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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類似的事情,差不多隔幾天就會在家里上演,沈宗良作風強硬,很有老爺子早年的魄力。但碰上他這個小女朋友,什么主張,什么原則,都要先退到一邊。就這樣,且惠還總說他脾氣兇,殊不知她已經是例外了。 且惠洗完澡,換了條棉質睡裙出來,頭發松散地挽著。 她聞見一陣飯菜香味,聳著鼻子走到珠簾外,“好香?!?/br> “來吃飯?!鄙蜃诹紡堥_膝蓋,坐在桌邊,“這幾個都你愛吃的?!?/br> 她坐下后,拿起筷子迫不及待地嘗了一塊魚,“噢喲,味道正宗的?!?/br> 為了她混亂的作息,仗著年輕,丁點不愛惜身體的行徑,打進門起,沈宗良就積蓄了一肚子的火氣。 但現在,就這么被她一句話打消了,轉過來笑起來。 他拿起公筷,又給她剔下一塊來,“多吃一點?!?/br> “嗯?!别I了一天,且惠吃得高興,根本沒注意到他的態度,還體貼道:“你也吃啊?!?/br> 沈宗良這才喝了一口湯,他隨即抽題問:“我這些天不在,每天跑步了吧?” 且惠搖頭:“沒有。你都不在家,我裝給誰看?!?/br> 他從碗里抬頭,“合著讓你跑步,是為了我的身體是不是?要演給我看?!?/br> 且惠把口里的飯咽下去,她嘟著嘴說:“你昨天教育我的,兩個人相處要坦誠,不能說瞎話,怎么說了實話也不行???” 沈宗良被噎得當場捂住心口,嘶了一聲。 且惠趕緊放下碗,坐到他身邊,伸手順了順,“沒事吧?” 他按下性子,深深地吐了一口氣,“沒有跑步,那調理腸胃的藥呢,有沒有按時喝?” 半天沒聽見回答,沈宗良緊抿著唇,轉頭看她。 且惠扶著桌沿,“聽實話嗎?” “說?!?/br> “沒有,倒了一半,喝了一半?!?/br> “.......” 沈宗良幾乎要被氣笑了。 虧得他還時??淇?,說且惠是如何地令人省心,又乖巧。 敢情她身上那點反骨全用來對付他了。 已經發生的事,他也不想再追究了,多說無益。 沈宗良面無表情的,指了指她的座位,“好了,坐回去,先吃飯吧?!?/br> 且惠看了看他,有點害怕,“你不要緊吧?” “沒事?!鄙蜃诹冀o她盛了一碗湯,“只是想到了我爸爸?!?/br> 命運的回旋鏢終于落在了他身上。在他不聽話,也不服管教的時候,老爺子應該也是同樣的心情,現在他也體會到了。 還沒吃完飯,且惠想起昨天給他買的東西,匆匆放下筷子。 沈宗良喊了一聲,“吃飯呢,去干什么?” 她從包里翻出來個盒子,又跑回來。 且惠捋了捋頭發,推到他的面前,“送你的,新年禮物?!?/br> 沈宗良拆開,是一條灰色領帶,和他的西服顏色很搭。 只是上頭的logo太明顯,日常戴出去開會不方便。 但他還是高興,總算笑了笑,“很好看,謝謝?!?/br> “你喜歡就好?!?/br> 且惠又重新坐下,過了會兒,沈宗良才反應過來。 她買了東西,但他昨天并沒有收到消費短信。 他問:“這是你花自己的錢買的?” “對啊,哪有送東西花別人錢的?” 沈宗良又拿起領帶來,“你哪里來的這些錢?” 且惠舉著湯匙說:“我在你這里住,你又不要我交伙食和住宿費,多少有一點。不過,買完這個以后,我就沒錢買機票回家了,你給我訂好不好?” 沈宗良囑咐她:“下次再要買,用我給你的那張卡,機票的事我來處理?!?/br> “嗯,知道了?!?/br> 沈宗良給她買了一張飛江城的頭等艙,在這周日的下午。 他送她到機場,又親自推著行李箱,陪她到了安檢口。 且惠扶住手柄,“好了,你快回去吧,我走了?!?/br> 沈宗良用指背劃過她的臉,“到家給我報個平安,好嗎?” 在他身邊這么久,對于沈宗良的心思,她大概能揣摩一點。 他說話從來不大聲,調子永遠四平八穩,像新聞社發言人。 像現在這樣又緩又柔的聲音,且惠只在床上聽過。 她猜,沈宗良可能有點舍不得她。 且惠握住了他的手,“過完年我就回來,一定早早兒的來見你?!?/br> 他笑,“你說的兒化音像俄語,別說了?!?/br> 被他這么一弄,且惠也有點傷感起來。 她走到安檢口,又忽然轉過身,跑回去撲到他懷里。 沈宗良張臂抱住她的同時,百感交集地閉了閉眼。 他的性子怎么越來越拖泥帶水?像送寶貝女兒出國留學一樣。 小惠又不是就此留在江城,不回來了。 安靜抱了一會兒后,且惠吻了吻他的臉頰,“真走啦?!?/br> 說完她沒再停留,轉過身,步履匆忙地離開了。 沈宗良站在機場大廳,身邊人來人往,反復響起催促旅客登機的廣播,嘈雜刺耳。 他一個人站了很久。走出機場時,收到了來自姚小姐的短信。 是她一貫下指示的口吻,要他晚上務必回家一趟。 沈宗良摁熄了屏幕,把手機放進大衣口袋。 他站在風口里,攏著火點了一支煙。 都不必猜,就知道他那位頤指氣使的母親,是要他相看什么人。 從前他不去,是顧著自己的事業,沒那個心思,也不愿太早結婚。 如今計劃亂了,他身邊得了個放心不下的小姑娘,很多事要重新籌劃。不過也不急,那些問題他有時間一樣樣來解決,且惠還小呢。 他緩慢地抽完這支煙,抽到最后,眉頭才一點點地松開。 // 且惠是提前回來的,沒有告訴董玉書具體時間。 她拖著箱子到了家門口,不出意料,被攔在了外面。 拿起手機打電話,隔著門,聽見mama的手機在里面響。 沒有辦法,她一屁股坐在行李箱上,在電梯間里溜來溜去。 一直到八點多董玉書才回來。 她出電梯的時候,感應燈剛好滅了一下,再亮起來時,看見有個行李箱滑過來。 董玉書嚇了一跳,“哦喲,什么東西啦?” “是你女兒!”且惠等得快累死了,氣道:“姆媽,你去哪里了?” 她拍了拍胸口,有驚無險,“什么時候回來的,上了飛機也不說一聲!你要把mama嚇死???” 且惠站起來,揉了揉膝蓋說:“我以為你會在家的嘛,怎么手機也不帶?” 董玉書拿鑰匙開了門,“我去馬路對面的補習班上課了,教幾個藝考生英語?!?/br> 且惠推著箱子進去,“哦,董老師賺上外快了?!?/br> “mama要給你攢錢留學的呀?!?/br> 她探了探頭,“我拖鞋呢?怎么沒有看見?” 董玉書回頭指了指,“自己到鞋柜里拿不會呀,你是客人呀還要招呼?!?/br> 且惠換了鞋,踢踢踏踏地跑到mama身邊,“董老師抱一下?!?/br> 董玉書被她這副小企鵝的樣子弄笑,“抱什么抱,你一身的灰,去洗澡換衣服!” 江城沒有暖氣這種東西,室內也一樣冷。 一個澡洗完,且惠哆哆嗦嗦地躲進厚重的睡衣里。 且惠出來找mama,廚房傳來嘩嘩的水聲,董玉書正在處理蝦子。 她喏的一聲,“把那碗姜湯喝掉,去去寒氣?!?/br> 且惠仰起脖子,一口就喝掉了。 她放下碗,“這么晚了還弄油爆蝦嗎?又要洗,又要去蝦線,好麻煩的,mama休息一下吧?!?/br> 董玉書對著水龍頭沖蝦,瞪了她一下,“事嘛一樣沒看見你做,嘴巴花的不得了?!?/br> 且惠知道mama這是心情好,她高興的時候也要說一說女兒,多年來都是如此。這些年來的掙扎和磨練,董玉書已經失去了當年那份雍容,脾氣也好不到哪里去。 母女倆坐著,吃了一頓簡單的團圓飯。 且惠吃得適宜,鼓著兩個腮幫子,小松鼠一樣咀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