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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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眼說:一期的廠子、是被季庭柯和郝國平聯手炸的,目的是為了套錢。 遇害的郝國平、張永任、宋淑珍、姜良桂、鄧恩龍都患有塵肺。 他們住在一個家屬院、排在同一個夜班—— 不止是他們,他們的近親,也未逃過塵肺相關的疾病。 倘若是為了錢,僅是郝國平一人——為了報復季淮山,豁出自己、工友的性命,理由或許站不穩腳。 但如果,不止郝國平一人呢? 如果,他們索取的救命錢,并不打算、用來救自己的呢? 迫于時間、各方面因素,偽造一場事故,偷得親人一絲生機。 倘若,他們一早知道那晚會發生什么。 知道自己會死。 羅敷在雨中站了很久。 她被澆了個透,忍不住閉了閉眼睛。 在塵肺沒有任何傳染性、遺傳性的前提下,那五個遇害者的子女、另一半,譬如張立超、楊婷之流,也從未接觸過金屬、粉塵類的開采工作。 為什么,他們也逃不開塵肺的命運? 羅敷打開手機,定位自己當前的位置。 除了定位到煤一中附屬院外,周邊還有一些名字拗口的工廠—— 也只是在過去。 如今早已荒棄、夷為平地,但遲遲沒有新的廠家接手。 甚至沒有人,愿意盤下這塊地。 它靜靜候在這里數十年,仿佛被時代拋棄、為人所憎惡。 再往深了挖,地圖資訊上、瀏覽網頁上,總是有蛛絲馬跡: 二十年前,在距離如今的煤一中附屬院、數百米的地方,曾經是西山當地最大的鉬礦脈。 “煤一中附屬院”,則是更早些時候、依礦場而建的家屬院。 鉬礦多數情況下與金礦伴生,曾吸引無數淘金客、背包客前來淘財。 有財大氣粗的老板出手闊綽,占地圈錢、又敢想敢干,手下養無數礦工、挖采金礦。 只可惜,臨門一腳、不幸發生了意外。 二十年前的新聞報道,如今只好在互聯網某個角落、文庫里搜刮到零星相關的報紙截圖,說的是: 鉬脈突發礦難,死傷八十余人,當時“精誠礦業”的老板姓“仲”,名叫仲赟甄—— 他妄圖瞞報事故、被發現后引咎自殺。 跳樓,腦漿、血糊了一地。 鉬礦因此封礦,再無重啟之日。 煤一中家屬院如今所有住戶,都是當年的鉬礦上的員工、甚至是當年員工的子弟。 他們是當年的幸存者。 多數人離開了,少數人在此生活、生子,子女再回來服侍父母。 原以為逃過當年一劫。殊不知,命運射出的支箭,在二十年后,不偏不倚地、正沒入胸口。 鉬礦雖封、礦井雖關、礦場雖倒。 但那些細小粉塵帶來的威脅還抵著咽喉,利用煤一中的每個人作為套著皮rou套子的空氣凈化器,循環反復地、在他們肺中輪回。 直到那肺僵硬、老化,像一只黑灰、堅固的石頭。 個體的苦難是一粒微塵,它從季淮山的工廠、這附近的鉬礦輕飄飄地揚出來。 即便羅敷立在無依之地,她也看不到。 她聽不到他們靜靜默哀的聲音。 羅敷的耳邊盈滿了雨水,還有季庭柯曾經的忠告、來回地蕩: 他說:“這里以前,有個鉬礦。以鉬礦為中心,方圓百里之內,空氣都有些渾?!?/br> 他說:礦區附近的樹,你見過嗎? 離得近了,連樹干都是黑的。 他說:羅敷,永遠、永遠不要接近礦區。 羅敷撐著手邊的樹,她終于注意到被自己忽視過無數次的、被剮過的樹皮下,那沁著的一點焦黑色。 雨水鉆進了她的眼睛里,她快速地眨著睫毛,拼命擠出去。指頭劃著手機,還在搜索: 搜索盛泰輕合金工廠,所注冊的年份。 二十年前,鉬礦發生礦難,死傷無數。精誠礦業的老板仲赟甄瞞報重大事故,引咎跳樓。 偏偏就那么巧—— 次年,盛泰輕合金工廠成立,豎起一片規模更大的鋼鐵森林,繼續收割性命。 羅敷抹了一把面上的雨水。 與此同時,天空炸響、一記雷暴開。 遠在郊外的工業園區內,汪工嚇得從床上一把蹦起來:“怎么了!” 季庭柯瞥了對方一眼,他伸手關了窗。一滴雨水濺在他臉上,男人漫不經心地: “沒什么,要變天了?!?/br> 第31章 夜航船 雨稍微小一些的時候,羅敷爬上了煤一中家屬院、最高一棟樓的天臺。 天臺有鋼管捆的晾衣桿、過去養雞的雞籠,小孩丟棄的溜冰鞋、淹透的摔炮兒。 女人倚著銹頓的圍欄,終于看得更清、更遠: 她看到,幾乎被夷為平地的荒土上,煤一中家屬院是唯二的建筑。 另外一塊地,是一片有著藍色鐵皮屋頂的、巨大 破舊的廠房,隱約可見過去繁華,吊車頭綽綽地拋出來,緊挨著一條細長奔流的河。 河的上游,二三百米處,是一個小水電站,為鉬礦場提供廉價而充沛的電力。 隔著遠,羅敷看不見掩在廠房下的礦井有多深,她只能大致觀測出那礦場逐漸挖掘到城市邊緣,像一道深刻、觸目驚心的疤痕。 她不在以“功勛礦山”享譽盛名的可可托海,她在臭名昭著、吞噬數百人姓名的鉬礦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