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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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未湫不慌不忙,頗有些閑適從容的意味:“他在我身邊這么久,我也想看看他到底圖什么?!?/br> 他也想看看姬溯將醒波放在他的身邊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把柄他給姬溯了,端看姬溯如何發作。 姬六發出了一聲意味不明的冷哼,“鄒相的手也伸得太長了?!?/br> 姬未湫道:“昨天已經敲打過了?!?/br> 鄒三:“???這怎么又跟我爹扯上關系了?” “事兒不大,你別慌?!奔翠械?。 “我聽的云里霧里的?!编u三聽見姬未湫說事不大就輕松了下來,他一手支頤,百無聊賴地戳著一塊點心道:“你們就不能從頭到尾說一遍?” 姬未湫耐心地與他解釋道:“就是我打算撈突厥一筆,與他們做生意,然后你爹大概是聽了劉毓的糊弄,打算私下里跟著我一起撈一筆。不過你也別太生氣,我已經跟你爹說過了?!?/br> 鄒三震驚:“昨天你讓人給我傳消息是這個意思?” “不然呢?” 鄒三暴怒:“那你傳‘注意你爹和劉毓外面不干凈’是什么意思?我還當他們一道上青樓不帶我呢!” 姬六:“……” 他側過頭去看向姬未湫道:“傻人有傻福,咱們以后不帶他玩,我們不配?!?/br> 姬未湫眨了眨眼睛:“我也不想跟你玩兒?!?/br> 這下輪到姬六暴怒了,撲上來就打算讓姬未湫俯首認錯,鄒三也跟著一道下黑手,他兩個都想打,姬未湫則是扯著鄒三給自己當墊背,三人鬧了一通才散開,各自坐在椅子上喘氣,忽地姬六道:“還挺羨慕張二那小子?!?/br> 張二因著獵場一事被顧相扣在了家里,本來說是開春送他去江南上學,但大概是情況有變,前一陣就送去了江南,顧相這事兒做的悄無聲息,他們知道還是因為收到了張二訴苦的信。 姬未湫若有所思,其實要不是姬溯跟他告白,王相一死,世家這一幫子勢力蟄伏下去,他大可以隱姓埋名去外地求學,遠離朝堂政務,畢竟這年頭又沒有電視,相片也主要靠畫的,除了這幫子達官顯貴誰認識他長什么樣? 姬六則是想誰能想到半年前他們還在銀鞍白馬度春風,現在一個遠游,兩個在朝為官,唯有鄒三,當了他那個掛名的守衛,每天依舊逍遙度日。 現在局勢有些復雜,今天他把鄒三拉來就是察覺到了一些蛛絲馬跡,鄒相不安分,若是讓他一意孤行恐怕要殃及鄒三,別到時候攪得兄弟都當不成,所以多少要叫他知道些,由姬未湫口中出,由鄒三提點一下家中,多少就免去了幾分猜忌,那也是好的。 沒想到姬未湫已經這么做了。 忽地,鄒三道:“哎?等等!未湫,你有人了?” 姬六順著鄒三的目光看了過去,方才打鬧一通,姬未湫的衣襟微散,衣襟的最末端有一個明顯到了極點的吻痕。 姬未湫聞得此言,連遮都懶得遮一下:“回頭帶你們見見?!?/br> 其實見都見過,就是身份不一樣而已。 他眼見著日后是常住在清寧殿,哪怕清寧殿宮人都守口如瓶,不會說其實他住進了姬溯的寢宮,但是‘清寧殿’這個詞代表的意思已經足夠危險了,時間再長下去,該有的不該有的傳聞都會出現。 姬未湫怕嗎? 當然怕。 說不怕那是假的。 可要說有多怕,那也不至于,他最擔心的還是母后,怕她接受不了。 這種沒發生的事情,姬未湫一直都是懶得細想的,提前焦慮犯不上,有句話說得好,船到橋頭自然直,等著看以后就是。 既然他跟突厥做生意的事情已經有不少人知道了,那不安分的人也該跳出來了吧? 這其中有姬溯想殺的人嗎? 鄒三陡然問道:“在想什么?” 他總覺得姬未湫憋了一肚子壞水。 姬未湫道:“我在想要不要做的更越線一點……這樣回頭罪證才算充分?!?/br> 鄒三:“……?你的罪證?” 姬未湫:“當然是別人的?!?/br> 鄒三:艸!他果然沒料錯!他就是一肚子壞水! “姬未湫,你變了!” 第110章 又是半月一晃而過, 幾近年關,奏折多是些報平安、呈祥瑞、獻賀禮的太平折,內閣的乃至姬溯的效率都快了不少, 姬未湫格外開心——這種折子嘛,要是寫奏折的官員身份不高, 都不用他親自看, 讓衛錦炎他們完成就行了。 他一旦閑下來,就開始折騰點有的沒的, 姬溯還在看奏折, 他就湊在一旁看禮單,這不現在他也是位高權重,底下人跟他干了半年有了,總要發點節禮。 慶喜公公在一旁湊趣,笑瞇瞇地說:“歷來只有下官給上峰送禮的, 到了殿下這里, 卻是反過來了?!?/br> 姬未湫點了點禮單:“見者有份!公公想要什么?我現在就添上去!” “老奴不敢,老奴不敢!”慶喜公公連忙道:“殿下莫要折煞老奴了!您賞些什么, 都是老奴的福氣!就是一個字兒,都沾著您的福氣呢!” “字是吧?”姬未湫眼眸微動, 驟然看向了一旁一派從容閑適的姬溯, 慶喜公公都來不及阻止,他就跳下了羅漢床, 笈著鞋子到了姬溯身邊。 姬溯在看的奏折本就不要緊,否則他也不會和慶喜公公在這里說話, 姬未湫當即扯住了姬溯的袖子, 與他耳語了兩句。 姬溯抬眼掃了一眼有些著急的慶喜公公,一手招了招, 便有宮人將一旁早已備好的灑金正紅大箋呈了來,他取了一張,寫了一個字后姬未湫就拿了起來扇了扇,又跑了回去把箋子給了慶喜公公。 一個偌大的‘?!峙R于箋上,不同于姬溯平時的鐵畫銀鉤,這字顯然是放緩了寫的,頗為圓潤溫和。年關時,由姬溯親賜福字給朝廷重臣已是慣例,不少人將這一個福字作為圣眷的象征。 慶喜公公相伴于姬溯左右,常人只覺得能得圣上一個字便是圣恩,他卻是司空見慣,再者,他又常年住在宮中,自然是沒有的。 這還是他第一回收到這個。 姬未湫揚眉而笑:“字,還是要讓這天下最尊貴的人來寫,沾福氣咱們就要沾個最大的!” 慶喜公公本還有些感觸,聽見這話什么感觸都沒了,他一時都不知道該說姬未湫膽子大,什么話都敢說,圣上都敢調侃,還是該謝他的賞。 姬未湫又重新取了一張禮單,提筆落墨:“白銀兩千兩,寶石兩匣,珍珠兩匣,宮造首飾兩匣,頭面兩副,絲六十,綢六十,絹二百……公公,前幾天我府里搜羅到了兩棵黃精,那玩意兒補氣養身最好,您要不要?” 慶喜公公本還想著這么貴重的禮單是送誰,陡然聽見姬未湫問自己,還有些吃驚,“使不得,這可使不得,老奴無功不受祿……” “那還是添上吧,這東西難得,還是莊子里的人問山民收到的?!奔翠袑懙脴O快,反正他不講究字好不好看,能認出來就行了,他調侃道:“好不容易有個賄賂公公的機會,公公就允了我吧!” 慶喜公公下意識去看姬溯,姬溯恰好此時抬首望來,姬未湫也在看他,兩人視線在空氣中輕輕碰了碰,姬溯淡淡地說:“不是年后迎親?” 聞得此言,慶喜公公眸光微變,姬未湫卻似是絲毫沒有察覺到姬溯話里有話一樣,搭話道:“怎么不是?皇兄你是不知道,阿力那親家覺得阿力家中有個太監總管的叔父不大好,硬是看不上破天富貴就是不肯,虧得我去了一回,才叫阿力親家點了頭……回頭公公得叫阿力往我府上送一份媒人禮?!?/br> 慶喜公公連忙道:“是是是,這一份媒人禮絕不敢忘?!?/br> 姬溯頷首,道:“如此,朕也隨一份?!?/br> 姬未湫一笑,在禮單下方補了兩個字:‘雙份!’。 他們兩身份比較特殊,不好明目張膽的在婚宴上賜賀禮,干脆作節禮直接送給慶喜公公完事兒。慶喜公公在外也是不欲張揚的,此前鄰家知道阿力有個叔父在宮中當太監,卻不知道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太監總管,這回談親事才如實相告。 又過了一會兒,姬溯陡然道:“來?!?/br> 姬未湫剛好也寫煩了,提著禮單過去,光明正大的往御案上一擺,他坐在姬溯身邊,一手搭在了姬溯臂上,眉眼含笑,意思昭然若揭——讓姬溯幫他寫。 姬溯看了他兩眼,拾起了筆。 姬未湫笑得眼睛都看不見了。 慶喜公公等人見狀便悄然無聲地退了下去,姬未湫見人都走光了,長腿一邁就坐到了御案上,姬溯一手微抬,收手及時,否則這一筆就要落在了姬未湫的身上了。 姬未湫卻抓住了他的手腕,問道:“皇兄叫我作甚?” 姬溯眉目不動:“不是叫朕替你寫禮單?鬧騰什么?” 他的手腕微微動了動,姬未湫卻不放手,他俯身在姬溯頰邊親了一口,湊在他耳旁說:“……寫我身上?” 啪嗒一聲,朱筆落地。 姬溯反手捉住了姬未湫的手腕,隨意一扯便將他拉入了懷中,姬未湫坐在姬溯腿上,眨了眨眼,又笑盈盈地去親他,姬溯一手扶著他的腰,與他交換了一個纏綿的吻。 等兩人分開后,姬溯才道:“有一件事?!?/br> 姬未湫被迷得七葷八素,哪里還有說不好的心思?他稀里糊涂地點了點頭:“好,皇兄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就聽姬溯道:“押送二王子鐸夏回京?!?/br> 姬未湫還磨蹭著姬溯的頸項呢,聽到此言猛地坐直了身體,‘不想去’三個字脫口而出。 姬未湫與他對視,緩和下語氣:“非要我去不可嗎?” 姬溯的語氣一如既往,如古井無波,“定國公無法返京?!?/br> 這年關里頭,周如晦定然是不能回京的,眼下正是突厥那邊劫掠最頻繁的時候,也有可能形成小規模的戰事。這一點姬未湫也明白,但不是非要派他去的。 姬溯手下又不是無人可用了。 姬未湫掙扎了一下:“我不想離開皇兄……” 姬溯攏著他,細致地撫摸著他的背脊,“不是還要與他們做生意?” “有老三就行了,這老二我還得管?”姬未湫這樣說著,“兩個我怕我扛不??!” 姬溯慢條斯理地說:“好生斟酌?!?/br> 言下之意,去與不去都隨姬未湫。 姬未湫還當真仔細斟酌了一下,姬溯能提出來,自然是思慮周全的,言下之意就是要將二王子鐸夏也交給他來支持,這其中好處是非常大的,比如說左手從鐸夏手中收來的東西,反手賣給烏爾,或者從烏爾手里得到的情報,轉交給鐸夏。 就單純這一項,就足以省去信息交換造成的時差了,這年頭又沒有手機,也沒有電話,千里之外消息論靠譜還是得用人快馬加鞭送的,距離到達了千里之后,信鴿帶來的不穩定性也多了不少。 至于雙方知道背后都是他這個瑞王——雙方都認為他這個南朱瑞王不過是應付對方,真正支持的是自己,這更有利于雙方內斗。 姬未湫莫名有些蠢蠢欲動。 ……很刺激。 或許攪弄風云的欲-望潛伏在每個人的心中,只是在等待著合適的時機萌芽。尤其是他付出的并不多,他穩坐釣魚臺,最壞不過是兩個人都沒哄住,突厥和南朱總要一戰,卻不會因為這點小事起戰事,除非對方昏了頭。 姬未湫抬眼看向姬溯,發現姬溯也在看他,姬溯目光深邃,姬未湫突然就又埋首于他的懷里:“我不去!皇兄你另外擇人吧!” 那些突如其來的想要攪弄風云的興趣,在姬溯面前不值一提。天知道姬溯是個什么樣的神經病,雖然這會兒是姬溯派他去的,但他覺得日后哪天姬溯拿這件事出來發作都很合理,他小日子過得挺好,還是別鬧騰了吧。 更何況他是什么人難道姬溯不知道嗎? 姬未湫蹭了蹭姬溯的頸項,姬溯垂首在他側臉上落下輕輕地一吻:“當真?” 姬未湫沉吟了一瞬:“也不是,有點想去,但是我又覺得此事可有可無,皇兄是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