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鳥 第4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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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了一整套廚具,廚房煥然一新重新啟用,靳邵會早早起來去趟八輩子沒到過的菜市場,買一堆可能都不認識名兒的葷素rou菜,塞進促銷買的小冰箱,再凍些飲料啤酒。靳邵開始熱衷給她做些簡單的面食早餐抑或夜宵,他大功夫買回來的菜,下了鍋才知道什么叫“差生文具多”,跟他的電飯煲沒關系,他就是個菜比,還得黎也有空琢磨。 假期里為倆人做頓熱騰騰的飯菜,靳邵打下手的同時也默默偷學,他很喜歡給她扎圍裙,再撐灶臺邊盯著她擺弄鍋鏟,發覺她也技術生疏,他們聊一些閑話,比如她怎么會做菜,她還會做什么。 他倆屬于都不給面兒,但靳邵做的難吃,黎也吃兩口就裝飽了,她做翻車的,他會一邊吐槽難吃,一邊哐哐炫完。 吃完飯,黎也什么都不用干,坐沙發上等他收拾碗筷清出桌子供她做卷子,再開一罐汽水遞放桌邊,她不用去管靳邵在哪,在干什么,一出聲準能找到他。 日子尋常,甜而不膩,倆人生活無形融入,也無形影響,很多都是慣性的舉動,比方看電視——弄干凈廚房后,黎也和他一起把房間雜物灰塵清了,房間里房里的電視機也接上電,拿下塵封的花布。 播新聞、體育賽事,或是準點的瓊瑤劇,有時也看點中二動畫的vcd碟片。 她這會兒總是在一邊看書寫題,靳邵自覺沒等她說就會調低很小的聲音。 收了攤,黎也主動拿遙控把聲音調回去,倆人盤腿坐沙發上一起看,他不老實地將腦袋歪到她肩頭,軟綿綿地壓著,跟她吐槽劇情,嘴又毒又沒勁。 看了會,黎也起身去床頭給手機充上電,托著慢步子把他視線擋住,他雙臂敞開,自然地順過她的腰,調整姿勢,讓她更舒適地跨坐在他身上。 她一般不輕易主動,得他求來。 他驚怪地想今天的太陽是否由西邊落下,雙臂就已繞過他后頸,環住,松軟的腦袋深陷進他肩窩,說話時探出來,臉頰緊貼他頸邊,氣息縈紆。 “幫我剪個頭發吧?!彼回5刂v。 電視機聲音還是太大,他長臂一伸摸到遙控,調小,再調小,最后關了。 “怎么了?”指腹又輕擦著她后頸,耐心問她。 她無言搖頭。 “我不會?!彼麩o奈地說,“別給你剪廢了?!?/br> “剪短就行,不用技術含量?!?/br> 她依然堅持,靳邵提議帶她去理發店,她也搖頭,他就問:“為什么突然想剪?” “太長了不好理,洗頭都半天?!?/br> 家里沒有專業工具,黎也說隨便一把剪刀就行,靳邵沒回什么,順著腰把她抱起,托上床,抵足而眠。第二天還是早早去超市買了把理發剪。 黎也常扎低丸子,中端到發尾有自然的彎卷,弧度很漂亮,而她給靳邵指的剪除長度,就堪堪截掉一頭烏黑秀發最吸睛的這點。 衛生間的鏡子前,從未做過細活的兩只手動作小心,手臂遏制著輕抖,發絲簌簌斷落,黎也神情清淡,叫了他一聲。 他稍抬頭,臉就展現在鏡中,眼底的外景虛化,聚焦一張人臉——她喜歡他的眼睛,那是一片死寂、寸草不生的荒原,所以從里邊看見自己的臉的時候,感覺很奇異。 “短發好看嗎?” “好看?!?/br> “不好看也沒事?!彼雎运幕卮?,低低地喃說:“過兩年就長回來了?!?/br> 第53章 梅雨季里最后一場大雨連下了三天, 掐住期末的尾巴,戛然而止。整個桐城鎮像裝進一塊巨大的玻璃罩中,濕蒙蒙的草木云天, 滋潤的濃綠暈開在明凈窗面。 黎也搬去舅媽家的東西陸續搬走, 都摞到旅店房間, 臨走前, 和秦棠一起收拾了屋子, 一直壓在兜里的兩百塊錢, 黎也偷偷又壓回了她的枕下,倆人打過招呼, 暫時告別。 暑熱毒辣,靳邵背著黎也換了臺大功率風扇, 房間每日通風,夏日清涼。 倆人整天待在一起,以膠投漆,睡覺,洗漱,做飯,細致入微到每件事,偶爾出去吃一頓,慶祝些雞毛蒜皮的日常,他還會腆著臉皮去隔壁借口井鎮西瓜, 扎小矮凳在院子的綠樹下乘涼, 啃西瓜, 聊屁話整些小花樣。靳邵黏著她的時間更長了, 他沒有自己的事,或者把規劃推后, 他的日子里只有一道身影。 靳邵的煙癮基本戒掉,出去時和李聰他們碰面,出入娛樂場合,沒接過一根朝他遞來的煙,嘴里常含著糖球的甜膩,也著迷她舌腔里漫延的濕熱。 倆人關系更進一步,彼此疏解難耐,隔靴搔癢地刺激神經,即便氛圍正好,即便她從未抗拒,允許他的觸摸,將要擦槍走火,他還是將身子撐起,光膀子走進衛浴。對他保有的克制,黎也僅是沉默。 關了燈,兩具冷靜下來的身體平躺在一起,夏夜月光銀亮,窗格裁出剪影斜進來,氣氛安詳庸常。黎也不讓他抱,嫌熱,他就撐坐起來,立起枕頭墊背,手指摩挲她幾根發絲。 短發干凈利落,長度在齊肩位置往下一些,收拾起來就更隨性,挽在耳后,碎發落到眉間,精致五官有懨懨的冷感,接吻時如何投入,沉迷,眼睛總是空無一物的,裝不住東西。 假期時光倦懶又享受,美妙而短暫,許多事都被拋諸腦后,但時間仍在眼下溜走,敲打著,將人推著往前。 秦文秀最后一次打完那筆錢,黎也就再沒收到她的消息,錢她攢著用才堅持完剩下的日子。 只在期末過后,成績出來,黎也打給她一個電話告知,成績比以往高出一截,她高興地打發:“我早說了,你有心學,在哪兒讀不好書?” 等她又要了結這通久違的電話,黎也平淡地問了聲暑假,她干笑,推辭說過段時間她回來。 黎也心里的盤算也趕上日程,她默不作聲收拾了樓上的東西,行李箱塞得肥圓,累贅的東西扔得七七八八。 等著靳邵什么時候會問,又在想他可能不會問——有幾天他出去的頻率變高,趕著暑期熱潮,陪幾個朋友玩些黎也不感興趣的項目,不出鎮,每晚都會回來,給她帶夜宵,就一份,她不吃他就會吃。但都是晚上回來,謹慎地掖開房門,第一眼往床上看,在或不在,他大概都會松口氣。 拌面散發濃郁醬香,黎也睡得淺,起來去洗了個手,和他一起坐沙發上吃,開兩罐冰啤,她喝不了還要喝,就是奔著喝了直接暈的。 迷迷糊糊地又和他聊了很多,她拿他手機玩蹦球,之前有一關實在過不去了,再打開來,發現還在那關,她問他是不是也過不去,他接過手機,花了十幾分鐘過了給她。 啤酒度數不高,她喝了整整一罐,沒倒,尚存的意識能跟他聊聊冰箱里快放壞的菜,盤著腿,撐著臉,微醺眼神,陡然聽他最后問了一句:“什么時候走?” “這兩天吧?!彼f他總不在家,也不黏著她了,說完就睡著,枕在他腿上,耳邊雜聲放大,暈進夢里。 之后的兩天,靳邵又窩在了家里,陪她寫假期作業,一人一只耳機,給她做一頓飯,他手藝進步許多,一起看劇,晚上枕著蟬鳴入睡。 黎也沒來得及發覺不對,新一天的清晨,她再次睜眼時,廳里多出兩個碩大的行李箱,緊緊挨靠,她昨天沒收拾的作業攤子也整理在背包里。二樓盡頭的客房則空空蕩蕩,只余一套齊全的床褥,摔壞的鬧鐘,晾衣桿上一排衣架隨風蕩。 計劃里,她應該走得干脆些,筆記本中的日期劃完,她沒再打開過,也不再想起,日子一天天過,轉眼到了八月底,處暑之后,心情隨著天氣躁。 靳邵做了兩碗面,她心不在焉地跟他并排坐,沒問他行李,他先說話:“我到樊佑那兒,送你去縣里坐車?!?/br> 其實在哪兒坐都沒差別,桐城站這塊都是老火車,沒有直達,車次轉得人暈。她沒有看過票,不知道從這到舅舅告知的地點需要途徑哪幾個站點。 她咽下一口面,掃了眼票,“好?!?/br> 火車票是他提前兩天就買好的,疊放在兩碗面中間。 出門前,靳邵讓黎也上樓再看看,有沒有落下什么沒帶——好似她走了就不會再回來,一次就要檢查干凈。 確也如此。 房間變得很空,曾經落腳地都狹小的房間,視野突然開闊,黎也沒進去,最后一次帶上門,鎖住,鑰匙還給了靳邵。 倆人沉默地搭上公交,輕車熟路走進桐城站,檢票,候車,聽著恬噪的廣播,列車駛入站臺,她在飛馳的窗鏡中看見自己略顯冷漠的臉,一閃而過不及捕捉的風景。 這個她來了又去,去了又來的地方。 其實每回心境都截然不同,她不會想到那么多,本身是個精神世界相當匱乏的人,見過什么光景,嘗過什么滋味,空洞思維在大腦占比更高。 也在某一刻觸動過——他們名正言順地坐在并排,挽著手,靠著肩,彼此溫暖,像每一對平凡熱戀的情侶。 很久以后她才發覺,那時心中掀起的波瀾不是甜蜜,像咸澀的潮水淹進口鼻,麻痹感官,巨大的疼痛和窒息壓迫心臟,讓它加快跳動,掙扎生存。 - 列車到站,先喊醒她是靳邵,列車員的大白嗓高呼,遲遲才到他們這,車廂的后半截。 時間過晚,倆人在車站外就近找了家面館,填補了空虛的肚子,兜兜轉轉又回到那個賓館,要了大床房。 靳邵提兩個行李走后邊,黎也拿鑰匙開門,先把背包卸下丟桌上,一回頭,兩只行李箱滾進來,互相碰撞,到床邊才停下。她忽然想到踏進旅店的第一晚,少年眼里的冷傲,輕蔑,凝成了一灘化不開的沉溺癡醉,他抱她進懷里親吻,暖熱掌心從小腹撫摩攀上,掐揉皮rou,捏碎她的自持冷淡。 窗外下起雨,潮濕環境洇進人心底,正如他們來過的一天,心猿意馬度過的一晚,玻璃敲得龐雜脆響,密集地敲碎理智。 一次又一次的克制,退縮,適可而止,都仿佛在他收拾行李和她再一次踏上這趟列車時敲定決意——最后阻止他的,是情迷意亂間翻遍口袋發現沒買套。 “……” 挺起的肩肌收力,腦袋埋進女孩頸窩,無力地嘆聲,戀戀不舍地輕蹭,趿鞋下床。 浴室淅淅水聲混同窗外雷雨,黎也屈起腿,慢慢撐坐起來,看著雨線砸著窗玻璃滑落,想著什么,或是什么也沒想。 倆人同枕共眠,靳邵從身后環著她的腰,呼吸噴薄在她頭頂,他讓她安心睡,明天晚些走……或許他們可以吃頓飯,中飯,晚飯,都可以,黎也在他的輕喃聲中熟睡。 靳邵走時,黎也還沒醒,房間續到第二晚,桌上放著熱騰騰的豆漿叉燒包,她迷糊看一眼又蒙頭睡去——按部就班的高中里養成習慣,很久都不嗜睡,哪怕假期,生物鐘也會準時將她的精神拔起,但不知怎的,她疲累得不像話,清醒時已然中午,桌上的早餐放涼。 她收拾臉色,懶得再下樓,勉強吞完了他留下的餐點。 靳邵不知道她什么時候走,照她性子應該趕早,他實在輾轉反側,早早起來,買好早餐,就被樊佑一個電話喊去俱樂部。在家待的時間太長,樊佑催過他好幾次,他理由敷衍,沒提過黎也。 暑期檔客流多,靳邵幫著充當教練,教人健身,拳擊技巧,有小女生來,圍著他問東問西,他冷冰冰垮了半天臉,中午吃飯也沒跟著去,自己窩回樓上房間睡午覺。 睡得不安穩,一小會兒腦子里就鉆了個夢,夢里有許多人,看不清臉,辨不明方向,他身子越變越小,發聲稚嫩,滾在地上渾身腫痛,窗外是個潮濕的雨夜。 乍然驚醒,冷汗暈濕后背,衣料貼黏身上,他睡在沙發里,脖頸酸疼,揉弄起身時身下壓著的手機滑掉在地上。 他才想起來上午空閑時給黎也發過一句“到了報平安”,他想看回復,又想她去城里,路途遙遠,一時半會兒到不了,但動作比腦子快,摁開竟能看見消息。 黎也:【天氣預報說今晚還有雷雨?!?/br> 黎也:【車次延遲了?!?/br> s:【還在賓館?】 發送,他又躺下去,眼望頭頂,用兩秒掐醒自己,信息又震過來,來不及看,穿鞋換衣,一步踏倆階梯地向下奔,繞到一樓拳擊館入口,守店值班的兩個窩在吧臺、沙發,紛紛看見他打招呼,又奇怪地看著他抓起誰的車鑰匙飛跑出去。 …… 事實上,短暫的美妙就難以抽離,總會貪婪、欲壑難填,瘋狂地留戀,一分一秒,一時一刻,都好,他竟有些感念這場雨。還好他還能夠再說些話,還有機會再說些話。 摩托碼速直飚,逆風穿行,走馬燈的街景虛化,狂烈的勁力穿過胸膛,思緒從腦子燒進肺里,抵達賓館竟才用十分鐘不到。 他看到手機里的時間,也一并看見回信。 黎也:【嗯?!?/br> 黎也:【這里的叉燒包不好吃?!?/br> s:【我帶你出去吃?!?/br> 黎也:【吃過了?!?/br> s:【逛街?】 黎也:【沒意思?!?/br> 兩層階梯,大跨步一下就上來,他看向端直的走廊,某一邊的房門,肩抵住墻,低頭緩息,敲著按鍵:【那怎么,我給你點個男模?】 黎也:【什么類型的?】 靳邵表情僵了一秒,扣一串省略號接話:【你他媽真敢要?!?/br> 黎也:【不是你先問的?】 像是順應玩笑,又隔著屏幕無所顧忌,更大可能,是她本來就隨心所欲,什么話張口就來,總歸,他直起身,發送最后一條,大步開始往走廊前方邁近。 下午一點多,早上停了雨,空氣潮潤,窗玻璃上布有干涸的水漬痕跡,通了會兒風,黎也重新關上,打開電視,坐回床邊,看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