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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本王,廢物在線閱讀 - 第8節

第8節

    他倏地想到了什么:“永兒出府了?!我不是嚴令他這幾日不許出府嗎?!”

    濟濟一堂,噤若寒蟬,無人敢答話。二少爺要出門,誰又攔得???

    “是了是了……”錢之為喃喃道:“肯定是他出門恰好撞上了瑞王爺,瑞王爺大怒之下就將他綁走了……好一個瑞王!好一個瑞王!”

    錢之為之長子,錢唯漣道:“爹,其中必然有所原因,您先別著急。瑞王爺將他扔到我們府門前,可見就是叫他來報信的,二弟最多是吃點皮rou苦,不會殃及性命?!?/br>
    他側臉喝問道:“又是怎么得罪瑞王的?……你將今日所見所聞給我一一說清楚!”

    “不,不是瑞王爺,是與瑞王爺一道來的那個張三公子……”小廝苦著臉道:“大少爺,今日實在是莫名其妙。二少爺在仙客居遇上的張三公子,本來是上去找麻煩的,見是張三公子便緩了下來,他們兩個還喝上了!緊接著二少爺帶著張三公子去了月滿樓一道玩兒,沒想到剛進了房間沒幾句張三郎就甩手走了,二少爺還追上去了呢!說什么‘一句話沒說好,對不住之流’,不想那張三少爺剛走,就有人來將二少爺與我們都捆了,月滿樓也被封了?!?/br>
    錢唯漣冷聲道:“他們在房間里說了什么?”

    這次隨瑞王前來的只有顧相幼弟張二公子,哪有什么張三公子,但化名也是有的。

    小廝低著頭說:“二少爺不許我們進去,就二少爺與張三公子進去的,只不過那房間隔壁有個美人住著……”

    那就是見不得人的玩意兒了。

    “可說是綁去哪里了?!”錢唯漣又問道。

    小廝搖頭:“小的沒聽清,只聽見什么‘暗標’之類的……”

    錢唯漣長舒了一口氣,他看向了錢之為,道:“爹,你先別急,應當是二弟太狂妄,得罪了那張二公子,叫張二公子送去燕京了……暗標容易,我先派人去燕京等著,把二弟買回來就是了,大不了多花點銀子。您先送張請帖去皇家別苑,瑞王殿下或許還不知道這件事,冤家宜解不宜結,對面是顧相,不如求瑞王殿下做個中了結此事?!?/br>
    只要沒有要了他二弟的命,一切都還有回轉的余地。

    錢之為恨恨地道:“我怎么就生了你二弟那禍害東西!為今之計,也只有如此了!”

    ***

    是夜,錢之為上門請見,那時姬未湫和姬六幾人正在宴飲,錢之為進到廊下,便見遠處臨水花廳燈火輝煌,紙醉金迷,絲竹遙遙,主座之人穿著一身濃烈的紅衣,遙遙望去便如同一團烈火一般,宛若神仙。

    錢之為不禁駐足而望,直到一旁侍人提醒,他才恍然回神,舉步而往。

    “下官錢之為拜見王爺?!卞X之為拱手行禮,將腰壓得很低,姬未湫一手持杯,隨口道:“錢大人怎么來了?”

    錢之為定了定神,道:“王爺見諒,聽聞今日城中有一處地方惹了王爺不快,叫封了樓,特來請罪?!?/br>
    他先試探一下口風,若是瑞王卻不知情,他也好接著往下說,求瑞王爺中間調和一二。

    姬未湫想了想,漫不經心地道:“哦……原來你是為了這件事來的,那樓是本王叫人封的,還教訓了個人……那般情態,委實叫本王膈應。錢大人,本王素來不愛多管閑事,但既然你來了,也就多說一句……你這地方,叫本王不舒坦的事兒也太多了些?!?/br>
    錢之為心中一震,口中直發苦:“下官失職!還請王爺降罪!”

    “也不是什么大事?!奔翠袀饶靠粗种辛岘囉癖?,散漫而笑:“本王處理了,就這么接著辦就行了?!?/br>
    錢之為若是識相,現在就該告退了,一個顧相他已經惹不起,莫說是瑞王爺了。姬六有些好奇:“怎么把你膈應壞了?”

    “一個下三濫而已?!奔翠新唤浶牡氐溃骸奥犃艘彩俏哿硕??!?/br>
    張二和鄒三對姬未湫多有了解,他說是下三濫,又說是把樓都給封了,能到這個地步,可見其污糟之處。

    姬六聞言頷首,側臉與錢之為道:“錢大人,聽見沒有,就這么辦了?!?/br>
    張二則是道:“這點小事,還特意上門來問?錢大人,你這官當得一般??!”

    鄒三是個促狹的,“這么眼巴巴上門來請罪……錢大人,這簍子該不會跟你有關系吧?”

    錢之為面上的苦色是掩都掩不住了,他道:“實不相瞞,王爺叫綁走的那個是下官族中子弟……哎!下官治家不嚴!還請王爺降罪!”

    “免了?!奔翠械溃骸板X大人乃是地方要員,朝廷命官,本王不過是個閑散王爺,可無權治你的罪。錢大人,你在這里跟本王哭天搶地是什么意思?”

    姬未湫又笑著說:“不過是治家不嚴罷了,族人作jian犯科哪家都有,又不是什么大罪。要表忠心,不如去燕京面圣自抒己過來得好?!?/br>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錢之為是有苦說不出。面前幾個公子身后都有大背景,與瑞王又是同氣連枝,誰敢得罪?只能咽下這苦果,他回去后再多多打點,還望瑞王能看在銀子的份上放過這一節。

    他今日就不該來!若不放在明面上還好,悄悄打點了也就是了,今日一來,仿佛是他自持身份,以權壓人一般,憑白吃了這幾句話。

    姬六忽然道:“錢大人,你可還有要事?”

    姬未湫目光微動,便有宮人上前,錢之為只能告辭。他一走,張二就冷哼了一聲:“這種人我見多了?!?/br>
    姬未湫好奇地道:“你哪里見到的?”

    “我哪里沒見到過?”張二道:“我們家祖上八代耕讀傳家,到了我哥才出了個讀書的苗子,我哥也是個好性子,以前幫過我們家的他都幫著,沒想到養出一群白眼狼來,自以為了不得,上門來求我哥辦事兒跟來頒圣旨似地……”

    眾人皆笑,又聊起了張二家的趣聞。

    等到酒過三巡,眾人盡興而散,沒人將今日的小插曲放在心上。

    錢之為回了家,錢唯漣就候在中門,見他歸來,便道:“已經查到二弟的蹤跡了,確實在去燕京的路上……爹,結果如何?”

    錢之為壓抑著怒氣,一字一頓地道:“那個逆子,得罪的是瑞王!”

    錢唯漣眼眸微沉:“看來,瑞王也不是傳聞中那般五毒俱全?!?/br>
    錢之為推門進了書房,將門反鎖,這才指著自己的長子怒道:“此事誰叫你們做的?你老實交代,永兒此事和你有沒有關系?!”

    錢唯漣面色不動:“爹,我再喪心病狂也不至于坑害自己的嫡親弟弟,此事是二弟沖動了……如今月滿樓已經人去樓空,竟是找不到一個人來,不過也好……爹,天下已定,此事太過冒險,剛好趁此事將我們家摘出去,莫要再摻和了?!?/br>
    錢之為氣得直笑:“你以為是你說不干就不干的?圣上對我早有戒心!你爹我做的這些事兒,夠殺九族好幾遍了!若非我收尾收拾得干凈,哪里還有你坐在這里說話的份!”

    錢唯漣正色道:“那位也并非善類!與其共謀,若與虎謀皮!”

    錢之為拂袖道:“不必再提,我已見惡于陛下,被清算是早晚的事兒!既然又得罪了瑞王,為今之計,不如一不做二不休!等瑞王那廝出了泉州府地界就動手!”

    錢唯漣心中有些發冷,或許是這幾年太過順遂,讓他爹失去了應有的耐心與警惕。他又勸道:“爹,不要說氣話。瑞王被當今久制于燕京,又是少年氣性,如今剛出燕京,是最驕狂之時,二弟撞在了槍口上,卻只是被送到燕京,可見只是為了出口氣,并不想將您得罪死?!?/br>
    “咱們拿錢填平了瑞王,低頭示個好,何必動手呢?”錢唯漣循循道:“此時抓他,毫無益處,瑞王必不會聽話,屆時恐怕兩邊都不討好。再者,我錢家于泉州根深蒂固,瑞王剛出泉州府就出事,難道當今看不出來?”

    他微微一笑:“連刺殺也不過是二十萬兩白銀,二弟這事,我們翻一倍給,什么氣抵得過四十萬兩銀子?”

    ……

    姬未湫躺在床上又不禁反復琢磨今日的事情。

    ……不行!他要給他哥寫信告狀!

    第12章

    “圣上,小殿下這是……”慶喜公公打量著姬溯的神情,卻恰好撞進了姬溯的眼中,他眼中風云變幻,仿佛是暴風雨前的平靜。

    慶喜公公不著痕跡的將腰往下壓了壓,低眉垂目,姬溯將信放在了案幾上,問道:“如今瑞王到了何處?”

    慶喜公公躬身道:“殿下于三日前傍晚離開泉州,算來已經出泉州府范圍了?!?/br>
    “昨日午夜收到飛鴿傳書,小殿下那兒好著呢,說著又找到了什么吃食,張羅著要送回來呢?!?/br>
    “他敢?!奔堇渎暤溃骸八俑液[試試?!?/br>
    慶喜公公連連點頭,“是是是……小殿下心里也有桿子稱?!?/br>
    姬溯垂首,執筆舔墨,寥寥幾筆便擱置在岸上不管,慶喜公公諂媚笑道:“老奴這就給小殿下送去?!?/br>
    姬溯斜睨他一眼,慶喜公公頓時收了笑容,捧著信邁著小碎步出去了。

    因著姬未湫已經走得遠了,又在運河上,只能選擇飛鴿傳書。姬未湫放出了一只白胖信鴿,抬頭一看就見自個兒船天空中熱鬧極了,左一只鴿子右一只鴿子,這要是搭弓引箭,閉著眼睛隨意往天空中射一箭都能中。

    姬六放了鴿子,一回頭恰好與姬未湫的視線撞了個正著,他毫不尷尬地對著姬未湫爽朗一笑:“未湫,你也來放鴿子?”

    姬未湫也笑:“給大伯的?”

    姬六豎起了兩根手指:“不光給我爹,還有給圣上的?!?/br>
    姬未湫揚眉:“你不是給我哥打我的小報告吧?!”

    “沒?!奔Я脸隽艘豢诖蟀籽?,下巴微微揚了揚:“泉州的那個看著不老實,我先跟圣上還有我老爹報個備,免得看我們人不在燕京吃了暗虧?!?/br>
    “巧了,我也是這么想的?!奔翠械溃骸扒扑沁M退維谷的樣子,成不了什么氣候?!?/br>
    姬六無比絲滑地接口道:“但小人不可不防?!?/br>
    兩人相視一笑,可見是想到了一起去,這件事可真不是什么大事兒,但萬一有小人添油加醋,惹得家中大怒,一回燕京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他們打一頓,那不是憑白挨了一頓皮rou之苦?

    姬未湫剛想說他早已經告過狀了,只聽信鴿撲棱棱地飛了下來,仿佛認識姬未湫一般。姬未湫一手微抬,信鴿便落在了他的指間,異常知情識趣地抬起一條腿,似乎在催促姬未湫趕緊將信解下來。

    姬六見姬未湫摘下信看了后臉色就變得五彩繽紛的,不禁好奇地道:“寫了什么?”

    “喏,你自己看吧?!奔翠许樖志蛯⒓垪l遞了過去,姬六一眼掃了過去,隨即咋舌:“圣上可真是……圣上不愧是圣上!”

    紙條上只寫了四個字:【何不殺之?】

    姬六只是紈绔,不是愚昧,他當即便意識到姬未湫早就跟圣上告狀了,故而圣上才回了這四個字。

    言下之意,既然擔心此事還會再起風波,何不殺了錢之為平息此事?

    姬未湫何嘗沒有想過這一招?只要錢之為以及其相關之人都死了,他要面對的最多不過是他們濫殺朝廷命官被御史告一狀,聽著似乎很嚴重,實則是化暗為明,其他罪狀一應都沒有證據……還是之前的那句老話,做的漂亮一些,御史都找不到證據是他們殺的。

    姬未湫撇了撇嘴:“我皇兄說得可真輕松?!?/br>
    姬六心有余悸地點了點頭。這天下誰有資格把個一府知府隨隨便便給殺了?那可是正三品……他和姬未湫倒是可以,但是他們不能賭圣上會不會覺得他們是在藐視皇威,藐視圣上。

    故而這話,圣上可以說,他們在得到這句話之前卻不能做。

    圣上這話來得有些太晚了,不過姬六卻在心下暗暗松了一口氣——此前他還擔心圣上把姬未湫放出燕京,是否是某些不太好的預兆,雖然他們幾個跟著,圣上也并未阻攔,說明沒有什么大事兒,但他依舊還是有些擔心。

    此言一出,可見圣上比想象中的還要重視姬未湫。

    姬未湫則是覺得他哥這個馬后炮也太讓他無言以對了。

    錢四的那件事做的太粗制爛糙了,讓人明顯察覺出蹊蹺來,可他又覺得其中蹊蹺應該不會那么簡單。

    錢四最簡單的意圖應當是錢四想拉他入伙,自知這等生意沒有一個強有力的靠山根本玩不起來,拉他入伙,給他分些干股,錢四也好借著名頭行事,也不必管他到底是張二還是瑞王,都是一樣的吃喝名聲在外,賺點錢拐幾個漂亮男女算什么?不過就是玩樂罷了。

    如此一來,莽撞一些也說得過去。

    但怕就怕他不是這么簡單。

    姬未湫不怕這種想要借他名頭拉他入伙的,怕的是想利用他的身份干一些大事的。說得難聽些,這種生意他入伙了能怎么樣?別說他沒有,就是有,他也根本不怕。大不了在朝上被御史告一狀,他哥把他抓去罵一頓,或者挨頓打,要是朝臣那兒還是過不去,那就再削他個爵位,親王變成郡王,郡王變成公爵唄,還想要如何?還能如何?

    哦說錯了,一般這種事情,御史也不會真在大朝上直接奏上,大概率是直接私下面圣,就算真有頭鐵的在大朝上提這事兒,他哥也會把這件事按下去,畢竟皇家直系就他們兄弟兩了,名聲還是要緊的。

    他怕的是其他,哪怕他只是被帶著進去看了一眼,都有可能被無限擴大。

    他了解他哥哥,如果事情到了天下皆知,議論紛紛的這一步,他哥必然會勃然大怒,叫他吃一頓狠的情理之中,到時候他會想什么?那必然是他太冤枉了,他哥也太獨斷專行了,為了一件有人故意傳出來的謠言,一點都不留手,不護著他,是不是他哥早就想找機會殺他了?

    人生血rou,七情六欲,真被打在自己身上,那都是要痛要恨的,哪怕明知道有人挑唆,依舊會生出怨懟之心,無法克制。帶到氣血歸經,經脈通達,才能回轉幾分清明,細想其他——當然,也有可能越想越氣。

    ……會有人這么做嗎?會有人大費周章,繞了這么多彎就為了離間他們兄弟嗎?

    ——為什么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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