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陳謂憶夢 yuw an gsh e.i n
天光熹微,山間晨霧彌漫,森林青翠,鳥雀鳴叫聲此起彼伏,空氣清新,人置身其中,心曠神怡。 陳謂沉睡在榻上,耳邊依稀聽見蒲扇煨火的聲音,樹枝燒焦的“嗶?!甭暣呷巳朊?,他意識飄飄蕩蕩,恍然間,以為自己還處在滇山那段與師傅、師弟妹一同隱居的歲月。 天還沒亮,他自己一個人先起床,去給師妹和師傅熬藥,唐醋魚愛睡懶覺,他就故意拿把破扇在他窗邊扇藥爐,煙熏裊裊,每回都能把唐醋魚熏得夠嗆,罵罵咧咧地下床洗漱。 “大師兄,你缺不缺德?作甚擾我好眠?” 陳謂得逞壞笑,抬腳踹他屁股,“還不快去洗把臉,然后去煮早飯,誠心想餓死我們師傅不成?” “切,”唐醋魚走到水井那,慢悠悠地打了水上來,一面彎腰拿手捧水潑臉,一面含糊不清地埋汰:“你心思我還能不知道?你哪里怕師傅餓著?分明是怕小師妹今早醒來沒吃到心心念念的香菇干貝粥失望!” 確實,昨日鸞鸞說想吃香菇干貝粥,陳謂第一時間就下山跑去集市買了曬干的香菇和干貝,今天起來第一件事,就是用溫水泡發香菇和干貝。 他并不反駁,反倒叉著腰,理所當然地使喚:“我要盯著藥膳的火候,走不開,你去幫小師妹熬粥,仔細點,別熬糊了?!?/br> 唐醋魚走進廚房,搖著腦袋,“你呀,純純的妻奴,真是沒救了!” 陳謂只是笑,并沒有反駁。 他想,自己撿來的小媳婦,當然要自個兒疼惜才行,唐醋魚這個孤家寡人懂個什么勁? 然而,畫面一轉,日頭漸高,山間薄霧卻越發濃厚,他幾乎連茅草屋的樣貌都看不清楚,陳謂手里端著湯藥,舉目四望,卻不知該往何處尋小師妹,不由心生慌亂。 “小師妹?!” “小師妹?!” “鸞鸞?!” “你在哪兒?” “你出來!” 他一遍遍喊她,喚她,鸞鸞都沒給他回應。 茫茫天地間,獨獨他一人。 這里沒有小師妹,他不要再待在這兒。 意識到這一點,他猛地睜開眼睛,就要彈坐起身,一根銀針扎入他皮rou,張嬋冷漠的聲音傳來:“不想死的話,別動?!?/br> 陳謂僵住,多次被張嬋救治的回憶涌進腦海,那疼痛滋味,當真是半點都不美好。 他如今像只刺猬一樣,全身扎滿銀針,只剩眼珠子可以轉動,不期然,對上張嬋沉沉的眼睛,她眼中全是他,又像無他,視線并不聚焦,毫無波瀾,好似一汪死水,卻莫名叫他心安。 看來,他又撿回一條命,蒼天佑他。 張嬋看他發呆,心神惘然,想來是后怕,故意逗他:“你剛才叫成那樣,莫不是夢見你家小師妹不要你了?” 陳謂跟貓被踩了尾巴一樣,當即反駁:“笑話,我家小師妹什么都可能不要,唯獨不可能不要我這個大師兄?!?/br> 明明是張嬋主動挑起的話題,但她并不想陳謂時刻將鸞鸞掛在嘴邊,她指尖翻飛,有條不紊地給陳謂放血,一點點引出陳謂體內淤積的罡氣,轉移話題,“說吧,這次又是怎么回事?” “不說行不行?”記住網站不丟失:j izai 21. 陳謂瞅她一眼,好聲好氣地跟她打商量。 張嬋斜他一眼,“你覺得呢?” “好吧?!标愔^妥協。 自從他頭一次成功拿回來天山雪蓮,張嬋非要仔細盤問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才肯煎藥,現在,每次陳謂拿回藥材,都要主動向她交代經過,彼此已成心照不宣的慣例。 陳謂不愛與人說這些,像在毫無隱瞞地剖白自己,這種滋味真叫人難挨,也不自在,他只好叁言兩語,簡單快速地交代這次拿樹舌丹芝的過程。 聽完后,張嬋沉默幾息,不知是什么意味,道:“能從陸盟主手下脫身,算你小子運氣好?!?/br> 陳謂只是輕巧地笑了笑,并不答話。 接下來的時間,室內一片安靜。 大多數時候,陳謂與張嬋都是無話可說的。 或者說,除了必要的交談,其余時候,陳謂并不愛跟張嬋講話。 張嬋早看出他隱隱的疏離,礙于驕傲,她也不會再主動攀談,即使她和陳謂分離多時,如今好不容易見面,能夠獨處一室。 不知過了多久,張嬋舒口氣,將陳謂身上的銀針取盡,仔細收回藥包里。 陳謂看她眼下烏黑,鬢發微亂,衣擺沾草,形容不似以往整潔,神情帶著幾分憔悴,想了想,很認真地道了句:“辛苦了?!?/br> 張嬋動作一頓,抬眸望他一眼,眼底隱含埋怨,卻趕在情緒泄露前,快速移開視線,言不由衷道:“你要是真覺得我千里迢迢趕來救你很辛苦,那就多付點診金給我?!?/br> 陳謂面露難色,尷尬地笑了笑,心虛:“我欠你的診金,好像這輩子都還不完了吧?” 張嬋拿起架子上的黑袍丟給他:“知道就好,衣服穿上,省得凍死?!?/br> 陳謂接住,迅速套上,系好帶子。 此時,銀杏進屋,“陳公子醒了正好,喝藥吧?!?/br> 也是她們運氣好,昨夜架著陳謂尋到這間廢棄的茅草屋,雖然又臟又破,好歹能住。 陳謂端起藥碗,嗅了嗅,隨口問:“這是什么藥?” 銀杏支支吾吾,不知怎么說。 張嬋跟她打了個眼色,道:“吃了毒不死你的藥,趕緊喝?!?/br> 銀杏忙附和:“對對對,趁熱喝,不然藥效就差了?!?/br> 陳謂不疑有他,他知曉張嬋沒必要害他,吹了吹,一飲而盡。 見他喝了,張嬋這才安心,“我和銀杏累了一天一夜,現在要去休息了,你調息一會,晚點去山林里打點野物采點野果來給我們吃?!?/br> 陳謂被她理所當然的使喚態度激笑了,“你怎么這般使喚一個傷患?萬一我倒在山里怎么辦?你和銀杏豈不是又要忙活一趟?” 張嬋白他一眼:“你一個習武之人,哪那么容易倒下?” 說完,徑直拉著銀杏出去了。 陳謂無可奈何,伸了個懶腰,嘖嘖感慨:“一覺醒來又得干活,我還真是天生的勞碌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