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節
書迷正在閱讀:慘死重生,全皇朝跪下叫祖宗、在狗血文里搞事業、給古人直播從重婚案庭審開始、男主出軌合集(np)、龍王殿:不死神醫、戰狼之利刃、神級道觀養成系統、女主她總是搖擺不定(1V2,ntr)、魔尊他非要為我守寡、全能修仙狂少
多少年都沒動過這么大的氣了,可能還是心痛居多。沈宗良只知道,再不去躺下,他可能就要支撐不住昏倒,就算心里想要哄她,也只能先放放。 那樣子簡直丟人,為了打開小姑娘的死結,為了讓她擺對立場,自己發了一通邪火,結果擅作威褔的人還先病倒了,傳出去能被笑話五十年。 躺在枕頭上的那一刻,沈宗良想起他家老爺子。 他剛到叛逆期那一年,老頭兒已經不年輕了,和人說話時,語速不覺放慢了許多。每次在外面犯了錯,回來還要和他頂嘴的時候,老頭兒也是這副樣子,眼一閉,身體往后一仰,回回被他的保健醫生架去臥房里。 現在他成了憂勞cao心的長輩,老爺子當時的心情,他終于在二十年后體會到,被全身心呵護著的人氣到,真的會發暈發懵。 且惠在露臺上站了一會兒。 她想起沈宗良臨走時的樣子,臉色白得像一張紙。 印象里,他從來沒有這么軟弱過,也沒說過這么多瘋話。 最后一句她聽懂了,意思是她顧慮的那些事,通通都不會有。 且惠抬頭,看著從云層里走出來的月亮,又心酸又無奈地笑了一下。 一縷輕薄的光亮掙出來,投在且惠面前的這盆舒展的芭蕉葉上。她往側邊抻了抻脖子,忽然生出一種錯覺,這個黯淡無光的世界,好像一下子明亮起來了。 夜風收干了她的眼淚,她吸吸鼻子,抱著手臂走進去。 剛才腌的牛rou不能吃了,看沈宗良那個樣子,也不像能吃得下的。 且惠煮了一碗濃白的湯面,迭上青菜和荷包蛋,端進了臥室里。 門被推門的瞬間,沈宗良就醒了,他掙扎著坐起來,靠在床頭,開了燈,眼睛不敢眨的,盯著且惠走進來,一把瘦弱的腰肢晃動在他寬大的襯衫下,眼睛還是紅彤彤的。 她把托盤放在床頭,聲音輕得像自言自語:“把面吃了吧,你晚上都沒吃東西?!?/br> 沈宗良的心軟爛成了一顆泡在酒里的青杏子,酸酸澀澀的。 他懊惱又后悔地扶額,一邊伸手拉著要走的且惠,“等等?!?/br> 她摸到床沿坐下,頭發被隨意綁成一個低馬尾,幾綹掉到了脖子上。 且惠垂下眼眸:“干嘛,還要別人喂給你吃???” 沈宗良嗤笑了聲,一把將她揉進懷里,“對不起......對不起......” 他的臉貼著她頸側的皮膚,眼神搖晃著床邊的光暈,已經找不到焦點,只是本能地后怕著,要是小惠一生氣走掉了,他還追得回來嗎? 輕柔的吻像燈光一樣,團團圍困住了且惠的臉。 她閉了閉眼,輕喘著推開他:“吃不吃面啦,等會兒坨掉了,你又要怪我手藝不好,我可不重做?!?/br> 沈宗良滿腦子都裝著她這張漂亮的,正和他別苗頭的臉。他盲目地討她的好,“我做,我做?!?/br> 且惠還是沒個好臉色,指了指面,“做什么呀,我都做好了,你吃?!?/br> “吃啊,我現在就吃?!鄙蜃诹紟缀跏勤s著從床上蹦下來,“端到外面去吃?!?/br> 她跟在他身后,像一只亦步亦趨的小兔子。 回身關門的時候,且惠忍不住從鼻子里哼出一聲笑。 這個人是什么瘋掉的。 且惠也坐回了桌邊,低頭吃著自己的那一碗。對面,沈宗良趁喝水看了她一眼,小心地說:“等晚一點,你的行李箱會拿過來?!?/br> 她哦了聲,默默吃著面,沒有多說什么。 就這么個反應,也夠沈宗良高興的了。 小惠還是那個溫柔乖巧的小惠,她沒有要走。 也許她是因為衣服穿不了?管她呢,人還在這里就好。 且惠吃完,把筷子放下,她想走動走動,消化一下。 但走到哪兒都能看見沈宗良,他總是冷不丁從她身后冒出來。 二十分鐘前,她注意到矮柜上的一個淺黃地洋彩葫蘆瓶,欣賞了很久,還是忍不住拿起來看了看它的底,上面刻著官窯的青花篆刻——“大清乾隆年制”。 沈宗良端著杯茶說:“這上面是萬壽連延圖,你看它的轉筆......” “我不看?!鼻一葙€著氣,干脆地打斷他,“我不喜歡看?!?/br> 他這會兒又像一個情緒穩定、事事包容的父親了。 沈宗良點頭,“好好好,不喜歡我們就不看了。那個,書房里面還有幾幅畫......” 且惠也照樣拒絕:“你的畫太高雅了,我看不懂?!?/br> 說完,她就自己坐到了沙發上,睬也不睬他。 沈宗良看了會兒她那副鉆牛角尖的樣子,無奈地抬了抬唇角。末了,識相地進了書房處理工作,不再礙她眼了。 等他走了,且惠就到了露臺上,彎著腰去辨認那些植物。根翠葉繁的散尾葵,長勢正好的龜背竹,旁邊角落里堆著蟹爪蘭,掩映在琴葉榕的樹蔭里。 她對這個搭配感到十分眼熟,像見了一道久違的排列組合,是在哪里見過呢? 且惠往后退了兩步,隔了一段距離去看它們,閉上眼,轉了轉頭。 腦子里晃出一幀不相干的畫面,是她站在照滿月光里的院子里,看著樓上的空房間發呆。 再低頭,那院子的窗戶下就原樣擺著這些,連位置都沒變。 因為蟹爪蘭怕曬,且惠總是把它挪到琴葉榕的葉子底下。 正出神時,腰上忽然繞上來一雙手,把她抱了起來。 且惠沒有掙扎,任由他把自己抱到腿邊,坐在了那把折迭椅上。 沈宗良揉了揉她的膝蓋,薄責道:“涼得要死,就這么站在這里吹風?!?/br> “那怎么辦啊,誰讓我們看不清時勢呢?!鼻一菖ぶ弊诱f。 他聽見這句就笑了,“還在生氣???我剛才確實急躁了,我檢討。原諒我好嗎?” 且惠冰冷無情地吐出兩個字:“不要?!?/br> 沈宗良把她的頭扳過來,“好,你不要,我就一直這么賠不是,到你消氣為止?!?/br> “噢喲,我可不敢?!鼻一菽笾r衫的一角,低眸說:“免得您又說我沒良心?!?/br> “那你說,你吃那種東西應該嗎?”沈宗良循循善誘地問。 她理直氣壯地回:“偶爾一次又不要緊,我的身體我自己有數,不用你cao心?!?/br> “你哪樣不是我在cao心?”沈宗良好氣又好笑道:“我說真的,不要吃那些,明天我帶你去找郝院長,你聽她的建議再采取措施,好不好?” 且惠低頭用指甲掐了掐他手背,“不去了,又麻煩郝阿姨做什么,你自己也沒時間,還要培訓。其實不吃也可以,我沒有說一定要吃,前幾天我姨媽剛走?!?/br> 沈宗良又完全站在了她那邊。他即刻否決了她這種隨便的態度:“那怎么行?我這兒考核還沒通過,萬一出了紕漏,那不是便宜了我嗎?” “少來了?!鼻一萋犞b腔作勢就討厭,“你那套圓滑世俗的話,還是留著到酒桌上去說吧,我聽不習慣?!?/br> “好,我們小惠不習慣?!鄙蜃诹奸L長地嘆了一聲氣,“我老了,說的話也不中聽了?!?/br> 且惠聽不了這些,她很快就扭過身體看著他,“你不要用這副腔調講話哦,誰說你老了的?” 她伸出手,按了按他兩邊的太陽xue,“你頭疼好點了嗎?” “你怎么知道我頭痛?”沈宗良條件反射地閉起眼,“我好像沒說?!?/br> 且惠說:“我看你走路都快栽跟頭了,難道還不是???” “可能剛才那一下子血壓有點高,不要緊?!鄙蜃诹及阉男∈职?,拇指在腕心里揉了又揉。 她被揉得渾身發麻,自責道:“是被我氣的?!?/br> 沈宗良望著她的眼睛說:“不能這么說,是我接受不了落差,一把年紀了還不冷靜,害你為難?!?/br> 她問:“什么落差?” “問得好,是什么落差呢?”沈宗良慢條斯理地說著,晦澀地笑了下,“大概就是,你不可能一直選擇我,這個現實我要早點認清?!?/br> 且惠被他弄得虎口和心口都發酸。 她徒勞地張開嘴:“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沈宗良......” “好了,沒事,我都明白?!鄙蜃诹寂牧伺乃哪?,“很晚了,去睡覺?!?/br> 鬧了一晚上,且惠已經有了困意。她嗯的一聲站起來,“那你呢?” 他拿起幾桌邊的煙盒揚了下:“抽根煙?!?/br> “噢?!鼻一莼亓酥髋P,留了一盞燈給他,鉆進薄被里躺下。 但沈宗良遲遲不進來,她也睡得不安穩,后來聽見腳步聲,才趕緊闔上眼。過了會兒,他人是來了,目光停留幾秒,關上燈后,替她掩好門,就往隔壁客房去了,沒再出來。 且惠翻了好幾個身,睡不著,腦子里咿咿呀呀的起了唱腔,是昨天在園子里聽過的《長生殿》——“好一似嫦娥下九重,清清冷落在廣寒宮?!?/br> 她枕在自己的手臂上,凝神想了一會兒,這一段唱的,依稀就是楊玉環等唐明皇不來的故事。 很快,且惠就散亂著頭發,從床上坐起來。 她抱上枕頭去找他,象征性地敲了下門,就推開進去了。 月影被厚重的窗簾隔絕在外,室內分毫光亮都沒有,一點沐浴過后的松針香氣,隱約浮動在房間里。 且惠摸到床邊,把枕頭一扔,掀開被子鉆了進去。 沈宗良在黑暗里轉過來,氣息暖暖地拂在她面上,“做噩夢了嗎?” “沒有?!鼻一莸皖^的瞬間,蹭到了他的鼻尖,“都沒有睡著,怎么做夢???” 他笑了下:“躺得那么老實,原來沒睡著?!?/br> 且惠帶著一點抱怨說:“我睡著了就沒那么老實了,你還不知道啊?!?/br> “以前知道?!鄙蜃诹急ё∷?,把她的腰往身上壓了壓,“現在......沒什么把握了?!?/br> 沒什么把握了。 也不知道他具體指的是什么。 但且惠不喜歡他這樣。 她寧可沈宗良不要忍著,有什么就痛快地說,痛快地罵。 她從枕頭上滑下來,拿腦袋鉆進他的脖子里,將他的下巴頂起來一些。且惠說:“沈宗良,我還是選你,不管到什么時候,我都選你?!?/br> “好?!鄙蜃诹嫉脑捿p輕的,仿佛一出口就浮到了天花板,“小惠真聽話?!?/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