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其中燃著大火,也裝著暴雨。 ——古今萬物,不過神祇一眨眼。 神祇眨眼間,花下已千年。[1] ————————上卷完——————— 第53章 小人 小孩有些起床氣,道:“到底是叫小糊涂還是叫晏安,你說清楚?!?/br> “人變小了,心眼也小了?”對方垂下身子,笑說,“這么霸道?” 那人皮膚白到發冷,卻有一雙十分艷烈的赤色瞳??傻k眼餳朦朧,瞧人的時候很散漫,總是盛著像水波一樣的笑,好像這天底下沒有什么能讓祂生氣,也沒有什么能叫祂在意。 小孩被祂的模樣攝了心魄,不覺矮了氣勢:“……我是太子,你聽好了,整個天下都是我的,我不該霸道嗎?倒是你,怎么做人老師還鬼鬼祟祟,只敢藏在我的夢里。怎么,教我是什么很不光彩的事嗎?” 他從前可不敢這樣跋扈,只有在夢里,在這個人跟前被變成個小矮子的時候,他的脾氣才敢壞起來。 說到這里,晏安忽然環顧四周,發現此處山是山,月是月,卻忘了自己如何來的。待他回過神捏了捏手,掌心只??湛?方才牽他的人果然已經不在了。 ——好痛! 晏安從干草堆上滾了下來,捂住額頭:“你瘋了?!啄我干嗎?” 傷他的是一只羽毛火紅的小云雀,此刻這只罪魁禍首跳上發灰的神龕,正歪著腦袋瞧他。 小太子昨夜睡的地方從自己的寢殿變成了一間破廟,但他已經見怪不怪了。 晏安陷入一陣冥想。須臾后,他拍了拍腦袋,發現腦袋空空,果然只記得“睡覺散人”的名號,仍舊記不清對方的模樣;手中空空,仿佛還有被牽過的余溫。 肚子也空空......這個、這個沒辦法,怪不到那人頭上去。 可惡。 晏安渾渾噩噩的,他此刻儼然是個少年人的姿態,比夢里高出很多,因此說話也沉穩些。 他道:“你長得很像我從前見過的一只云雀,是你昨晚將我送出的妖仙山嗎?” 云雀站得筆直,模樣倨傲。 晏安松開手,發現掌心里有一滴黏稠的紅色,只是額間傷口沒再繼續流血,像是已經止住了。 太子驚愕:“你把我咬流血了!” 云雀點點頭,很欣慰他終于發現了自己的杰作,如愿以償地拍翅膀飛走了。 它前腳剛飛走,后腳廟外就轟然攆過去一群人。 破廟位于一座灰頭土臉的小鎮尾巴上,從前很少有人經過,因為再往前走就是列修國的國都——靖京。 倒不是大家不愿入靖京,相反,靖京是許多人心中的仙都,里頭朱樓畫棟,崇閣巍峨,令人心生向往。 只是奈何許多年前太子殿下受刺一案至今沒有抓到兇手,最后將罪責推到一只小云雀身上,根本算不上一個交代,一時間弄得人心惶惶。也是從那時起,入靖京的關卡盤查開始變嚴,已經許多年沒有對城外老百姓開放了。 然而防住了殺手入京,卻防不住太子殿下出逃。并非是太子殿下神出鬼沒,很有滑頭,而是因為太子的老師是個手段高明的人物。 常常就是小太子在殿里睡下,再醒來卻不知道在哪兒了。 故此,今日這樣喧闐,實在很反常。晏安隨意扯了片衣布遮臉,跟了上去。 “你們跑慢些!姣子是什么很稀罕的東西嗎?我警告你們,撞傷了少爺,我、我打死你們!”少爺口是心非,在轎子里跺腳,“快快快!這群刁民,靖京城門只免一日,他們休想搶在本大爺前面!” “真是誰都能進?不要牌子?!” “那是自然!圣子臨世,惡棍都得老老實實!誰敢在神祇面前生事!” “圣子隱世多年,從不輕易下山。上一次祂來,我爺爺的爺爺都還是個光屁股蛋呢!” “但姣子也真是神秘啊,從不在人前露出真容。據說祂生得如玉一般動人,美得出塵!也不知這樣的女子會不會動了凡心,讓誰便宜了去!” “呸!誰說祂是女子了?又是誰規定女子便一定要困于家長里短,小愛小恨了?倒是你思想狹隘,癩哈蟆想吃天鵝rou,姣子被從你們口中說出來,簡直是臟了神名!” 晏安默默認同:說得很對。 又一人說:“此番圣子下山,靖京中花草都生機充沛,但百花齊放,祂這樣清冷的性格卻獨獨喜歡楓。君主這次可是下了大血本,不僅在靖京中鋪設花路相迎,更是將宮中花草全換成了紅楓,甚至大擺五千桌宴席為祂接風洗塵,杯子盞子全是上等品,是琉璃做的呢!” “看熱鬧也就罷了??扇羧缃裉煜绿?,祂也會有閑心入世嗎?會不會……會不會是逢亂才出,咱們列修國已經出現禍害了?!” 晏安越聽,眉頭皺得越緊,心說:這么窮奢極侈,分明祂才是禍水。 臨近城門,晏安緩了步子。他遮了臉肯定很引士兵注目,若是不遮臉,這張臉也會招來麻煩,但此刻人多,又沒地方喬裝易容,走正門勢必會被守衛認出來。 趁著今日防守松懈,晏安打定主意——擇路翻了墻。 城中人擠人,街上亂得像鍋粥,只是長街中央洋洋灑灑地淋了一路的花瓣,卻沒人敢輕易踩踏。 這些花瓣的花色很有講究,淡雅又清冷,符合大伙兒心中神祇的形象。 晏安聞到花香,鉆上城墻,正準備飛檐走壁,一路踩著屋頂回去,怎料他沒走多遠,便聽見下方傳來一陣排山倒海的嘩然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