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眾人被戳穿心思,臉更白了。一是尷尬,二是驚惶,他們覿面相覷良久,終于有人站了出來,渾身抖得像篩子:“鬼……殿下……有鬼……” “你羅里吧嗦說什么呢!”旁邊有個人將他撞開,自個兒擠到晏安跟前,聲音鏗鏘,“殿下!靖京中混跡了疫鬼,城中瘟疫肆意,大伙兒自相殘殺,早已血流成河!陛下雖和太后爭了輸贏,卻滋生了心病,身體每況愈下!” 晏安勃然變色,厲聲道:“這種事還支支吾吾干什么?!” 老臣狡辯道:“因為殿下您不在京中??!” 晏安冷道:“推得倒是干凈!你們今日才到,到這里不過半日馬程!若不是放任事態發展到無可挽回之地,你們一個個豈非還在事不關己?!滾開!” 這一聲如雷霆敕令,唬得旁邊牽馬的隨從手一抖,松了韁繩。晏安翻身上馬,聽到文臣拉長的聲音“殿下——有轎——!” 晏安充耳不聞,縱馬在這林間穿梭。 怪不得化鶴及時斷了幻境,還放任云雀進入結界,原來是火燒了那么久,今日終于燒到了這群迂夫子屁股上,這才急了。 左右兩側如箭一般沖來兩名侍衛,晏安目不斜視,寒聲說:“不必管這些老匹夫!今日記我一罪,我絕無怨言!不過如今長話短說,先將國中現狀稟來!” 侍衛迎著風聲,說明了近來的情況。 那日晏安出京過了沒幾天,皇帝便物盡其用,利用天象有異,放任民聲哀怨。外戚干政,皇帝忍辱負重,手中握了不知收集了多少年的證據,在朝堂上和太后勢力針鋒相對,與此同時,對外的軍隊聯合東起的義兵,將太后的親兵盡數圍剿。 不過一日晝夜,靖京城中風云換變,朝中全然大洗牌。太后退讓后宮,皇帝重掌政權,原本渾水摸魚的昏官jian佞被一鍋端,所謂國泰民安之象,原本該從那時候起。 可沒兩日,城中忽然死了三戶人,全家上百口人,竟一個不留。等仵作查驗之時,才發現這些人身上有的潰爛生瘡,有的化骨為水,有的手腳長出反趾……各型各類的怪相層不出窮,大多是面目全非,令人十分不適的死相。 然而最蹊蹺的并不在這兒,而是死無全貌之人當中,卻有一部分人面容完好,除了渾身散發些病氣外,并無其他怪異。 然而不怪就是最怪。 如此一來,不似尋仇,甚至不似人為,初步斷案是死于某些疫病,但也無法排除是有人刻意傳播疫病。 然而還沒等到查出死因,僅過了一夜,城里又是五家人戶滅門死絕……一個時辰后,又是兩戶……疫病傳播的速度快到駭人,前去調查的官員全死在了辦案途中。 疫病不可控,發瘋似的從靖京往城外蔓延,整個列修近乎全部淪陷,而能自主cao控疫病本領的,除了疫鬼作亂,眾人想不出別的。 發絲橫過面頰時如刀割一般,晏安幾乎是咬著牙道:“那你們這么多人怎么沒事?!” 左邊的侍衛仿佛有難言之隱:“因為……因為……” 右邊的喝道:“都這個時候了,別再耽誤事兒了??!殿下,是這樣的,這場瘟疫并不是無差別蔓延,方才諸位安然無恙,是因為只有一個地方沒有受疫病侵害,那就是皇宮?!?/br> 左邊的趕忙附和:“對對……這中緣由我們也不清楚……” 耳邊風聲漸烈,袖口中的云雀爪子收緊,抓牢了晏安的衣袖,而與此同時,化鶴的聲音鉆入晏安的識海。 化鶴道:“他們不清楚嗎?他們最清楚了。為何瘟疫蔓不進皇宮,不會當真以為那些塵俗的磚瓦高墻有神通吧?當然是因為宮中供奉著姣子神像,姣子坐鎮,八方邪祟誰敢近身?!?/br> 晏安心跳如鼓,說:“世間供奉姣子的廟宇和神龕多了去了,難道你只顯靈宮中那個?” “喂喂……我才不是‘權’字當頭的神祇!”云雀在袖中亂撓,“哪怕是棺材里供我,我也會保佑他死得瞑目。為什么只顯靈宮中,當然因為那里有唯一一座沒被燒毀的姣子神像,你忘了嗎?那時我可沒讓他們稱心如意?!?/br> 晏安說:“老師,我想問一個問題?!?/br> 化鶴散漫道:“你要問我嗎?當然可以,不過何不先問問你身旁這兩位,最開始死的那三戶人家里都有誰呢?” 第95章 下懷 經他提點,晏安甚至不用問就反應過來,篤定道:“是祝家?!?/br> 化鶴道:“不錯。祝衫清曾收納過冰晶碎片,冰晶之中什么污濁都有。若是這樣倒還容易解決,就怕這其中是黑心肝作祟,真召喚了疫鬼?!?/br> 晏安與他心有靈犀,沉聲說:“追本溯源,遇歸也是神祇,他同疫鬼一派狼狽為jian,規則不是懲戒他嗎?” “懲戒?他?!這壞家伙根本不受規則束縛!他手段又多又狠,和邪祟為伍,根本無所忌憚,誰都敢殺,力量自然強大很多!哪管你什么爛規則?”化鶴用腦袋貼近晏安的骨節,有些郁悶,“不過這也只是種猜想。沒辦法……遇歸陰晴不定的,我必須以最大的惡意揣測他?!?/br> 晏安道:“嗯?!?/br> 他停頓了下,又說:“老師,若僅靠你的神像庇佑就能抵抗疫病蔓延的話,這些迂夫子就不會來尋你了。若是真有人設計,我猜老臣們找到你這里,正是這名幕后黑手想要的結果?!?/br> 這也太巧了。 怎么會恰好在世間人推倒了姣子的神像后,疫病就憑空滋生并大肆蔓延?偏偏宮廷內還存有最后一尊姣子神像,受姣子庇佑,更偏偏只剩這一隅之地不受疫病侵害,引得眾人追悔莫及,只好又求到化鶴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