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晏病睢為這個“呢”啞然失笑,他此刻頭昏腦漲,連視線都盈滿了霧,整個人被燒得沒了力氣,只能倚靠在謝臨風的肩頭:“這里頭很黑吧?” 謝臨風有求必應,打了個響指,指間竄出一綹藍色火焰:“這樣不黑了?!?/br> 謝臨風在魘境中已經數次涉足過這個“精怪洞”,饒是如此,燃火過后,這其中的衰頹之象也令他不免唏噓。 庭院中的兩顆楓樹已全然枯萎,枯枝摧折,連落葉都不剩,應該是這兩株死植沒了靈力維持,旋踵間便化成了齏粉,風吹就散。 晏病睢“嗯”了聲,像要睡著了:“你這是什么咒法?” 謝臨風垂眸:“小戲法,不喜歡嗎?” 晏病睢又“嗯”了聲,說:“不喜歡,太沒用?!?/br> 謝臨風又將火焰換成了橙黃,顯得洞中更亮了些,他黔驢技窮,只好說:“只是顏色不討你歡心,我尚且還能換,可若是別的,我就沒辦法了,只好猜了?!?/br> 晏病睢懨懨的,埋在他的頸窩,變得有些摸不著頭腦:“猜……猜猜也好……嗯?不要晃?!?/br> 他的意識蒙上一團霧,身體仿佛成了一團漂浮不定的云。晏病睢呵出的熱氣撲在謝臨風的頸側,濕漉漉的。堂主平日里六親不認,好像見誰都很討厭,其中最討厭謝臨風,此刻生病了、發熱了,卻像在不知不覺間卸下盔甲,成了冰山下的溫水,帶著些服軟又失意的滋味。 這令謝臨風柔軟,也令謝臨風融化。 晏病睢收了收手臂,勾緊了謝臨風的脖子,他頭埋得更深,以致于只是一些小顛簸,就在不經意間令他的雙唇挨上了謝臨風的脖頸,僅僅是一瞬間的摩挲,卻讓謝臨風目光一頓,又一頓。 謝臨風啞聲說:“我不晃,你就能乖嗎?” 晏病睢呼吸綿長,被病氣吞得半點理智不帶,聽到聲音只會回答“嗯”和“嗯”,好像此刻很好騙,別人說什么他都會答應。 但他壓根聽不清說的內容,更遑論知道自己做了什么錯事。 殿下此刻是全然無辜的,你總不能跟一個病人計較??珊竺鎯晌徊煌?,蛋生怒火咆哮:“大膽大膽大——唔!” 霜靈子喊了聲“我的天爺”,一把將蛋生裹成個龍球塞進衣服里。 霜靈子頂著謝臨風那道刀刮似的余光,硬著頭皮道:“好黑呀……嗯?謝兄和殿下去哪兒啦?我怎么什么也瞧不見!” 第45章 不許 蛋生不明所以,莫名受了霜靈子一道噤聲咒,在霜靈子懷里發瘋鬧騰。 霜靈子伸長脖子,確保前面的人走遠,才將蛋生捧出來解了咒,低聲訓斥:“你真是蠢貨,瞧不出來殿下病得很兇嗎?” 蛋生強調:“我可是大夫!” 霜靈子說:“你是殿下栽培出來的,自然是妙手回春??赡阋姷锰?,世間還有些病癥是瞧不出來的?!?/br> 蛋生道:“比如?” 霜靈子語重心長,仿佛見過很大世面似的:“比如什么猜忌病,相思病云云……哎!蛋生,你還太小,我教不得你這些道理,你只需知道這些是心疾,所謂心病還需心藥醫……” “心疾?”蛋生納悶,“心疾!我要說的就是心疾??!” 這下換霜靈子一頭霧水了:“什么?” 蛋生說:“今日師父體內的那些魂靈躁動,橫沖直撞的!讓我連師父的脈象都摸不出!” “等等等等……”霜靈子一時間接收無能,“你好好說,是摸不準,還是摸不出?一字之差,差之千里!” 蛋生見他急,自個兒更急了,在霜靈子手里撲騰兩下,大聲說:“是摸不出!仿佛沒了心跳似的??!” 霜靈子臉色一白,說:“遭了!” 謝臨風腿長,功力又好,霜靈子將蛋生夾在腋下碾過去時,謝臨風已經從屋子里退出來了。 霜靈子頓然放緩腳步,一面走一面在心里盤算,頭也不敢抬,似乎很不情愿和謝臨風打照面。 謝臨風只有一個側影,他立在屋外的枯樹跟前,默然半晌,瞧不起情緒。 面前的樓閣染了灰,石窟頂上有個漏光的孔洞,青磚瓦黛都被落滿了殘陽的余燼。 瞧上去像回憶,也像時光。 這里的一切都仿佛停滯在過去,只有丁香鈴還在搖擺,還能聽到風的聲音。 “蛋生進去瞧瞧你師父?!敝x臨風回過身,“你留下?!?/br> 他聲音不咸不淡,輕飄飄的,卻讓霜靈子邁不開腿,有些嚇怔了。霜靈子眼神亂飄,道:“干……干嗎?” 謝臨風說:“那么怕我做什么,鳥兄?” “誰說的!”霜靈子昂首挺胸,卻心虛得要命,“我......我告訴你啊,此處是殿下的療養之地,私密得很,為了殿下的安危著想,這里從來是不許別人進的......你也看見了,這結界不防你?!彼f及此,也很納悶,“這結界怎么不防你......總之已經讓你進來了,這、這就不能怪我!” 還說不怕呢,謝臨風還沒開口質問,他就兀自叨叨絮絮了半晌,生怕謝臨風追究到自己頭上。 但要讓他失望了,謝臨風想要追究的并不是這件事。 “蛋生思維跳脫,問它套不什么話。倒是你,你跟著堂主最久,蛋生不明白的,你該知道其中的緣由。我獨獨問一件事......”謝臨風失了往日的孟浪,全然變了個人,“他身體中的東西到底是怎么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