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他非要為我守寡 第44節
司墨惱怒道:“你不是醫仙嗎?你那香是不是有問題!” 這一回桑蓮沒有立即反駁,他從懷里掏出那本手札,擰緊眉又開始嘩嘩地翻書,想確認自己煉制的引魂香是不是真的出了什么問題。 就在兩人一籌莫展之時,暮霜終于開口了,“司郎君,幫我解開吧?!?/br> 她身上還被綠藤捆著。 司墨雙眼一亮,桑蓮翻書的動作也停了,兩人一起看向她,異口同聲地喊道: “花娘子?” “暮霜?” 暮霜點了點頭,“是我?!?/br> 桑蓮和司墨對視了一眼,他們本應該再驗證一番的,但不知為何,卻本能地相信了她。 司墨伸手過去幫她解開身上的藤蔓,松了口氣,安慰道:“你回來不是應該高興才對嘛,你看你哭得把我們都嚇壞了?!?/br> 暮霜從地上站起來,因為被捆綁太久,手腳發麻而踉蹌了一下,被桑蓮及時抬手扶住,“快擦擦眼淚,你要是哭成這個樣子去見重燭,他不得扒了我的皮……” 桑蓮話說到這里忽然停住,他已經好久沒有感覺到重燭的動靜了,他那么大一條蛇,隨便掃掃尾巴都是驚天動地,桑蓮起初以為他應該是逃去了別處,現在看到暮霜那種絕望的眼神,他心底的不安也飛速地膨脹了起來。 暮霜聽他的話,抬手胡亂擦了把臉上的淚,朝重重疊疊的綠藤深處走去,抓扯起地上的藤蔓。 桑蓮眼睛漸漸瞪大,難以置信道:“怎么會?這不可能……” 司墨站在一旁,很是茫然,但見桑蓮也突然沖上去拉扯那些瘋長的藤蔓,他只好跟在他們身后一起去。 這些迎春花藤長得比樹都還要高大粗壯,枝條絞纏在一起,結成了一個巨大的繭,地面的裂紋里還有各種各樣的草木藤蔓在肆意地往上瘋長。 天山苦寒,分明是土壤貧瘠之地,但這些草木卻像是扎在了沃土之上,生長的速度快得令人感覺恐懼。 郁郁蔥蔥的綠色從這一座大殿的廢墟上蔓延出去,將周邊的幾座樓宇都覆蓋在了綠葉之下。 這么看上去,春天真的來了,連天山上的風雪都退避三舍。 玄清在歧羅江畔的魔軍軍營里,望著江畔一叢新開的迎春花,正想著,冬日過去,春天來了,天山上的寒意不再那么陰冷侵骨,他這幾日該整頓整頓,回去同燕歌交換了。 燕歌和他不一樣,她是鷹,喜歡四處遨游,又爭強好斗,才不樂意被悶在天山那種地方,要她伺候尊上的起居,她是伺候不好的。 腰間的通訊玉玨忽然嗡嗡地震顫起來,玄清伸手拂開,一道傳訊符文從玉中飛出來。 玄清看清那符文上特有的鷹羽紋,連通之后,笑一聲道:“真是難得,你會主動聯系我,該不會又是來罵我的吧?” 傳訊符對面沒有回應,但他能聽到一絲壓抑而急促的呼吸,玄清皺起眉頭,問道:“燕歌,怎么了?” 對面深吸了口氣,才顫抖著聲音應道:“哥哥,你快回來吧?!?/br> 日頭偏西之時,天山之上草木瘋長的趨勢終于停歇,那一大片樹繭一樣的迎春花枝被砍伐干凈,重燭殘破的蛇軀從藤蔓下露出來。 他身上的蛇鱗掉得滿地都是,身軀之上到處都是被根須破開的血洞,幾乎沒有一處是完好的。 他的身軀成了它們扎根的土壤,他的鮮血成了它們肆意生長的養分。 饒是這已經是暮霜第二次看見這一幕了,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她還是難以忍受地閉上了眼睛。 可不看并不意味著就能逃避開這個殘酷的現實,她已經沒有任何辦法逃避了。 暮霜睫毛劇烈地顫抖,又強逼著自己睜開眼,她已經完全顧不上別的人,聽不見別的聲音,只是憑著本能地走過去,張開手臂,抱住傷痕累累的黑蛇。 這還是他們重逢之后,她第一次清楚地看到他的蛇身全貌,卻是在這樣的情況下。 “重燭,你看,我就算直接這樣抱住你這么大的蛇腦袋,我也不會害怕了,我可以編更大的花環……”她的話音頓住,抬起紅腫的眼睛看了一眼四周的花枝殘骸,咬唇道,“不,我現在討厭花了,我給你編其他的,更好看的,你醒來看一看我好不好?” 她的眼淚不斷地滴落下去,滴落在大蛇灰敗的眼睛上,將它眼上的血污洗凈,大蛇豎直的瞳孔忽然收縮了一下。 撲通—— 暮霜聽到一聲心跳,立即直起身來,抱著他喊道:“重燭,重燭!” 躺在地上的大蛇沒有半點反應,暮霜抬起頭,慌張地去找桑蓮,大聲喊道:“蓮先生,他還活著,我聽到他的心跳聲了,你快救救他!” 扒開藤蔓的時候,桑蓮早就奔過來,飛快將重燭上下都檢查了一遍,越檢查便越是心涼,名揚天下的醫仙,也沒有了回天之力,搖搖頭道:“他的心臟早就被根須撕碎了,怎么可能還有心跳?!?/br> 不止心臟碎了,他周身的經脈也斷了,血rou撕裂,骨頭寸斷,從內到外,慘不忍睹。 撲通—— “不,我真的聽到心跳了!”暮霜跌跌撞撞地走過去,抓住他,把他往大蛇七寸的位置拉,“你再仔細聽一下,真的有啊,你們都聽不見么?” 桑蓮被她拽到大蛇的胸腔前,那里血rou模糊,完全找不出心臟的所在了。 司墨眼中帶著無法遮掩的憐惜,說道:“花娘子,你當心自己的身體……” 暮霜驀地轉頭看向他,紅著眼道:“司郎君,你來聽聽?!?/br> 司墨移開目光,不忍與她對視,“抱歉,我真的聽不見?!?/br> 暮霜慌亂的視線又移向別處,急切地想要找個人來印證她不是錯覺,“燕歌,你能聽見的對不對?” 燕歌手里緊緊捏著那一枚通訊玉玨,狠狠抽了抽鼻子。 周圍那么多人,沒有一個人聽見她所說的心跳聲。 “可是,我真的聽見了……”暮霜喃喃道,耳邊又是“撲通”一聲心跳,這個聲音那么清晰,遒勁有力,撞入她的意識之中。 暮霜倏然反應過來,這心跳來自何處。 她反身撲過去,抱住重燭的腦袋,用力抬起來,喊道:“去溫谷,帶他去溫谷,快啊——” 所有人都愣了愣,雖不知她是因傷心過度而行為有些癲狂了,還是當真又想到了什么 辦法,大家見她那般拼命地想要拖動大蛇,便也聽話地擁上前去,幫著抬動重燭的身軀。 大蛇殘軀上的血從魔宮一路蔓延到雪松林里,上一次溫谷被闖之后,那一座漢白玉門樓上的結界被重燭修復得更加嚴密,即便現在,那結界依然牢固地阻擋著眾人的腳步。 旁人無法踏入溫谷,停在了門樓之外,暮霜只能自己拖著重燭沉重的身軀往里走。 溫谷里面山清水秀,一派寧靜,溫暖如初,暮霜抱著他從崖上御空,從半空搖搖晃晃地落下去,摔進下方的河道里,血色一下侵染了清澈的河水。 暮霜從急流里掙扎出來,拖著重燭上岸,狼狽地喘息著道:“對不起,我以后一定好好修煉,重燭,你再堅持一會兒,很快就到了?!?/br> 她被逼頂罪,下凡塵歷劫之前,在天上修煉了三百年,這三百年的靈力在刑劫結束之時,全送進了那顆準備留給重燭補身體的蛋里面。 回天之后,她重頭開始修煉,可一年半載的修煉,并不足以提升多少修為,她太弱了,和當初在梅花山只是一只小雀時,一樣無能為力。 暮霜摔了無數的跤,耗盡全力,終于將他拖進了那一座洞室里,看到那一顆聳立在月光下的蛋時,她虛軟的雙腿終于支撐不住,倚著蛋殼滑坐下去。 她只靠了一會兒,喘過氣來后,又站起來,想要推動那顆比她還要高的蛋,將它送到重燭嘴邊,可蛋紋絲不動,大蛇也紋絲不動。 她想不出什么辦法能將這顆蛋給他喂進去。 暮霜咬咬牙,干脆找來一個尖銳的石頭,試圖將這顆蛋砸開,可那蛋殼厚實無比,又堅硬無比,每一次砸下去,都只能在它表面留下一點微末的痕跡。 怎么辦怎么辦? 暮霜回頭看了一眼重燭,急得貼在蛋殼上,從蛋殼里面,聽到了清晰的心跳聲,她不管這顆魔心有多么恐怖,她也無法預料魔界太子歸位之后,會不會帶著魔族再次入侵天界。 她只知道她下界來的任務,就是為了讓他重歸魔界,不能讓他隕落在人間。 她只想讓他好好活著。 暮霜貼在蛋殼之上,忽然感覺到了自己的靈力波動,來自蛋殼之內,她曾經留存在蛋中的三百年靈力還在! 她的眼眸倏然亮起來,抬手擦去眼淚,定了定神,伸手撫上蛋殼,閉上眼睛去調動自己的靈力。 蛋殼亮起微光,蛋中靜止的靈髓緩緩流動起來,她的靈力是這顆蛋誕生的根本,人間五百年過去,重燭又往這顆蛋里渡入了數不盡的靈力,那些靈力與她的靈力相融合,都能被她引動。 沒有誰能比小鳥更加清楚該如何從內破開一顆蛋。 因為如果破不開,就會死。 蛋殼里的靈髓受她所引,凝結出一只雀鳥的虛影,對著蛋殼用力啄去。 咚,咚,咚—— 啄殼聲持續了好一會兒,那顆巋然不動的大蛋終于“咔嚓”一聲,生出一道裂紋,靈力從裂紋里洶涌而出,沖入暮霜的經脈之中。 蛋殼上的裂紋越來越大,最后崩裂開來,靈髓化作的雀鳥尖鳴一聲,從蛋里展翅飛出,在暮霜頭頂盤旋一圈,沒入她的身體之內。 暴漲的靈力一下涌入丹田,漲得她丹田劇痛,險些快要撕裂,暮霜嘴角溢出血來,顧不得身體的疼痛,撲過去接住了從蛋殼中掉落的魔心。 這顆暗紅色的心臟同它的主人一樣傷痕累累,不同于血rou的柔軟,它竟是堅硬無比的,就像是一顆暗紅色的魔氣凝結的晶石,但它在她手里,還在一下一下地搏動。 暮霜顧不得那么多,急急地捧著它,來到重燭身邊,將它小心翼翼地送入大蛇破開的胸腔里,蹲在旁邊滿懷期待地盯著他,高興道:“重燭,它還是活的,你快醒過來?!?/br> 濃郁的魔氣隨著心臟的跳動,從魔心里溢出來,匯入大蛇殘破的身軀里,但很快,這些魔氣又從他身上的傷口處流散出去。 暮霜期待的眼神漸漸落空,茫然失措地捂住他七寸的傷,喃喃道:“為什么不行?怎么會不行?你不是說它是你的另一顆心嗎?為什么不行?” 魔心被她塞進大蛇的胸腔里,還在堅強地搏動,魔氣從心臟里不斷地流出去,想要重新喚醒這具身體。 暮霜低下頭,伏在重燭身上,哀求道:“接受它,我求求你,接受它啊,重燭,我想要你活著,不管是什么樣的你,求你了……” 她的眼淚滴下去,落進跳動的心臟里。 撲通—— 下方的心臟又跳動了一下,魔氣從心臟流淌出去,沁潤進蛇身血rou中,這一次再沒有流散出去。 第47章 暮霜察覺到了身下蛇軀的變化, 往后退開來少許,濃郁的魔氣隨著那顆心臟的跳動,不斷沁潤進重燭殘破的蛇身內, 將那些還殘留在他體內的藤蔓根須絞滅干凈。 魔氣凝聚在傷口處, 慢慢催生出新的血rou。 暮霜眼睜睜看著那顆心臟沉入他的胸腔里,與心脈相連, 血rou飛速生長出來, 將魔心裹入不見。 這顆心臟中的魔力強大得超乎尋常, 它的心跳聲在洞室內怦然回響, 只不到片刻的工夫, 便將他一身殘破的血rou完全修復,脫落的一片片蛇鱗破開虛空,飛射而來, 重新覆蓋到他的身軀上。 暮霜手腕上的鐲子亦隨著那心臟的跳動,一明一滅地閃爍著,不住地搖晃顫動,像是被一股力量強拽著,要脫離她的手腕而去。 偏那咬尾的蛇形手鐲在她手上越縮越緊,緊箍著不放,暮霜手腕被鐲子上的蛇鱗磨得生疼,幾乎要將她手腕箍斷,她伸手按了按它,痛哼道:“好疼?!?/br> 那股彼此對抗的力量終于停歇下來,拉扯的力量一松,鐲子的圈口也恢復了合適的大小, 松松地垂掛在她纖細的手腕上,似乎短暫地分出了高下。 暮霜揉了揉被箍紅的手腕, 抬眸看過去,正好看到重燭那灰敗下去的蛇瞳重新恢復光彩的瞬間,璀璨的金茫在他眼中寸寸點亮,如日之初升,金光驅散陰霾。 金色的虹膜中,一條豎直的暗紅色瞳孔成型,往她的方向看了過來。 “重燭?!蹦核铺闉樾?,高興地傾身過去,想要抱住他。 一股澎湃的魔力忽然從他身上爆開,暮霜猝不及防,被那股力量沖得倒飛出去,重重砸到洞室的石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