飛鳥 第8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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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當那一沓小盒子倒裝備進貨一樣刷刷刷攤在收銀臺上時,或許慶幸的只剩下了現在這個點沒什么顧客。 兩個收銀員一見上晚班的焉氣兒都沒了,相互看一眼,緩緩移向臺前站的俊男靚女,喉嚨一滾,再非常有職業感地默聲給兩人清算打包。 黎也僵著臉,捂眼往旁邊斜,假裝自己跟那個笑嘻嘻掏手機付賬的傻逼不認識,肩還被他曲肘架著,模糊聽到他問:“多少?” 單拎出來都很搶眼的兩個人,那會兒已經不知道是頂配對搭的情人還是一桌子r18更讓人詫然,收銀員一被問還愣著,臉漲紅,急忙將桌上剩下的一股塞袋,左右找掃描槍,口齒不清:“啊,我、我掃您……” 滴一聲,前臺收款播報如雷貫耳,二次沖擊,整齊劃一望向那對男女時,長久的征然叫她們只顧目送而忘說歡送語。 當然還有嘴型上一句我草,那姑娘去推邊上的同事,細聲:“你剛看見沒?” “嗯……是不該補貨了?” “天嘞,”她再抓了把同事的小臂,由衷感嘆:“好靚的妞兒,好帥的哥們兒,好他媽牛的戰斗力??!” 同事瞠眼掐她提醒:“小聲點,人還沒走遠……” …… 如果不是喝了酒,黎也大概會覺得自己瘋了,能陪他干這蠢事,雖然清醒的時候也沒好多少。 被他伸臂繞脖子,膩歪一半身子下來時,她放空了思緒就在想,他們分別那么久,這期間足夠再談一段同樣乃至更加刻苦銘心的長跑戀愛,甚至結婚,生子,組建一個完整而穩定的普通家庭。 設想的所有理應的發展,追溯回源頭就斷開了,如果不是他還會是誰,這個問題始終難解,人和人的緣分像是既定的,就好像她以為的重逢,那個人卻已經等了她好久。 而他們都曾以為的初遇,何嘗又不是一種蓄謀的命運——靳邵以前總說,從見到她起她就是冷冰冰的,她當時想告訴他不是,但又沒說,因為不想坦白更深的緣由。 他其實見過她的熱烈,在他們還未謀面的青澀時代??赡苓@時候往回看那條帖子也覺得傻逼,她決定當個秘密藏著。 想來真是驚奇,她在這么大的世界里兜了這么大一個圈,恰好就在他孤獨到只剩自己的時光里闖進去。 那時候的她幾乎是他唯一所擁有的。 也是他傾箱倒篋卻還是像母親一樣留不住的。 黎也每每意識到這點都會有些說不上來的難過,醉酒后思維放寬,她這么怊悵地想著,靳邵伸手在她眼前晃,她才恍然到地方了。 靳邵松開她,兜里找房卡開門,黎也低著頭,忽然伸指頭拽了他一下,“靳邵?!?/br> 他回頭,看她模樣,被夜風吹起的酒勁,臉已經燒起來,他笑了下,等她的醉話。 她頓了頓,抬起的眼底蒙了層霧,“說真的,你死在我前面吧?!?/br> 他又笑,先只是想逗她問:“為什么?” 卻沒發現她拽著他一直沒松手,眼底那層霧下是更深的底色,她說:“你總是只剩一個人,很可憐?!?/br> 也在這一刻,靳邵總算感覺到了衣角上的力度,以及這句話沉甸甸的份量。他就著她的力度一扯,另只手開門,將人一轉帶進房間,吻從落下就急促,壓著她的后腦勺往里推,每每只分開一些,就帶著噴薄的情緒追上來。 他知道她這人活得糙,隨性,幾乎不懂什么算情話,深銘肺腑的從不用嘴表達。一句你死在我前面吧,就已經是她的能力之最,甚至有些陰間的浪漫。 這把他哄得挺高興,壓在她耳邊時還說,那你就更該愛我了,直到我被生命耗盡,直到你也死去,那樣我就不可憐。 他說,這世上我只剩下你。 …… 靳邵比她想的更來勁,她想不通什么緣故,只是每在抽出一絲理智告訴他明早要趕飛機時,都會被他作耳旁風壓過去。 來之前說要在床上好好挑挑口味,真正上了床又無暇顧及,憑本能摸索的花樣比精心鉆研過還熟練,黎也幾次想停,剛蹭開就被他按著腰拽回來。 她一直不知道的是,靳邵對她喝多這時候有種難說的癮,最早得要追溯到上學那會兒,光是看著她理智跟酒精作激烈斗爭,就躁得不行,有種不想又不可控制地一點點撕裂表面的嚴謹冷傲,皺著眉,哈著氣,哪里都變得容易刺激泛紅。反抗不徹底就像迎合。 到最后兩個人都燙得不像話,夏夜里汗涔涔淋一身,發絲沾黏皮膚,神志早就離家出走,虧得那傻逼還能湊她耳邊講sao話,揪著她汗濕的臉頰笑:“你得虧是遇到我,個二兩倒的貨,讓別人撿了可怎么辦?” 黎也眼睛都睜不開,還是氣得湊前去咬他,他笑不停,拎著她后脖子分開,追吻過去。 - 這晚黎也完全沒有入睡的概念,被靳邵喊起來趕飛機時,魂還在天上飛,大醉一場,做什么都慢一拍,她洗漱時,他已經在收拾兩人東西。 終歸是磨磨蹭蹭地卡點趕上,一上飛機她連時間概念都沒有了,除卻走在路上的時間,她都在睡覺,一坐就睡,根本不關心飛到哪,再轉了火車坐到哪,蒙頭跟著身邊人走。 再有意識是一覺醒來,他們坐在火車站外叫的順風車上,車里沒有別人,或是只剩下他們兩位乘客。 因為路途變得顛簸,她在震蕩中醒過來,離開身旁肩膀,看見窗外映入眼簾的、越發熟悉的街道老建筑時,心情經歷極速的上升又下墜,遲遲平穩,她睜眼問旁邊:“怎么回到這兒了?” 車子也終于在搖搖晃晃中穩停,下車時靳邵看了眼手機,十點多,他沒回答黎也的詢問,拽著人往街路前方走,“先吃點東西墊肚子?!?/br> 兩人都穿得休閑隨性,以至與落后古舊的環境并沒太大的割裂感。近午時的大街路上沒什么人,這還是那個冷熱極端的小地方,烈陽辣得燒臉,吸進鼻腔像股蒸籠里冒出的熱氣兒。 很奇異的感覺,上一次他們距離這里很近,卻鬧得那么不愉快,根本沒有回來看看的機會,而黎也再想到這,已經是幾年前發的一場瘋。 新城區距離天崗這塊只有十五分鐘左右的路程,同在小城,這里跟進時代的步伐就偏慢了,個別老街舊房還能看出些卡在舊時代的齒輪中頓足不前的影子,平凡,荒芒而寧靜。 那舊房中,就包括了他們走進的千里香餛飩店,門口招牌已經不見原來鮮亮的顏色,字兒都快在暈散的淡紅中看不清。 客人一進門,椅子里揮扇站起的是個三十來歲的女人,招呼他們坐,問他們要什么,再一嗓子招廚房里的丈夫出來。 憨厚壯實的店老板一見落座的人,就眼熟盯著橫看豎看,被女人拍了回神,腦子也一靈光,指著靳邵口吃,你你你地,你出來靳邵一聲字正腔圓的胖哥:“現在日子混挺好,娶媳婦兒還當老板了?” 胖哥一拍手,說是嘞!女人抓著他問什么人呀,他腦子還是鈍,卻比以前好多了,能憋出來句老朋友。 靳邵就問他:“你們夫妻倆管店,你娘回家歇了?” 他說話要打手勢,摸摸腦袋再指到胸膛,卻不知怎么口述,只說:“身、身體不好啦!” 他眼睛亮,看見黎也,早想問他倆,這當頭被老婆推著往里走,說趕緊給人做吃的去!臨到簾門前,靳邵又說了句:“一碗別放蔥花?!?/br> “誒喲,”女人聽了笑盈盈,“餛飩沒蔥花,香味都少一半兒!” 他手在旁邊人的肩頭一搭,揚聲笑:“我老婆不吃?!?/br> 女人意味深長地笑,馬上喊了聲土話提醒廚房里頭,再去給他們開了吊扇。先知道是老朋友,于是自來熟又拉著兩人聊了些許,店里也沒別人,話題敞開,問小兩口多大了,住哪兒呀,什么時候結的婚吶,有孩子沒……還是被喊了聲幫忙,才戀戀不舍地鉆進廚房。 對坐的兩人頗有些被長輩關懷的緊切,人走好一會兒,才對視一眼,笑起來。黎也肘撐著桌前傾,他也湊前,她挑起眉,說:“我不止不喜歡蔥花,我還不喜歡餛飩?!?/br> “這么巧?”他聽后也笑,指腹伸在她臉上輕蹭,說:“我也不喜歡?!?/br> 少時候總覺得時間長久,卻又緊密,分明每天都在相處,每天那種時刻又在很快地過去,彼此留住彼此的方式很少,可能是一句“你今晚別上樓睡了”,或是一句“明天還去那家餛飩店吧”,什么樣都好,能待在一起就好。 時至今日回首,那些都成了拙笨的由頭。 兩人還在吃的時候,黃叔跟嬸嬸就打來了電話詢問。黎也一想蛋糕沒訂,蹭著靳邵讓他開口說中午不回去了,他們忙完,晚點再來倒騰。提前說好,緊趕慢趕的兩天總算有了緩慢的時段。 吃完就跟店里夫妻倆匆匆道了別,回到天崗街路,人突然多了,午飯后的大爺們搬著桌椅架出來了,十年如一日的老慣例半點兒沒變。 聽著久違的口氣口音,讓人步子都不自覺放慢,沒有提議,都默契地再沿著這里走走停停。 曾覺得吵嚷的,如今懷念倒成享受,當然不止于此。 這里晨昏依舊,老樹挺拔,樓房低矮,青磚黛瓦,還是那條街,還是那樣纏雜盤繞的電線,裂紋坑坎的水泥街路,雜草擠著夾縫土壤瘋長,陽光曬在焉黃墻漆呈著古銅色的影,電桿上密密麻麻張貼大廠招工、房屋出租小廣告。 這里的一切都鮮活,一切都在流逝的歲月中亙古綿長。 他們指著這里,再說說那里,回想那段并不長久卻刻苦的時光里的舊影。最后黎也問到了那個盤出去的旅店,兩人站在重建的小超市前,他自己都快沒認出來,還是旁邊十幾年屹立不倒的便利店提醒了他:哦,這是他家來著。 和原來兩模兩樣,連外墻都重新刷過漆,招聘的大字兒可比之前的旅店不敷衍多了,內部的格局構造也大有徑庭,一層基本打通了做寬敞地,原先的樓梯處做了屋門分隔,前臺位置也變了,這是個煥然一新的空間。 說不清是什么心境,好像每一個故地重游的人都會抽出一絲惋惜去感慨故地不再,之后就是新奇,看看這里不一樣,那里不一樣,自己和自己玩著無聊無趣的找不同游戲。 更新奇的是,這個游戲還有黎也陪他玩,指著房梁一角說,以前就老結蜘蛛網,現在還是老模樣。 “說明它愛結?!?/br> 黎也白眼,“說明你們都懶?!?/br> 靳邵沒臉皮地笑。 給熊熊買了些零食,結賬出來,黎也拉住他停在空地,想到什么,翻了翻零食袋兒,對他說:“等會兒,我去看個東西?!?/br> 黎也撂東西往回走,拉開這么些年唯一不變的玻璃推門,從前排貨架找過去,最不起眼的最邊上看見了熟悉的牌子。 片刻功夫,再透過玻璃往外,剛還站著的人不見了,黎也著急付了賬推門出去,眼睛同時掃,由近至遠,停在街邊一輛黑摩托前時,手還拉著門把,卻不動了。 這人走累了隨便找個車坐就靠,黑t,長褲,腿搭地,風吹得炸起幾根毛,額發飛揚,眉眼歷經歲月的沉穩滄桑被掩蓋,仿佛還是那樣一個少年,側揚臉,鍍著燦金色的描邊,出神地看著別處,發著自己的呆。 黎也才驚覺,某一時的他其實和這里一樣讓人懷念,她不免會想起從前許許多多這樣的時刻,挑挑揀揀不知哪一個更深徹。 非要說,那似乎也是個夏至,蟬鳴聒耳,清風吹過街角呆笨亂竄的貓狗,自行車鈴街頭響到街尾,小賣部里汽水刺啦蹦出響,檐下納涼的老太太揮著舊蒲扇,抬頭是綿延不盡的綠與藍。 她也是這樣看見他,風撩起衣襟和黑發,日光沿側臉爬,樹頂落下駁雜的陰翳,而他看向她,嘴角永遠帶絲或深或淺的笑,揚起聲問:“買什么了?” 她抬了下手里兩顆圓乎的糖頭:“你要的香橙?!?/br> 也是直到這一刻。 她生命中那個久遠的、已然逝去的盛夏,今時,此刻,如海潮,如焰火。 轟轟烈烈,勃勃生機。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