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可別說三天三夜,這家伙三盞茶的時間都沒撐到。臨予垂眸,心中忿忿。 真是.....哪里來的潑皮無賴,分明就是為了騙他哄睡。 兩人就這么百無聊賴地在這方山洞中度過了半月。 哦,不對,是那小傀儡無所事事,只日日憂心夜夜勸:“該回去了”,“該回去了”,“該回去了”。 化鶴本人倒是忙前忙后,原本只能放下一張方桌的洞xue,已經被他改造得能容納下一間小屋……還有兩棵樹,三只草編狐貍,四副懸掛畫冊—— 臨予忍無可忍,黑著臉說:“夠了,你還真打算住這了?” “沒有呀?;Q熱得將最后一件里衣也脫了,赤裸著上半身,此刻正拿鐵錘和長釘鑿著石窟四壁,在“哐哐”聲中出了許多熱汗:“炎、霜給我的開合期限是半月,反正都過不了了,不如隨遇而安,讓自己換個心情?!?/br> 臨予冷笑:“我看你一直都很開心,我才是被你換了好幾種心情了?!?/br> 臨楓停下動作,拿眼靜靜地瞧他了半晌,說:“我的絨毯上長了個人,三天難得下一次地,鮮果點心伸手就到,醒了就吃,乏了就睡,閑了就看話本。房子不用你造,樹不用你種,恕我直言,你該是什么心情呢?” 臨予冥思:“嗯……” 化鶴挑眉:“嗯?” 臨予理虧,臨予認輸,臨予嘆氣。 化鶴見他這樣,似乎心有些軟,不再逗他:“安逸享樂就好了,憂什么呢?神地能和凡間一樣嗎,書中說‘天上一天,地上一年’,雖沒有那么夸張,但抵三個月還是沒問題的?!?/br> 難怪! 臨予先前就想過:這疫鬼如此難纏,只給半月的時限就能全然殲滅,化鶴到底得有多大本領! 化鶴一席話果真讓他安了心,臨予愁眉思量了半刻,果決地倒回榻上,看起了話本。 日子就這么過啊過…… 從小山洞變成了大石窟,小樹從軟苗成長到參天?;Q改造完了東南西北,仍舊閑不住,又往頭頂開了個洞。 煦日的暖光落下來,遙遠處有海,海浪環在周圍,但石窟卻不再晦暗潮濕。 這里逐漸有了花草樹木,還有了庭院閣樓。話本從寥寥幾本,變成了堆在角落的置物小桌,因為不僅臨予要看,還要為了回饋化鶴教他咒法,而去各地搜羅。 化鶴感慨:“我從前真是瞎了心,人間正是我的沉淪地啊?!?/br> 臨予哂笑:“怪人間也從不怪自己,你活得真簡單?!?/br> 化鶴苦口婆心:“好朋友,活在當下?!?/br> 臨予便不說了。 臨予雖總是這么不解風情似的潑冷水,但蒙了心又哪止化鶴一人? 春天化鶴帶他去山野間采花,夏日去亭下避暑吃冰,秋日掃葉,冬季堆雪……這歲月如詩一般流走,想要留住它的人從來不止一個。 但好景總是不長。 這日臨予為化鶴擦完頭發,又嘆氣。 化鶴規矩地坐在妝鏡前:“你又愁什么啦?” 臨予道:“前些日子我去鎮上,碰到為善言的老者,他總是說很多,又問我為什么不說。我擔心被人察覺出異樣,只好問了個問題,恰好是我一直惦念的問題?!?/br> 化鶴便問:“什么問題呢?” 臨予道:“對于五歲孩童而言,十歲的叫哥哥jiejie,二十歲的便被叫做叔叔嬸嬸,四十歲的能稱作爺爺婆婆,若幾百歲幾萬歲的,又該如何稱呼呢?” 化鶴若有所思,也想不明白:“我從未想過這個,那名老者是如何答的?” 臨予沉吟須臾,有些欲言又止:“他當時嚇了一跳,說:‘這能叫什么?不是千年老王八就是老妖怪!’” 化鶴聞言,嘴角一抽,僵硬地問:“那你是如何答的?” 臨予坦率道:“嗯,我說:‘幸好我只有十七歲’?!?/br> 化鶴腦袋偏開,不讓他擦頭發了。 臨予納悶:“你怎么了?” 化鶴郁悶:“我?我能怎么,我老了!我太老了!” 他刻意越說越大聲,臨予心悸地說:“休要張揚,你若再不回去,恐怕會殃及池魚?!?/br> 就在他說完話的功夫里,化鶴神色一變,凝神探查后,忽然笑說:“說什么來什么,池魚你好,你的禍已經來了?!?/br> 臨予反應一慢:“什么?” 就在他說到“什”這個字的時候,化鶴已經揮手激蕩出一層強烈的咒力。他隨手扎起頭發,閑庭信步般走來:“不請自來,隨禮了嗎?” 咒力形成道流轉的結界,封鎖在山洞口,外面是一片蔥郁翠竹,竹林間約莫站了八名白袍人,他們頭罩兜帽,面帶臉具,一動不動立在那兒,跟孤魂野鬼似的。 這其中沒有炎師和霜云的影子,化鶴根本不放在心上:“諸位——” 話沒說完,化鶴的余光只瞥見個殘影,身旁箭似的飛出去一人?;Q抬手一摸,腰間已經空了,插在那里的拂塵不知何時已經顯現出了神威,山洞外的整片竹林席卷來驚濤駭浪。 只不過這浪亮得眼睛瞎,燙得骨頭都要化,竟是火做的! 林間人坦然面對火浪,巋然不動?;鹄擞拷畷r自動開了岔,瞬間熄了。其中一個白袍人道:“化鶴,你壞了規矩?!?/br> 化鶴怡然道:“不錯,但你第一天知道?” 白袍人聲音沒有起伏:“規矩就是規矩,壞了規矩就要受罰,認錯并非是減罰的途徑,規則從來對天下萬靈皆公平?!?/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