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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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壽?”弘陽皺眉:“怎么記得是八月??!這才七月!” 侍衛說:“是八月,但是九爺想在七月過?!?/br> 舅舅任性,弘陽這個外甥能說什么?就接了請柬,回家后跟管家說:“趕緊收拾出一份像樣的壽禮送九舅舅家去?!?/br> 管家對這個有經驗,家主兄弟姐妹眾多,每一個月都有人過壽,所以家里面一些祝壽的東西都是常備的,能立即收拾出一份說的過去的厚禮。 弘陽拿著請柬進了扎拉豐阿的畫室,這里只有幾個收拾衛生的太監,并沒有見到扎拉豐阿。太監說:“公爺去照顧大格格院子前面的那株綠繡球去了?!?/br> 弘陽又往河邊去,安康的門前,一棵綠繡球在一排紅色紫色的花朵中很顯眼。 扎拉豐阿正在剪掉凋零的花朵,看到弘陽回來就問:“今兒回來得早???” “嗯,今兒被舅舅叫到園子里說話去了?!?/br> 這時候有太監挑著水桶過來,扎拉豐阿說:“你往邊上讓讓,天熱,一天要給繡球澆水兩次?!?/br> 太監把水桶放下,扎拉豐阿拿著水瓢舀水,弘陽立即說:“阿瑪,這事兒兒子來,您拿著這些?!彼颜埣砣o了扎拉豐阿,接過水瓢就要潑水,扎拉豐阿說:“澆它的根兒,別把水倒在花朵上了?!?/br> 說完他低頭看請柬,也納悶:“九爺不是下個月過壽嗎?怎么這時候啊,我恍惚記得有人是七月,是……” 弘陽說:“是過世了七舅舅和二十舅舅,他們兩個是同一天。同一天的還有十五舅舅和二十三舅舅。只是七舅舅不在,二十舅舅又去了熱河,七月二十五也沒人在京城過壽?!?/br> “那也不該九爺過壽??!” 弘陽說:“咱們別管這么多,到時候咱們爺倆去吃席。這個消息放出來之后,只怕外邊有人罵九舅舅是為了斂財才提前一個月過壽?!?/br> 官員三節兩壽收禮是某些規則里允許的,就有官員鉆空子,一年給自己過幾次壽,就是把行賄轉化成壽禮掩人耳目。 “按說九爺不缺這幾個錢,但是這次有點反常?!痹S阿把請柬塞到了自己的袖子里,拿著剪刀看弘陽給繡球澆水。 弘陽能猜出一些端倪來,因為下午雍正叫他過去,就是讓他做好準備接任舒宜爾哈的位置。 然而這種事兒還沒有確定,舒宜爾哈這位姨媽還好端端的,看不出要倒霉的模樣,所以他也不好跟任何人說。 弘陽把瓢遞給了太監,跟扎拉豐阿商量:“阿瑪,剪幾支回去插瓶吧?!?/br> 扎拉豐阿就把剪刀遞給了弘陽,讓他看著剪。 到了九阿哥過壽的日子,該來的人家都來了,看上去這里布置得喜氣洋洋,也很熱鬧。 扎拉豐阿和弘陽下車后來到門前,看到是世子弘晸在迎客。 弘晸看到他們父子兩個來,小跑了兩步,先打招呼:“姑父和表弟來了?姑父好久沒出門了吧?” 扎拉豐阿說:“是啊,太熱了,就懶得動?!?/br> 弘晸說:“屋子里有冰,您先進去歇一會?!闭f著陪著他們進去。 老兄弟幾個,老大在病著沒來,老三被關著也沒來,老四不來,所以年紀最大的就是老五,老五坐在上位跟一群弟弟們說:“老九這人腦子有病,犯起病來那是一會兒一會兒的。這么熱的天要是高興自己在家隨便樂呵,現在把咱們兄弟給折騰過來,誰想看戲?誰稀罕他的家酒席?!?/br> 大家都勸五哥別生氣,老五阿哥沒生氣,就是要替弟弟把場面給圓回來,這會不少人心里埋怨九阿哥事兒多呢。這個時候作為親哥哥的老五阿哥先把弟弟給罵一頓,省得到時候有人拿著這事兒撩撥九阿哥吵架。 弘陽陪著扎拉豐阿進來,自十一阿哥之后的幾位都站了起來,打招呼說:“姐夫來了?!?/br> 扎拉豐阿和大家見過之后坐下一起說話,弘陽給舅舅們請安后找兄弟們去了。扎拉豐阿問:“今兒九爺是怎么安排的?看戲嗎?” 十七阿哥說:“除了看戲也沒別的樂子了,倒是有雜耍,但是耍兩下結束了不夠過癮?!?/br> 十五阿哥就問:“今兒是哪兒的戲班子?不會還是南府的吧?” 十一阿哥說:“不是,是外面找的,唱的是《雁門關》,講的是楊廣被困雁門關,云定興帶增援,增援中就有后來的太宗皇帝李世民?!?/br> 說了一會話,大家轉移位置到了一處廊橋上,這廊橋就走廊建在湖上,今天來的都是九阿哥的兄弟侄兒,沒有女眷,女眷都不在家,所以為了圖涼快,在廊橋上擺下幾桌,圍著橋中心的一片空地,這空地給戲班子用。 這邊開始上菜,戲班子也準備好了,樂器聲起,扮演隋煬帝楊廣的人入場,念完定場詩就開始帶人巡視北地。 一時間整個廊橋上都是鑼鼓喧天,分外熱鬧,緊跟著扮演始畢可汗的人登場,把楊廣圍在了雁門關。楊廣的肩膀上中了一箭,又被圍困,日夜啼哭,帝王威信蕩然無存。 此時另一位主角出現,就是李淵的二兒子李世民。 這時候扮演李世民的戲子登臺,這氣質這身段往中間空地這么一站,叫好聲不絕于耳。 九阿哥用胳膊碰了一下十阿哥,兩人對了一下眼神,就是這人,十阿哥冷哼了一聲,心里怒氣勃發,如餓虎準備擇人而噬。 十一阿哥不知道這里面的事兒,還在和扎拉豐阿開玩笑:“姐夫,你看看人家,人家往那里一站都透出矜貴來?!闭f完對著扎拉豐阿挑眉。 扎拉豐阿笑著問:“你拿一個戲子跟我比?回頭我告訴你姐?!?/br> “開玩笑呢!你這么做就沒意思了?!?/br> 扎拉豐阿也笑著說:“我也開玩笑呢,你怎么就急了?!?/br> 十一跟十四說:“這姐夫學壞了,十四,你來?!?/br> 十四心說我來什么啊我來! 他沒搭理十一。 老六阿哥說:“你們啊,一把年紀了還這么調皮。我瞧著這人比不過扎弟,當初老爺子看了扎弟很滿意,讓我帶著扎弟去給娘娘請安。娘娘一看,也是滿意,這婚事才成了?!?/br> 老五阿哥說:“當初祖母在的時候就說扎弟這長相能樂瘋丈母娘?!?/br> 大家笑起來,九阿哥就回頭跟斜后方桌邊的弘陽說:“弘陽,你來給我們敬一杯酒,多謝謝我們,沒我們也沒你?!?/br> 弘陽不知道他們在說什么,端著杯子來了,九阿哥就說:“第一杯先敬你六舅,這是媒人?!?/br> 弘陽說:“我的媒人不是六舅舅啊?!?/br> 老五阿哥就說:“他是你阿瑪和額娘的媒人?!?/br> 扎拉豐阿跟弘陽說:“這幾個舅舅又為老不尊拿你尋開心呢?!?/br> 弘陽笑著說:“畢竟是長輩,兒子只管挨個敬就行了?!?/br> 十五阿哥說:“大熱天少喝點,弘陽,給大伙敬一杯意思意思就夠了?!?/br> 弘陽對著滿座的舅舅敬了一杯才回去,說說笑笑,一場戲過去到下午了。 這時候賓客開始散了,王府的管家就和戲班子的人結賬。王府的人特別好說話,還把一些沒開封的果品美酒給了戲班子的人,說讓他們沾沾喜氣。 臨最后,管家就說:“你們也知道咱們這些人家規矩多,今兒來的都是一些貴人,要等他們走完了你們再走。你們在這里多坐一會兒吧。若是洗臉喝茶盡管跟旁邊的小子們說,不讓各位委屈了?!?/br> 班主趕緊說客氣話,把人送走。此時王府還安排了席面給他們,讓他們先墊一墊。 別看客人來得少,但是前前后后快兩個時辰了還沒走完,眼看要天黑了,一開始不著急的班主這下開始急了。 再不出去就進不了城了,西郊這里沒有客棧,出了九爺家的大門,街上又不能隨便站,別人家門又進不去,再進不了城今兒晚上要在野地里睡了。 班主就托園子里的小廝尋管家,詢問能不能先走。管家沒來,來了一個管事。這管事說:“我們家丟了一件御賜的如意,這是當年圣主爺賞給我們主子的,今兒主子拿出來跟各位爺們顯擺了一下,放在了廊橋的桌子上,他去送客的時候沒了?,F在全家都在找這玩意,你們想走也簡單,讓我們檢查一下行李?!?/br> 這種事兒班主走南闖北不是沒見過,聽了就覺得不好,這是掉圈套里來了。他以前遇到那些小門小戶不想付錢,還想訛戲班子一筆錢就用這法子,小門小戶倒也能理解。沒想到這樣的門第居然也弄這樣的招數,實在是下作了些。 他也不敢翻臉,立即說:“這位爺,我們也沒什么值錢的東西,您看今日的賞錢我們不領了?!彪S后壓低聲音說:“全送給您當是小的們孝敬您了?!?/br> 這管事立即板起臉:“你這話是什么意思?以為這是勒索你們?睜大你的狗眼看看這是什么地方?我們家主子別說是一件如意,丟了一車都不心疼,然而這寶貝是御賜的,你知道丟了御賜的寶貝是多大的罪過嗎?你是不是也不知道偷御賜的寶貝是更大的罪過?” 看這管事沒露出一點貪財的樣子,反而疾言厲色,班主知道這不是錢能解決的事兒了。心里如敲鼓一般,鼓點如疾風驟雨,嘴里問:“您,您是什么意思?” 管事兒說:“自然是要搜你們的行李,放心,咱們家講理,嬤嬤們搜查你的女人,太監搜查你們的男人。若是什么都沒搜出來,這件事自然和你們沒關系,咱們家再另外賞你一筆錢壓壓驚,放你們出去?!?/br> 形勢比人強,都到這份兒上了班主不能也不敢反對。 先是對人搜身,之后開始查行李,行李里面都是一些戲服,把這些戲服拿出來一件一件地抖了之后開始查樂器盒子。 一個嬤嬤把所有的戲服拿出來后,幾個年輕的戲子趕緊疊著衣服準備放進去。 這嬤嬤說:“慢著,這箱子是你們的箱子是吧?我怎么瞧著深淺不一樣。外面看著要深一點,里面看著要淺一些。是不是有夾層?!” 是有夾層,戲班子走南闖北,路上可能會遇到一些攔路搶劫的,或者是偷東西的,自然會對行李箱里面改造一番,把值錢的銀票和銀錠子藏在夾層里面。 班主說:“有,這里面是……” “打開!” 班主跟幾個男人說:“打開打開,給這位老mama看看。我們這里沒什么……” 現場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氣,連搜查樂器的都忍不住往這邊看。有人叫管事:“趙爺,找到了!” 管事兒走近一看,一只半尺長的羊脂玉如意就躺在夾層里,旁邊還有幾張銀票。 這管事趕緊拿起來玉如意,翻過來看,背面刻著“康熙三十五年,內廷恭造之式?!?/br> 這管事說:“逮起來!” 晚上,順天府騰出一些地方,九阿哥和十阿哥親自押解戲班子到了這里。就算是宗室王,也不能私設刑堂。所以審問地點就是順天府,只不過親自審問的是九阿哥和十阿哥的人而非是順天府官員衙役。 這時候舒宜爾哈也追了進來,九阿哥和十阿哥的臉色很不好看,拉著她在隔壁聽供詞。 經過一晚上審問,當證詞送到十阿哥手上的時候,十阿哥就覺得天旋地轉,因為晚上他就在一邊聽著,那戲子講了什么他太清楚了! 這戲子和舒宜爾哈耳鬢廝磨的時候,趁著舒宜爾哈醉酒,不僅問過老爺子的事兒,還在以前數次偷看過舒宜爾哈帶回家的公文。弘暉準備對天下錢莊業的監管計劃早就傳回江南了,因為這份計劃書,有人獎勵他三萬兩銀子八千畝上好水田和一處大宅院。 光是這件事就足以讓皇帝暴跳如雷,這是壞了朝廷治理大計??! 此時舒宜爾哈整個人都呆著的,她實在不能想象,自己覺得那么好的一個人是裝出來的。他不是見多識廣幽默風趣志存高遠堅韌不拔,他哀求時候的低聲下氣毫無下限對舒宜爾哈的打擊很大。對舒宜爾哈打擊更大的是這人在老家是有妻有子,甚至為了接近自己,他愿意把妻子和父母當人質留在老家,目的就是多賺錢。 九阿哥看看舒宜爾哈失魂落魄的模樣,跟十阿哥說:“讓舒宜爾哈以病請退,咱們再自罰三杯,讓舒宜爾哈這幾年不要出現在人前,讓這事兒慢慢過去吧?!?/br> 十阿哥仰天長嘆,自罰三杯說得輕巧,沒點好東西老四能輕易饒了自己兄妹? 他說:“我打算把我手里的銀子和我留在羅斯等地的棋子全部跟他說了?!?/br> 九阿哥說:“一起給吧,你我兄弟從小就一體的,我的也給了,咱們把所有值錢的有用的給他,換舒宜爾哈一個平安?!?/br> 十阿哥覺得對不起九阿哥:“九哥?!?/br> “快別這模樣了,咱們自小一起,生死相隨這么多年,你哭什么?走吧,舒宜爾哈,你跟我們一起進園子,該怎么說你知道吧?” 舒宜爾哈只覺得天旋地轉,然而她到底是有見識的,知道這會不是自己任性的時候。既然那人存著騙人的心靠近自己,也別怨自己對他落井下石! 三人急匆匆進圓明園見雍正。 這時候也雍正也不問舒宜爾哈的心路歷程,出了事沒人呵護她的脆弱,也沒人愿意聽她的故事,大家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冷冰冰的善后和交易。對于舒宜爾哈來說,這價值如大夢一場,醒來一切都晚了。 證詞到了雍正手里,雍正越看越生氣,越生氣越要看完,他氣得拍桌子,問舒宜爾哈:“你腦子里是漿糊嗎?” 十阿哥立即說:“她是昏了頭了,奴才請您批她病退?!闭f著從袖子里抽出一張紙來,蘇培盛接著呈送給雍正看。 雍正一看,這是老九和老十的全部家底和勢力,再看看兩人趴在地毯上,雍正冷哼一聲。 “唉,誰沒個糟心的弟弟meimei呢。罷了,銀子你們留著,她的爵位和賞賜她的爵位也先留著。你們先別急著辭官,你們還年輕,尚能為朝廷再出一把子力氣,朕還有差事派給你們?!?/br> 九阿哥和十阿哥明白:靠勢力不能完全打動他,老四這人不僅要魚還要漁! 隨后園子里一道道命令傳了出來,舒宜爾哈卸任,差事交給弘陽。弘杲被任命為理藩院大臣,跟著九阿哥和十阿哥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