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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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上下打量幼圓,開口是很地道的倫敦腔,“小姐,請問你找誰?” 下意識的,馮幼圓幾乎懷疑是自己找錯地方。 她又看了一眼門牌,就是這里。 幼圓開口詢問:“這里是ziana的家嗎?你是......” 連盤發都一絲不茍的白人女士點了點頭,雙手收到小腹上。 她說:“我是布朗太太,這棟房子的管家,ziana只是暫住在這里而已。不過,她現在正在樓上休息?!?/br> 馮幼圓自我介紹并說明來意,“我叫fannie,是ziana的中國朋友,來探望她的。我可以進去嗎?” 布朗太太看著面前面目和善的女孩子。 她欠身將幼圓讓進來,“ziana早上跟我說了,她有一位朋友會來。請進吧?!?/br> 馮幼圓眼尾的余光剽過布朗太太,心里犯疑。 她聽且惠提起過這位管家夫人,普林斯頓的女高材生,早年沈夫人在英國游學時的好友,深得她信任。 沈夫人娘家在法國波爾多的酒莊,倫敦邦德街上的商鋪,英格蘭東南部漢普郡的城堡,都經由布朗太太的手打理。 這個女人手段了得,做生意非常有一套,又是難得的忠心。 但且惠也跟她講過,布朗太太忙得要死,盡心盡責在歐洲各地來回,巡視著姚家的產業,勞碌程度堪比出公務的女王。 因此,布朗太太出現在這里,讓馮幼圓感到很意外。 似乎看出她心中所猜疑的,布朗太太主動解釋了一番。 她說,今天早晨她來檢查閣樓里那些珍貴的藝術手稿,作為沈夫人名下的財產之一,它們都被完好無損地存放在保險箱里,需定時拂拭。布朗太太看見且惠躺在床上,問她是不是生病了。 且惠說是的,她忽然暈倒了。 布朗太太又問且惠,既然身體不舒服,為什么不早看醫生? 她說她預約不上gp,還沒機會做一個全面檢查,接電話的護士只會說“oh,you poor thing”、“bless you”這些沒用的俏皮話。 馮幼圓猶豫而遲緩地點頭。 不知道布朗太太有沒有發覺,她這一通欲蓋彌彰的完美說辭,反而顯得貓膩更深。 但她沒有講,也沒有追問布朗太太,究竟是誰指派你來的? 有一些話本就不必要說穿,人也不必時時刻刻都清醒。 她穿過兩道長而窄的走廊,快步進了鐘且惠的臥室。 暗淡光影里,柔軟耐磨的雪尼爾窗簾緊閉著,且惠安靜躺在床上,天然的濃眉長睫,使她看上去像拉斐爾前派畫中的女角。 一年多沒見,她比出國前瘦多了。 鐘且惠斂著雙目,手臂越發的纖細,下頜又緊了一圈。 她虛弱的、真實的出現在馮幼圓面前,讓她心驚又意外。 馮幼圓沒有吵她,而是在她的書桌前坐下來。 桌上沒關攏的綠皮本里,密密麻麻,滿是她工整漂亮的書寫。 然而她寫的是——“今天陽光明媚,而我的心像一捧死去已久的灰?!?/br> “日子太煎熬了,多希望能從我的身體里再分裂出一個我。她替我見導師,應付瑣碎且乏味的論文,和同學們保持不遠不近的社交距離,塑造一個完美的假人?!?/br> “而我可以坐在窗前,臉上吹著綿密陰冷的風,整日地想念沈宗良?!?/br> 馮幼圓驚慌失措地回頭。 她才明白,且惠的狀況比她想象中的,還要更糟糕。 第02章 chapter 02 四年前。夏末秋初。 大三快開學的那陣子,暑熱未退,但夜晚的風里,已有了微薄的涼意。 這個季節的京城,道路兩邊立著染黃的白蠟樹,和薄薄鋪一地的金色銀杏葉。 馮幼圓辦開學party那天,請遍了京里頭交好的女孩子,一個男生都沒叫。 后來是莊新華作怪。 他帶頭起哄,招呼了一群酒rou好友到馮家的園子里。 這群人也沒點自覺。 一開始確實都端個做客樣,后來一個個的,沒皮沒臉全鬧進了姑娘堆。 到最后,這幫無賴怎么都不肯走了,拉下臉來趕也沒用。 鐘且惠三天前就收到了邀請,但她當時在一場車展上站臺,是最晚一個到的。 她出了會場,疾步坐上馮家的車,很快送她到四合院。 下車時,且惠抬頭一望,天邊翻滾著濃重黑沉的鉛云,風中翠峰如簇。 且惠走后門進去,兩個傭人拉了銅環,引她到馮幼圓臥室。 馮老夫人學建筑,是六十年代最早一批歸國的學者。 如今她還活躍在各大公眾號的文章里,那些為博人眼球的寫手,都致力于從各種角度剖析她的人生軌跡。 老夫人書房里擺著一張合影,那時大會堂剛剛建成,她與全國科教、文藝和工商界知名人士站在一起受接見。 那年頭物資緊俏,她穿了一件演講時才肯上身的磁青旗袍,面上無拘笑著,手卻握得小心翼翼。 當時南洋風氣盛行,因此在修葺這座院子的時候,不免受了時氣影響。 各式門洞上精致的雕花,復古淡雅的墻面,胡桃木色的桌椅,和穿插其間的寬葉綠植。 幼圓的臥室在二樓左手邊,墻上是奶杏色的壁紙,地面通鋪棕咖色木紋地板。 鐘且惠走進去,繞過半透絲娟花鳥屏風,把包隨手扔向床邊長榻。 小羊皮床尾凳上,擺著一套酒紅素紗抹胸禮服,是幼圓給她準備的。 她穿魚骨束胸衣時,馮幼圓走了進來,極自然地轉到她身后,扯過那兩根帶子,拉到最緊。 馮幼圓把且惠轉個身,“這么晚,我還以為你不來呢?!?/br> 她低頭整理禮服,一面笑,露出一排米貝白牙,“哪能啦,你親自下帖子請的,我怎么也要來?!?/br> 鐘且惠換好了,拿出一個扎著絲帶的禮盒,“喏,我mama讓給你帶的禮物?!?/br> 她回江城過暑假,董玉書親自裁布做了一身旗袍,讓且惠務必帶回京。 馮幼圓接過來,笑著嗔了她一眼,“干嘛,你家現在這情況,還給我買禮物哦?!?/br> “你照顧我這么多,mama說一定要的,又不值多少錢,太貴了也買不起?!?/br> 鐘且惠坦蕩蕩的,聲音干脆而清泠,飽滿的紅唇微揚。 鐘家早在十年前就跌了跟頭。 最初,鐘清源是做皮具生意發的家,賺了不少錢。 后來闊了,便再無心老本行,見房地產生意有利可圖,投了大半本錢進去。 鐘清源有眼光,這一筆投資跟對了人,叫他掙了個盆滿缽滿。 一直到現在,他開發的那棟小區還在東三環矗著,只是外觀有些老舊了。 且惠每次坐著車子路過,連眼角的余光都仔細避讓,一看見就糟心。 生意場上沒個定數,并不是每一回都有這么好的運氣。 沒多久就出了一件大事,具體是什么,且惠一個小孩子品不清。 她只知道,連她所在的學校里,空氣都緊張起來。 同桌莊新華在家屬院里住著,他的門道和路子最多。 每天他都告訴且惠,昨天誰誰誰的爸爸被帶走了,今天又是誰被問了話。 鐘且惠隱約地不安起來,這些叔叔伯伯的名字,她好像都聽爸爸提起過。 說起來也許難以置信。 他們那個班上的孩子們,對這些事情都非常敏感,甚至能通過大院兒里長輩們之間開玩笑的口吻拿捏,來判斷某一個人的地位高低,手中職權的大小。 因此,不要說是天翻地覆的大事,一點風吹草動都有所警覺,總是比新聞更快得到消息。 沒等她問,鐘清源就從公司里被銬走,說是讓他配合調查。 mama嘴里蹦出的罪名很多,她聽懂的很少。 面對突來的變故,小小年紀的且惠,始終都是渾噩的狀態。 對她來說最直觀的打擊,是她家從富人扎堆的別墅區,搬到了老胡同的小平房里。 那是一座很破敗的四合院,幾家人合租這一整個院子,大伙共用廚房和廁所。 院子中間有棵很粗壯的槐樹,盛夏天會洋洋灑灑地飄白花,落下一地的星星點點。 有一次莊新華來找她,懷里抱著一個限量款的足球,新奇地看了老半天。 他抬頭問她:“你們這里沒有人打掃的?” 且惠托著下巴,指了下墻角丟著的掃帚,“要不然您受累?” 莊新華立馬跑開,“我能干這種活兒嗎!開什么玩笑?!?/br> 剛搬進來時,鐘且惠不習慣這兒的一切。 她上廁所,還沒走到蹲坑前就開始作嘔,著急忙慌地用帕子捂口鼻。 住慣了的鄰居見狀,笑著對董玉書說:“唷,你女兒可真是嬌氣!” 董玉書全都忍下來,干笑了一下沒回嘴。 她們哪能想象得出,自己之前過著什么樣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