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淡的眸底泛起一絲笑意，不過轉瞬即逝，她抬頭遙看對岸，默然片刻，似乎在回憶當時情景。

    “嗯?！?/br>
    緊接著，周玥掩嘴，小聲道，“jiejie，我冒昧地問一句，那個男生是你男朋友嗎？如果是，你要不要考慮和他分手，連閃電都怕的男生關鍵時刻能保護你嗎？”

    “他不是?！?/br>
    周玥感到慶幸地嘆了口氣，又開始和許嘉吐槽起前閨蜜的事，大概是內心積壓已久，現在一口氣順暢說出來，說完之后心情也變好。

    “jiejie，你的朋友會這么對待你嗎？”

    “我沒什么朋友，也沒有兄弟姐妹?！?/br>
    她仰著腦袋，指了下自己，“那我就是你的第一個朋友啦?！?/br>
    許嘉神色并無動容，“我的榮幸?！?/br>
    提起兄弟姐妹，周玥才想起自己還有個哥，靈光一閃，笑瞇瞇道，“jiejie，我有個哥哥，人還湊合，等改天我介紹你們兩個認識認識好嗎？”

    “再說吧?！彼龑挥押翢o興趣。

    等到夕陽漸漸沉了下去，夜色悄然降臨，她們才結束這場對話。黑色車子停在街邊，周玥先行爬上了車，許嘉站在車邊，看她乖巧坐著，雙手按膝，云淡風輕道：“你就不怕我是壞人，把你拐到某個地方？”

    “我看人很準的，jiejie，你看上去就是好人，我家在青石街，把我送到那里就好啦?！敝塬h轉過頭。

    她笑了笑，坐上去，關上車門。車子很快就抵達周玥說的地址，周玥從車上跳了下來，轉身和她招手，頰邊漾出淺淺梨渦，“jiejie下次見！”

    許嘉嗯了聲以示回應。周玥走后，她透過車窗打量起附近的建筑。她平日很少閑逛，去過的地方少之又少，這里是她不曾踏足的地方。這里是小區居民樓，樹下還有老人湊在一起下象棋。還挺熱鬧。

    車子緩緩發動。

    許嘉靠著背椅，窗外的光景在她眼里一片片閃過，倏然，她瞇了瞇眼。

    “停車?！?/br>
    遠處超市門口的路燈下站著個少年，穿著灰色衛衣，脖間掛著白色耳機，長指按著汽水罐，隨著他低頭顛球的動作，蓬松的頭發晃動，神采湛然。有兩個小孩站在旁邊，拍手叫好。

    “把他叫過來?！?/br>
    司機剛推開車門，又聽見后座傳來聲，“算了?！?/br>
    今天說話量超標，已經提不起精神和人周旋，她靠回座椅，視線卻不曾從他身上移開，過了一會后，“走吧?！?/br>
    周斯禮給他們展示完顛球后，一腳踩住足球，“剛剛看懂了嗎？”

    小男孩立馬上來拽著他的衛衣衣擺，要下跪拜他為師，周斯禮連忙扯住他，“別?！?/br>
    “下次等我有空再教你們?！?/br>
    他捏了捏易拉罐，丟進垃圾桶，和他們告別后才向家里走去。原本他只是打算下來透透風，聽段英語聽力，看見兩個小孩在研究如何顛球，他也有點心癢癢。

    周斯禮小學和初中在足球校隊里待過一段時間，上了高中因為足球組不到隊才去打籃球。

    推開家門，就看見周玥趴在沙發上，死氣沉沉，周斯禮換好鞋走進來，輕輕扯了扯她馬尾，“今天不是出去玩了？”

    “今天絕交了?！敝塬h轉了個頭。

    周斯禮不以為意地嗯了聲，徑直走回房間，周玥一個月絕交二十回，他早已見怪不怪。忽然又聽見她揚聲道，“不過，今天認識了個jiejie，還算不錯的一天！欸哥，要不要改天介紹你們認——”

    “恭喜。但是，不用了?！?/br>
    他合上房間門，她的聲音被隔絕在門外，將耳機摘下來丟床上，站在書桌前伸展了下手臂，準備坐下來刷刷英語卷，手機來了消息。

    準確來說，是一張照片——

    他剛剛在超市門口，顛球的畫面。

    周斯禮錯愕，立馬拿起手機。

    許嘉：班長，明天想看這個。

    與此同時，許嘉下了車，走在院子里的小徑上，他的消息向來回復的迅速。她低頭一看。

    周斯禮：我可以教你。

    許嘉毫無波瀾，拍了張他躺過的草地的照片發過去，附帶一條消息：

    如果要教我，我只接受這里。

    第33章 春光

    ……她又在邀請他去她家？

    周斯禮不敢問, 也不好意思問。在房間角落找出初中玩的足球，他雙手按了按，發現還有氣。半個小時后, 許嘉收到他的視頻，僅從封面看出, 他還特意換了套衣服, 背景像是他的房間，書架上擺著相框和書籍, 床頭柜上的臺燈發出溫馨的光。

    周斯禮：不用等到明天。

    “小姐，該吃飯了?！?/br>
    有人在飯廳里喊她, 許嘉掃了一眼, 就將手機隨意丟在沙發上。比起視頻，她更喜歡看能碰到的周斯禮，那樣會有意思的多。

    周斯禮：你怎么會突然來這里了？

    周斯禮：當時應該叫我一聲。

    周斯禮：看完視頻了嗎？

    周斯禮：已經很久沒有碰過足球了，沒有之前熟練。

    周斯禮：在嗎？

    以上的消息一條也沒有得到回復。

    窗外月色融融, 他坐在書桌前, 掌心托著腦袋, 幾秒后，煩躁地抓了抓自己的頭發, 側面有一縷頭發翹起來。

    她總是這樣, 開了個頭就不接下去了, 留他一人在這里著急。

    次日回到學校, 周斯禮一踏進門口, 前排談論梁蕓今早報名三千米的聲音傳入他的耳里。上周困惑他許久的問題得到解答。

    “參加這個三千米是有什么好處嗎？這前有周斯禮, 后有梁蕓, 我也想報名了?！睅孜煌瑢W去找陳濤看運動會手冊，發現獎品不過是幾塊獎牌, 就沒有了報名的沖動。班長報名三千米這件事還能理解，但梁蕓，并不擅長體育，她報名是為了什么？

    周斯禮一瞬間就清楚這事的前因后果，梁蕓和許嘉的交集只有那個畫本。他向自己位置走去，過了大約二十分鐘，身旁終于來了人。

    同時，他的位置附近也陸續有人放下書包，幾乎是一落座就開始造謠。

    “你說，梁蕓是不是為了周斯禮才參加三千米？不然你說她圖什么呢？”

    “至于嗎？三千米可不是一會就能跑完的，換我上去跑，估計不只是流汗，還流血呢?！?/br>
    “那要不然怎么說愛……”情偉大。

    話還沒說完，那人的桌子被敲了兩下，抬起眼，周斯禮不知何時站在桌旁，他微低著頭，輕聲警告，“別胡說八道?！?/br>
    兩人點點頭，立馬噤聲。

    回到位置上，周斯禮側頭瞄了她一眼，后者趴在桌上，毫不在意。他盯了幾秒她的后腦勺，張了張唇，剛想放棄，她換了個方向，兩個人對上視線，周斯禮略微緊張地開口，“許嘉，你昨天怎么去那了？”

    “路過?！?/br>
    他順勢問出下個問題：“那，你有沒有看到視頻？”

    “你很在意嗎？”

    “挺在意的?！彼》鹊攸c了下頭。

    趴在桌上的人勾唇，“湊近點?！?/br>
    周斯禮眨了眨眼，握筆的手不可察地微頓，須臾哦了一聲，慢慢彎下腰向她靠近，她緩緩且清晰道，吐息落在他耳畔，“視頻哪有真人好看呢?！?/br>
    人終于安靜了，縮回頭，紅著臉不再言語。許嘉輕嗤，轉回頭閉上眼。

    -

    “蕓蕓，你怎么會報名了三千米？沖動是魔鬼啊?！标惡烧Z一聽見消息就來找梁蕓，彼時，梁蕓已經換上了運動裝，在座位上給自己噴防曬噴霧，這節課是體育課，她打算去cao場跑步。

    梁蕓現在很后悔當初為了周斯禮找上許嘉，暗戀未遂，還換來一個要跑三千米的結果。她腸子都悔青了。

    雖然心底這么想，但她清楚就算自己不找許嘉，許嘉總有一天也會找上她。不過區區三千米，她不會認輸。梁蕓睜開眼，唇色已然蒼白。

    看見來找自己的陳荷語，也是當初弄臟畫本的始作俑者之一，她直言，“小語，你也來跑三千米?！?/br>
    陳荷語愣在原地，指了指自己，“??？我嗎？”

    “嗯，多一個人，拿獎牌的可能性更大一點?！绷菏|站起來，開始認真熱身。

    陳荷語只當她是想找一個人陪著，就像兩人平常結伴上廁所，打水那樣。幾秒后，她也下定決心，“好，我陪你一起跑！”

    不遠處的許均昌看見這一幕，覺得真感人，隨后攬上身旁的人肩，“我要不要也陪你一起跑三千米？”

    “不用了?！敝芩苟Y轉了轉手腕，“我自己能行，你到時候在終點等我吧?！?/br>
    許均昌嘿嘿笑了兩聲，“你如果說要，那我也不知道該怎么辦了?！?/br>
    周斯禮唇角弧度漸深，倒也沒說什么，“你先去吧，我這節體育課有事，”好不容易將許均昌支走后，他回到位置，伸手撈出底下的足球，快步走出教室，跑了一圈才找到她。

    許嘉剛從洗手間走出來，就看見周斯禮站在走廊盡頭，臂下夾著個足球，眼神漆黑亮堂，視線捕捉到她后，笑著跑過來，一把抓起她的手腕，“走，帶你去個地方?！?/br>
    許嘉看見足球就明了他的用意，甩開他的手卻沒成功，一個音節還沒來得及發出，周斯禮在前邊偏過頭，從善如流，“我求你，周斯禮求許嘉陪他去個地方，可以了嗎？”

    樓道窗口投射的光打在他身上，勾勒出他的側臉。許嘉一時失神，就這么被他帶到學校的后山。這里以前被用來作種植基地，后來莫名竣工，沒建成。平時很少人會來這里。他踢開幾塊石頭，找到一處平坦的空地。

    “我并不想學?！?/br>
    “來試試吧，一個人待在教室多無聊?！敝芩苟Y演示了一遍顛球，還逐步講解每一步，最后彎腰將足球放到她腳前?！霸囋??！?/br>
    幾秒后，許嘉垂眼，兩手撿起足球，抬眼見他直勾勾地盯著自己，目露期待，許嘉勾唇，倒是生出幾分興致。

    她歪了歪腦袋，周斯禮會意，轉過身背對著她，“好，我不看?！?/br>
    她將球往空中輕輕一拋，橫腳一踢將足球踢到他身上去。

    球徑直砸到他的腰，落地滾了幾圈，周斯禮捂住肚子彎下了腰，眉峰緊蹙，聲線很不穩：“好痛?！?/br>
    “周斯禮，你的演技很拙劣?！?/br>
    他頓住動作，睜開一只眼，視線定在她臉上的神情，后者黑潤的眸中含一絲冷淡笑意，周斯禮眼睛亮了起來，笑著湊近，指著她唇角道，“許嘉，你剛剛笑了。對不對？”

    “是又怎么樣？”

    “是……是就很好?！?/br>
    她微微仰著頭，淺笑著看他，在這個長久的對視下，他甚至能夠看到自己在她眸里的影子。在這安靜到能聽見彼此呼吸聲的地方，氣氛變得復雜而微妙，同時，他也能感覺到那似笑非笑的目光緩緩下移，意味不明地看向自己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