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一道熟悉的聲音撕裂黑暗。

    「不！住手！」

    腳步聲在空氣中急促響起。

    就在那閃電逼近我鼻尖僅五公分時，突然發出一聲刺耳的「滋——」聲，那聲音像是金屬被燒焦的尖叫。

    我猛地睜開眼，只見那道閃電被一圈翻涌的火焰包圍，光與火交纏，閃電在空中扭曲掙扎，接著，又一道水柱從遠處席卷而來，如利箭般射入火光與雷光的交界處。

    轟然一聲，叁股魔力碰撞，爆炸的余波掀起了地上的塵土與殘雪。閃電散去，只剩些許水漬灑落在我腳邊，還在冒著細微的蒸氣。

    我猛地轉頭，看向聲音來源。

    一道熟悉的人影出現在夜色中，領頭的是喬納。

    他站在前方，氣息凝重，眼眸閃爍著前所未有的怒意。

    而他的身后，克莉絲、賈斯汀、四位競法第一名的學生，以及其他數位吸血陣營的精英，齊聚在他背后，個個目光警覺，氣場強大。

    我的心臟幾乎停跳，喉嚨干澀。

    他們怎么會在這里？

    我看著他們看向我，那些熟悉的臉，現在卻仿佛變成了審判者。他們目光掃過我凌亂的模樣、我身邊倒下的拉斐爾，與滿地破碎的冰墻痕跡。

    我忍不住顫抖起來。

    恐懼瞬間襲上心頭，從腳底蔓延至全身。

    他們……該不會，是發現了我真正的身分？

    那個連我自己都無法擁抱的真相。

    崔斯坦對上我的目光，他的眼神依舊冷靜，卻隱約多了一絲掩不住的哀傷，像是在說，「你怎么又讓自己弄成這樣？」

    他沒有多言，只是默默轉頭，朝維多莉亞點了個頭。

    兩人隨即動作一致，化為疾風般撲入戰圈。他們像是早已默契十足的搭檔，迅速擊倒我周圍的魔使，一個個敵人在他們劍下無聲倒下。

    崔斯坦的手穿過飛舞的冰屑與魔力，緊緊抓住我右手，而維多莉亞則握住我左臂，兩人合力將我拉離莉莎的掌控，拖進安全的防線之中。

    那一刻，我像是從死亡邊緣被硬生生拉了回來。

    越靠近喬納，我的眼淚就止不住地涌出，視線早已模糊。

    他站在那里，逆著月光，張開雙臂迎接我。

    我撲進他的懷里，像個終于回到家的孩子，哭著顫聲說：「喬納……對不起……」

    他輕輕摟緊我，掌心溫柔地按住我背上的傷口，聲音低而溫柔：「你沒事就好。別怕……你要知道，我會守護你，永遠?！?/br>
    我幾乎忍不住在他懷里潰堤。

    然而，這片刻的寧靜很快被一道凄厲的笑聲劃破。

    「哼哼哼……多么感人啊?！?/br>
    我們一同回頭，只見莉莎微笑地站在遠處，身形如鬼魅般從破碎的冰霧中緩緩步出。湯姆與另外叁名學生立刻緊張地上前，擋在我們面前防備，她卻毫不在意地繞過他們幾步，眼中邪光閃爍。

    她目光掃過我們，最后停在帕克身上，嘴角勾起帶毒的笑意：「欸，帕克，你拼了命要保護的人，早就已經另尋新歡了。怎么辦呢？這感覺……應該挺難受的吧？」

    喬納的身體在我懷中明顯一僵，但還沒說什么，我就已經看到帕克臉上的表情變了。那雙本來堅毅的眼睛因為驚愕而睜大，旋即像是被狠狠砸碎了信任般，黯淡無光。

    我的心瞬間抽痛。

    「不是那樣的！」我焦急地掙脫開喬納的懷抱，站直身體朝帕克喊道：「帕克，我會救你的！剛剛不是你想的那樣……真的不是！」

    帕克沒有回答。

    他的目光低垂，眼神緩慢地失去光澤，像是什么東西在他心中一點一滴崩壞。他轉過頭，不再看我。

    我的心一沉，淚水再次涌了出來。

    而我們前方的那些守衛，湯姆、維多莉亞、甚至賈斯汀也都露出詫異的表情。他們不禁偷偷瞄我，神情復雜，有人疑惑，有人懷疑，更多的，是驚訝。

    他們開始想問：我和帕克，到底是什么關系？

    而我無法回答，因為此刻的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彌補這場信任的崩裂。

    「喬納·瑞亞，」莉莎冷不防地開口，語氣玩味又陰惡，「你還要裝不認識我嗎？嗯？」

    我像被雷劈中般愣在原地，猛地抬頭看向喬納。

    他低著頭，臉藏在陰影里，沒有回答，也沒有否認。我的心一瞬間沉入冰底，恐懼如潮水般將我吞噬。

    他微微瞥了我一眼，那眼神閃躲、沉重，而莉莎的笑聲緊接而來，如同利劍扎進我胸口。

    「你可是跟我一起計畫，要把阿蘭娜交出來的人啊，」莉莎嗤笑，「說什么要拿她，換回你那親愛的meimei卡翠娜，對吧？怎么樣，安娜人呢？你殺了她？啊，對了，差點忘了，你meimei根本不在我這里，我也只是拿來騙你罷了?！?/br>
    我如墜深淵，全身一陣冰冷，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每一個字。我顫著聲音，伸手抓住喬納的手臂，試圖從他身上尋找否定。

    「不是的，對不對？莉莎說的不是真的……你不可能……你不會……」我的聲音顫抖到幾乎說不清。

    但他沒有推開我，也沒有回應，只是站著、低著頭、沉默得像一座無聲的墓碑。

    我緩緩放下手，心痛如刃割，卻還是咬著牙轉身，對莉莎冷聲說：「你別在那邊胡扯……他不可能這樣對我……不可能?！?/br>
    出乎我意料的是，莉莎對我微笑了，那是勝利者的笑，優雅、從容、充滿惡意。

    而在那笑容底下，我聽見喬納的聲音傳來：

    「是……我是認識你沒錯，莉莎首領?！?/br>
    我整個人僵住，猛地轉回頭看他。而他，仍舊不肯看我。

    他甩開崔斯坦的手，走出了保護圈，崔斯坦僵在原地，眼中滿是不敢置信。

    喬納一步步走向莉莎，聲音沙?。骸肝以局皇窍肜冒⑻m娜，換回卡翠娜……可是...」

    我的怒火終于控制不住，沖上前拉住他，聲音已經帶著哽咽：「你怎么可以這樣對我？你一開始……就是帶著目的接近我嗎？你那么溫柔、那么關心我……全都是假的嗎？拜托……說不是……說是她在亂說……」

    他依然不看我，只是緊抿著唇，任我拉扯，任我哭喊，仿佛這一切都與他無關。

    莉莎笑聲再度響起：「這就是事實，阿蘭娜。你怎么會那么幸運，從鄧波那種地方全身而退？那里可是女人的地獄，多少人淪陷、被奪走一切。而你怎么可能什么都沒事？」

    她邁步逼近，眼神中閃爍著殘酷的光，「而且，你以為瑞亞家的少爺，會憑空看上一個混血女孩？你太天真了?！?/br>
    我的嘴唇在發抖，整個人無法再說一句話。我明知道這可能是陷阱、可能是謊言，但我的心，卻已經開始相信。

    從我被趕出第一營地開始，喬納就出現了。

    他溫柔的靠近，制造出信任的幻覺。

    而這一切……全都是計畫。

    我站在原地，如雕像般僵硬，腦中轟然作響，只剩下一個念頭在來回回蕩：

    我，是不是，從一開始就什么都沒掌握過？

    難怪他要一直用他的特長影響我，知道我的身分后也不告訴他人，因為他早就和莉莎串通好一切，全部都在騙我。

    而剛剛莉莎突然提到的安娜，大概也是他們的同伙，所以那個時候她才會和喬納待在婭那里。

    我的心，徹底死了。

    曾經那些對喬納的信任與愛戀，此刻全數崩塌，像被利劍一寸寸剖開，露出最赤裸的荒謬與羞辱。

    原來，到頭來這一切，只不過是他與莉莎合力打造的騙局。

    我一步步朝前走去，彎腰撿起地上那把曾陪我無數戰斗的劍，指尖顫抖，卻更顯決絕。我直起身，將劍尖舉向莉莎，冷冷開口：

    「還不是你利用他？要不要干脆點，別再用那些陰陽怪氣的態度，給我把全部的真相說清楚?！?/br>
    莉莎看著我陰沉的臉，笑意卻更深了，仿佛我越痛，她越滿足。

    她優雅地挑了挑眉，語氣愉快：「好啊，既然你誠心誠意地想聽，那我就說，瑞亞，是怎么背叛你的?！?/br>
    她語氣一轉，帶著故意的輕蔑：「先聲明，親愛的，是他主動來找我的。那時他還沒遇見你，就一個人沖開第一營地的門，說要跟我談條件，救回他的meimei卡翠娜?！?/br>
    我握劍的手微微發顫。

    「那時我正因為帕克求情、想放你走而煩惱，結果他剛好出現，成為最佳人選。他說會讓你徹底信任他，騙到你，然后親手把你帶過來交給我，或者干脆殺了你?！?/br>
    她語氣淡淡的，像是在講一場交易，沒有一絲情感。

    「當然我答應了啊，這么劃算的條件，我怎么會拒絕？從那天起，我用這條項鏈跟他聯系?！?/br>
    她從懷里掏出一條熟悉的銀色項鏈，魔力閃爍著詭異的光芒。我轉頭看向喬納，仍抱著最后一絲希望。

    他胸前的項鏈，也亮了起來。

    我心底最后一點期待隨之熄滅。原來，從頭到尾，他從未對我說過一句實話。

    莉莎繼續道：「我對你的生活一清二楚。我本來還擔心他會反悔，還派了安娜監視他，結果他把她殺了，我只找到一具尸體。之后，他斷了聯絡，天使也沒辦法干掉你，所以……我親自來了?！?/br>
    她聳聳肩，露出勝利者的輕蔑笑容，退后兩步，像是在等待戲的最高潮。

    我的心徹底冰冷。

    我垂下劍，緩緩轉向喬納。他呆呆地望著我，眼神空洞。我走近，每一步都像踏在碎裂的信任上。

    我舉起劍，劍尖緩緩抵住他喉嚨，聲音嘶啞得幾乎無法成句：「她說的……都是真的嗎，喬納？」

    他終于有了反應，微微抬眼，看著我。

    「是……」他的聲音低到快聽不見，「我對不起你，阿蘭娜。我利用了你……你要殺我，就動手吧?！?/br>
    我眼淚潰堤，順著臉頰滑落。那一刻，我仿佛看見自己所有的期待與信仰一點一滴碎裂，像玻璃掉落石地，發出絕望的脆響。

    我更用力地將劍尖壓進他的皮膚，劍鋒已劃破肌膚，滲出血絲。我顫著聲問他：

    「我最后只問你一句……你到底有沒有喜歡過我？哪怕只有一秒？」

    他低頭，避開我的眼神。

    「……沒有?！顾f，「我沒有喜歡過你，一分一秒都沒有?！?/br>
    我狠狠扯起嘴角，笑得像在哭。

    你怎么敢？怎么敢讓我沉迷在你營造的溫柔里？

    是我太蠢，以為那溫柔是真心，以為我不是一場謊言。

    我苦笑了一聲，心冷如鐵：「那你怎么敢欺騙我？」

    說完，我用力揮劍。

    但一道魔法光束在半空中擊中我的劍，發出一聲脆響，將它震偏。

    莉莎揮了手指，笑容挑釁：「我可不想讓你就這么殺了他，還有好戲沒上演呢?！?/br>
    我氣得胸口起伏不定，怒吼：「你又想干嘛？！別以為我現在還怕你！」

    莉莎只是輕輕一笑，像女王看著她親手摧毀的騎士，步步后退，讓舞臺徹底留給破碎的我與沉默的他。

    而我的世界，已經崩塌。

    她踏著緩慢卻充滿壓迫的步伐朝我走來，嘴角掛著冰冷的笑意。

    「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她語調柔和得近乎殘忍，「就是你出身于第一營地的事實？」

    我僵在原地，如遭雷擊。背后傳來一陣倒抽氣聲，接著是細碎的耳語。

    我緩緩轉頭，只見吸血鬼陣營的眾人正震驚地看著我，眼神里寫滿了難以置信、懷疑與不安。

    崔斯坦也看著我，那一瞬，他臉上的冷靜終于出現裂縫。他沒料到真相揭露得如此直接，神情愣住，片刻之后，他的眼神黯了下來，像是失去了某種堅定。

    我忍不住看向他，像是尋找一絲救贖。

    但他沒有伸手，也沒有說話，只沉默地垂下眼。

    我的嘴唇顫抖著，喉嚨像被什么卡住，說不出話來。莉莎見狀，像捕食者聞到血的氣味般得意，步步進逼：

    「所以，你還要下手嗎？一個來自第一營地的混血，你要殺一個純正的吸血鬼？你還有臉站在他們這邊嗎？」

    她的語氣中藏著致命的毒，一字一句都像要將我從這個世界剝離。

    忽然，克莉絲的聲音從吸血鬼人群中顫抖傳來：

    「蘭妮……這是真的嗎？你……你是混血？還是第一營地來的？」

    那一聲「蘭妮」像是絞索，把我狠狠拉進現實。

    我不敢回頭，無法面對他們那一雙雙復雜的眼睛，震驚、恐懼、疑問、失望。

    我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就在這時，莉莎唇角再度上揚，露出明顯的惡意。

    她抬起手，掌心光芒凝聚，一道熟悉的魔法光束如毒蛇般射向我，接著是跟剛剛一模一樣的閃電。

    我幾乎來不及反應，只能絕望地輕聲嘆息，像是對命運的低語。

    第二次，我認命了。

    光束觸及我肩膀，灼燒感像刀刃瞬間撕開我的皮膚，我痛苦地閉上眼，全身劇烈抽搐，等待那第二波閃電將我徹底焚毀。

    忽然，一陣急促的疾風從側面席卷而來，夾帶著強大的魔力波動。

    我身邊突然出現了一個人。溫熱的氣息、堅實的臂膀、急促的心跳，在下一秒把我從攻擊中護住。

    我來不及聽清是誰，只覺得那道閃電與火焰在近距離轟擊時爆開的震動沖擊波穿過我的胸膛。

    世界變得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