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這一遭經歷近乎令晏病睢力氣全失,他拗不過謝臨風,正要從實回答,忽聞頭頂一聲嚎啕大哭,接著從天而降一團黑不溜秋的球,砸在地上猛彈了數丈遠,一骨碌滾進林子里,邊滾邊“哇哇”哭。 霜靈子載著蛋生而來,一收翅,落在二人跟前。它垂頭,從背上翻倒下來一個藥箱。 “殿下沒……沒事——”霜靈子再一抬眸,驚愕在原地,“你們……你……” “大膽大膽大膽??!”這聲音急火攻心,從林間搖搖擺擺跑出來個黑袍小龍,蛋生罩著張裝模作樣的黑頭套,手拿短樹枝,頭頂怒火,吆喝道:“放開放開放開??!你不知廉恥,不許碰我師父!” “你脾氣大,說得卻很對?!敝x臨風聽罷,一時懶散起來,屈指輕輕勾了下堂主的下巴,引得一鳥一龍一人都傻呆住了,惟他神色自若道:“蠢貨,你師父傷了內里,正自封著經脈,我若是不送些咒靈進去,還撐得到你來?要是再廢話,耽擱了醫治時辰,你師父痛一分,我就要你痛十分!” 這話震懾力極強,蛋生一摘頭套,麻溜滾了過來,“啪嗒”一聲將尾巴搭上了晏病睢的手腕。 霜靈子化回人形,也跟著湊過來:“殿下如何了?” 蛋生撅著半邊屁股,尾巴診脈,神色不豫:“好吵好吵?!?/br> 它一個詞語反復說,念得霜靈子雙頰驟紅,難堪道:“怎么就吵了,問一句也不行?!” “不是你吵?!钡吧f罷,兀自朝著謝臨風張開雙臂。 謝臨風眉頭一挑:“?” 蛋生豎著眉頭道:“抱我!” 謝臨風:“……” 晏病睢輕咳一聲,假意訓斥:“蛋生,你真是退步了,現在光是把脈已經看不明白了嗎,怎么能隨便勞煩別人?” 此話一出,不知其中的那個詞語刺中了謝臨風,謝臨風忽然冷臉,騰出只手將蛋生提到跟前,漠然道:“你要干嗎?” “我......我不夠高?!钡吧囊娺^這場面,雜遝堂中有專門為它設計的小梯子機關,從前那些高些的醫患們前來問診,蛋生都是搭乘梯子升降,平日里師父抱他都有些吃力,總是要指責兩句——“今日重了十斤”,“昨日重了十斤”,“蛋生,你該減肥了”云云。 誰敢想謝臨風膂力過人,竟能兩根指頭將它捏到半空,蛋生在空中搖搖晃晃,仿佛聽見了后頸處衣裳布料撕裂的聲音,滿面惶悚:“去、去師父心那里?!?/br> 謝臨風問:“你說什么?” 蛋生石化:“我要給診師父的心臟,求求求你……” 晏病睢表情不忍,瞧蛋生淚眼汪汪,嘆息著將小龍抱到跟前,卻不要它聽診自己的心跳,說:“不必診了,我自有數,靜息草帶了嗎?” 蛋生抹淚:“帶了。師父挨了凍,又吃得不好,沒有靜養,想來也有天氣的緣故,寒氣入體,體溫燒起來了些。我不僅帶了靜息草,還……” 它翻弄著自己的小挎包,正嘀咕到一半,腳下陡然一滑,蛋生沒個防備,摔了個底朝天,在地上滾得遠遠的。 但它顧不得自己,一路連滾帶爬回晏病睢跟前,卻撞見地上一灘黑血。晏病睢弓腰嘔血,額間滲血,猩紅的血痕爬滿晏病睢的面頰,映襯得他面如白紙,仿佛馬上就要被摧折了似的。 謝臨風撈住人,冷聲道:“什么靜息草,滾過來!” 蛋生尾巴橫在晏病睢的手腕間,“啪嗒啪嗒”快速敲著:“不可不可,師父脈象......師父他......” 它一雙大眼瞪得渾圓,囁嚅半晌說不出一個字。謝臨風耐心告罄,將人打橫抱起:“開門!” 蛋生被吼呆了,霜靈子見他邁步,搶問道:“開門?什么門?哪里有門?” 蛋生如夢初醒,道:“精怪洞!” 霜靈子悄然狠踹了它一腳,厲聲說:“什么洞!這島上哪里有洞,你一個蠢蛋,不要胡說!” 爭執間,謝臨風早就抱著人走得不偏不倚,在某處站定。霜靈子和蛋生仍吵得不可開交,待兩者回過神來之時,耳邊傳來“轟”地聲震天巨響。 霜靈子神魂悚惕,抱起蛋生一退三丈遠,兩雙眼睛愣愣瞧著這邊。只見星夜之下燃起漫天閃爍的碎菱片,仿若燐燐之火,頃刻間,菱片“嘩啦啦”垮塌墜落,一場盛大的星火帷幕在謝臨風跟前瑯瑯落下,露出結界后崔巍竣厲的石窟—— 霜靈子難以置信,愕然道:“你……” 他像是被扼住喉口,一個“你”字支吾了半天。蛋生看不明白,以為霜靈子因為謝臨風擅自破了結界而氣炸了,便立刻講義氣地站出來,戟指呵斥道:“大膽!大膽!這結界內全是毒瘴,你若敢踏進一步——” 謝臨風頭也不回,抱著人走了進去。 蛋生一臉懵騰,回頭問:“他不怕,怎么辦?” 霜靈子表情一言難盡,說:“先跟去看看?!迸R近之時,霜靈子又狠狠頓住,狐疑道,“我許久沒來過這里,真有毒瘴?!” 蛋生“哈哈”一笑,神氣地說:“我哄他的!” 霜靈子扶額:“……救命,你快別搗亂了?!?/br> 二者尾隨其后,神色異常緊張。晏病睢隔著謝臨風的肩,向后虛虛瞧了眼,笑嘆道:“你懂得太多,嚇壞他們了?!?/br> 謝臨風也很無辜:“怎么辦,我什么也沒做,這結界見我自破,還叫我嚇了一跳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