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
肖美芳指著王姐的鼻子罵:“我就說你們這些人不是好東西吧!才幾句話就露了原形!還有,什么叫研究所里不能亂闖,我要見我的女兒,就算是警察來了都不能攔我,你算老幾!” 王姐氣得臉發青,劉冬林忙在旁說:“這位阿姨,你別生氣,你跟我說說小阮她做了什么傷天害理的事?我帶你去找她?!?/br> 肖美芳將劉冬林打量了一番,冷聲說:“我是她媽,她有贍養我的義務,我的身體一直不好,她都工作好幾個月了,拿了工資一分錢都不給我!現在她哥哥要在城里買房子,讓她把工資拿出來,她不但不給錢,還不接我電話!” 劉冬林和王姐對視了一眼,肖美芳看著應該還不到五十歲,罵起人來中氣十足,怎么都不像是身體不好的樣子,且阮晴然剛剛研究生畢業,在他們研究所上班還不到半年,能有多少工資? 劉冬林在心里確認了:這個肯定是后媽! 肖美芳推了劉冬林一把:“你不是說要帶我去找阮晴然嗎?趕緊的!” 劉冬林應了一聲,給了王姐一個眼神,示意她趕緊報警。 肖美芳不是盞省油的燈,一邊鬧騰,一邊在那里破口大罵,各種數落阮晴然,說她人品低劣,還說書讀多了的人腦子都讀壞了,否則放著好好的大城市不呆,非來這個三四線的小破城市的研究所里上班。 這話是把整個研究所的人都罵進去了,眾職工對她的觀感非常不好,同時也有些好奇肖美芳的身份。 劉冬林當然不可能帶著肖美芳去找阮晴然,他打算帶著她在研究所里瞎晃一圈,等警察一過來把她帶走。 只是他的想法很美好,現實卻有些出入,他帶著肖美芳上樓的時候剛好遇到從實驗室里出來的阮晴然,他頓時頭大,這也太巧了! 肖美芳一看到阮晴然就直接沖過去,揚手就給了她一巴掌:“你居然敢不接我電話,誰給你的膽子!” 阮晴然是真沒想到肖美芳會千里迢迢地跑到研究所來,在肖美芳的巴掌扇過來的時候,她都沒有回過神來。 細算起來,母女兩人已經有好幾年沒見面了,阮晴然前幾年不愿回家過年,肖美芳忙著她新家庭的事,也不在乎阮晴然回不回家過年。 阮晴然實在是沒有想到,母女重逢迎接她的是一巴掌。 第47章 她是我親媽 肖美芳打完之后就開始扯著嗓子罵:“你這個黑心貨,非要我來找你,你才敢見我!現在我命令你,立即從這里辭職,跟我回家!” 此時的肖美芳和當年阮父去世時的場景在阮晴然的眼里重合,車禍后,阮父的尸體被送回阮家,肖美芳嚎啕大哭,拉著肇事司機要賠償,罵阮晴然是個掃把星,克死了阮父。 當年的阮晴然原本就十分自責,由得肖美芳罵,她原本以為肖美芳雖然和阮父平時總吵架,但是感情應該是極為深厚的,沒料到肖美芳在阮父死后一年的時間就改嫁了。 自從阮父死后,肖美芳就沒有再去墳頭看過阮父,任阮父的墳頭的雜草瘋長,阮晴然雖然過年不回家,但是每年的清明節都會回老家給阮父上墳。 這些年來,她從阮家的叔伯本家那里聽到了很多關于肖美芳做的事情,比如說賣掉阮父蓋的房子,生了個兒子,和新的丈夫十分恩愛……凡此種種,樁樁如針扎阮晴然的心。 阮晴然一直覺得,自從阮父去世之后,她雖然有母親,卻如同孤兒。 就好像這一次肖美芳千里迢迢地趕過來,逼她拿出工資,從農業研究所辭職,也不過是覺得她能賺錢了,想要掌控她的人生,這一次鬧騰不過是想給她一個下馬威。 阮晴然知道肖美芳的脾氣,今天她要是妥協了,以后會有無窮無盡的麻煩。 她看著肖美芳說:“你是我媽,我不會跟你動手,但是我也不妨直接告訴你,我不會把工資給你,讓你去討好繼父全家?!?/br> “我喜歡研究所的工作,不會因此辭職,往后也不會再讓你cao控我的人生,你說你是生了我,是我親媽,我卻寧愿你不是我的母親,因為沒有哪個母親對自己的孩子會惡毒到你這種程度?!?/br> “這里是研究所,不是鬧事的地方,我現在就在這里,你如果覺得你給了我一條命,現在想要拿回去,你可以直接殺了我?!?/br> 她的臉此時蒼白如紙,這番話卻說得十分冷靜。 她知道,她不愿意提及的舊事,刻意在同事們面前回避的家事,這一次被肖美芳全部曝光,也可能因為此次一鬧,她會失去研究所的工作。 對肖美芳,她息事寧人多年,這一次卻不想再顧念母女之情,丟臉便丟臉吧,反正都鬧到這一步了。 肖美芳原本以為她鬧上一場阮晴然就會妥協,沒料到這一次阮晴然卻這樣決絕,這既讓她覺得沒面子,又讓她羞惱,失控的感覺又冒進了她的心里。 她十分惱火,瘋了一樣撲到阮晴然的面前,想要打她,劉冬林忙拉著她道:“阿姨,有話好好說,別動手??!” 肖美芳哪里會聽他的,死勁拽住阮晴然的手,嘴里滿是污言穢語,話說得超級難聽。 研究所其他的職工也過來勸解,幾番拉扯之下,肖美芳氣得不行,她常年干農活,力氣很大,又在氣頭上,他們一時間竟沒能拉住她。 她狠狠地推了阮晴然一把,阮晴然往后退了一步,她忘了身后是臺階,一腳踩空,整個人從臺階上滾了下去。 她的頭磕在臺階上,剎那間鮮血淋漓,直接暈了過去。 溫文山匆匆趕過來的時候,恰好看到這一幕,他目眥欲裂。 四下靜了幾秒,肖美芳的臉色有些難看,她今天到研究所鬧的目的是得到好處,讓阮晴然以后都聽她的,但是真要阮晴然的命倒不至于。 溫文山一把將阮晴然抱起來,直接就往樓下沖,他要送她去醫院! 劉冬林反應過來后忙去幫忙,其他的職工將肖美芳團團圍住不讓她走,研究所的職工雖然都是知識分子,不會直接罵人,但是看著肖美芳的眼神里卻充滿了厭惡。 恰好警察此時也趕了過來,整個研究所的人都是證人,阮晴然的傷得不輕,警察直接把肖美芳帶走,這一次她再鬧騰也沒有用了。 阮晴然在被溫文山抱到車上的時候,她就醒了,只是她雖然醒了,整個人卻有些暈乎乎的,她睜開眼睛,看到的是溫文山那張擔心的臉,她有些恍惚。 溫文山見她醒過來忙問:“晴然,你感覺怎么樣?” 他一急,對她的稱呼從小阮變成了晴然。 阮晴然有些糊涂,她頭疼欲裂,可是在對上溫文山關切的眼睛時,她卻說:“我沒事,休息一會就好了?!?/br> 她說完想要從坐起來,卻發現她整個人都被他抱在懷里,她又羞又窘又急,就又暈了過去。 等她再醒來已經進了醫院,傷口已經包扎好了,消毒水的味道蓋過了血腥味。 劉冬林見她醒過來松了一口氣:“你可算是醒了,你要是再不醒過來,溫工怕是又要去找醫生了?!?/br> 他說完把腦袋探出去喊了一聲:“溫工,小阮醒了?!?/br> 他的話音一落,溫文山就走進來問:“感覺怎么樣?” 阮晴然心里溫暖,輕聲說:“我感覺挺好,今天謝謝你們了?!?/br> 劉冬林嘆了口氣說:“都是自己人,有啥好謝的?你那后媽真的是太惡毒了,拿不到錢就推你,簡直喪心病狂?!?/br> 阮晴然默了默,好一會才說:“她不是我后媽,是我親媽?!?/br> 劉冬林:“……” 這個結果超出了劉冬林的預料之外,屋子里的氣氛有些凝滯。 溫文山打破這個沉悶:“不管是親媽還是后媽,她今天的行為都太過了,她已經被警察帶走,等你傷好一點了,再來處理這事?!?/br> 阮晴然點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是真沒想到她會跑到研究所來找我,我……” “她是她,你是你?!睖匚纳酱驍嗨脑挘骸澳悴挥脼樗男袨樨撠?,大家只要長了眼睛,就知道這件事情的對錯,所以你也不需要為她的行為向我們道歉?!?/br> 劉冬林附和:“就是,她就算是你親媽,也太過分了!我長這么大,就沒有見過這么糊涂的母親,壓榨自己的女兒給跟別人的兒子買房,也不知道她的腦子是怎么長的?!?/br> 第48章 不曾后悔過 溫文山拍了一下劉冬林,讓他不要再說,不管阮晴然跟肖美芳的關系怎么樣,肖美芳都是阮晴然的母親,都會讓她難受。 劉冬林生硬地扭過話題:“你餓不餓?我給你削個蘋果吧!” 阮晴然輕聲道謝,其實她和肖美芳的母女情分已經耗盡,劉冬林這樣說肖美芳已經不會再讓她難過。 護士進來讓阮晴然去做檢查,檢查的結果還不錯,雖然阮晴然的頭上磕破了一道大的口子,身上也有好幾次擦傷,但是基本只是外傷,頭部是中度腦震蕩,這幾天需要靜養。 阮晴然檢查完之后警察過來錄口供,肖美芳這一次去研究所鬧,性質十分惡劣,阮晴然如果要追責的話,警察可以依法將肖美芳拘留。 阮晴然想了想后說:“她的行為雖然十分過火,但是她是我的母親,這件事情我不追責?!?/br> 劉冬林在旁小聲說:“小阮的脾氣實在是太好,便宜她了!” 溫文山掃了他一眼,他立即說:“小阮是人美心善胸襟寬廣!” 因為阮晴然沒有追究肖美芳的責任,肖美芳第二天就被放出來了,她這一次是被嚇到了,出來之后怕阮晴然讓她付醫藥費,居然都沒有過來看阮晴然一眼,也沒問她的傷勢,直接買火車票回家了。 對于這些阮晴然一點都不意外,這是非常典型的肖美芳的做法,她給肖美芳打了個電話。 她還沒說完,肖美芳已經在電話里數落起她來:“這次我算是看明白了,我就沒用力推你,你是故意從樓梯上摔下去的,阮晴然,你對你自己真狠?!?/br> “本來覺得你念完研究生,能為家里做點貢獻,沒料到你竟是只白眼狼!你和你爸一樣是個沒出息的,研究生畢業還去種菜,賺不到錢也就算了,還弄得一身土氣,你這個女兒我不要了!” 這次肖美芳可能有些心虛,沒有開口罵臟話,但是說出來的話絕對不好聽。 阮晴然沉默了片刻后說:“好,那我們以后就不要再見面了?!?/br> 肖美芳原本想問一下她的傷,聽到這話就又開始罵:“什么叫我們以后都不見面了?你這是不想認我嗎?阮晴然,我告訴你,只有我不認你的事,沒有你不認我的事!” 阮晴然不想再跟肖美芳多說,因為就算是說了也一準沒有好話,她直接掛斷了電話。 肖美芳拿著手機罵了幾句,終究沒有回拔,也沒有來之前那么大的氣性,只跟同坐的人訴苦,說她命苦,丈夫死了,女兒不認她,她現在的日子過得十分艱難。 阮晴然知道這一次的事情會讓肖美芳有些收斂,短時間之內應該不會再來找她,這個年她應該能清靜的過了。 她的人緣不錯,所里有不少同事來看她,所長過來的時候氣哼哼地說:“我不過省里開了幾天會,就發生了這種事,小阮,下次要是再有人來找你麻煩,你就讓保安把她打出去!” “你也是,怎么就那么笨?她動手打你,你就真的傻乎乎地站在那里讓她打?你就不會還手?” 事發時,所長又去省里開會不在所里,他一回來就聽說阮晴然被人打得住院的事情,他問清楚前因后果后就到醫院來看阮晴然。 他來的路上氣消了幾分,看到阮晴然那張蒼白的只有巴掌大的小臉,以及她臉上已經結了痂的傷痕時,就又氣得不行。 這是什么樣的母親,居然能對這么一個漂亮聰明的女兒下這樣的重手? 所長很想把肖美芳臭罵一頓,若是可以,他還想動手。 阮晴然笑著說:“聽所長的,下次我一定還手?!?/br> 所長知道這事說到底還是家務事,他不好多管,便讓她好好養傷,研發數據的采集工作,交給劉冬林去辦。 所里的人走后,溫文山拎著保溫桶給她帶了飯菜過來,飯菜非常適合傷患,十分清淡,卻營養均衡。 這幾天都是溫文山在照顧她,她有些過意不去:“溫工,你不用再特意去買飯,我可以自己去醫院的食堂吃飯?!?/br> 溫文山將飯菜擺好之后,看著她說:“我知道你一向不喜歡麻煩別人,但是我不覺得這是麻煩,相反,我很樂意為你做這些事情?!?/br> 他的眼神溫柔,卻又帶著不容拒絕的強勢。 阮晴然避開他的目光,微有些窘,臉不自覺地紅了。 溫文山在她的床畔坐下說:“晴然,我后悔了?!?/br> 他這話有些沒頭沒尾,阮晴然有些不解地問:“你后悔什么?” 溫文山微斂了眸光,輕聲說:“后悔那天在泰山上說以后會和你保持距離,也后悔那天來得晚了,還后悔自己假惺惺地守著自己認為的所謂的界限?!?/br> 他一向內斂溫和,處事也十分的君子,像這樣直白說話十分罕見。 阮晴然的臉微微泛紅,她就算是對感情再鈍,也知道溫文山的這番話里壓抑著多么濃厚的情緒,更不要說,她受傷住院后,他無微不至的照顧。 她不是鐵石心腸,又怎么可能完全無動于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