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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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些粗的指腹來回摩挲著拐,按著它的最上層。 “這拐,哪兒弄來的?” 汪工說:“是家里姨婆的。上一次,她曬豇豆從樓上摔下來——豇豆五塊錢三斤、拐一下去了舅公二百。我尋思,真金白銀買的,放在家里、沒人用也是積灰?!?/br> 季庭柯仰過頭,道了一聲謝。 沉默之間,他淡淡地吸了一口氣: “還有個事,想請你幫忙?!?/br> 汪工是打光棍兒的小年輕。他沒了父母、沒有牽掛。一般下班了就跑去打桌球、隔三差五地擼串吹啤酒,日常攢不了幾張鈔票,狐朋狗友卻能拉出一串。 在和季庭柯相熟之前,還險些、為了一些渾事兒去蹲號子。 但這差一點的號子,蹲的不是西山的、而是韞城的。 季庭柯過去從來都沒有細問過。 只是眼下: “你對韞城,了解有多少?” 洗頭的妹、按摩的柔軟足底、多加的鐘。 汪工沒敢說實話,兩根手指搓在一起、隨便捏了兩下。 “一小咪咪?!?/br> 一小咪咪了解程度,外加知道羅敷來自韞城、郝國平在死之前去過韞城。 這三樣,什么都說明不了。 哦,對了。 他還有租房合同中、羅敷的身份證復印件。 上面寫著她的住址。又或許,只是曾經的住址。 :幸福里小區。 季庭柯在地圖上查詢過,那個小區還在,沒有被拆除、拓寬成商業圈。 只是有可能—— 季庭柯托汪工跑一趟。 一為羅敷、二為郝國平。 汪工有些虛地,發出低低、短促的笑聲。 “韞城那么大,到哪兒、去琢磨一個女人?” 他沒抱希望。 季庭柯也是。 * 從街頭摸爬滾打活下來的市儈小民,最擅長的就是捏著表情演戲。 汪工再開門時,又是先前進屋的姿態——滿臉被憋得紅,有不忿、心疼。 羅敷坐在一旁的方桌上咬包子。rou包子配可樂,連汪工看了,都有些嫌棄的搭配。 她似笑非笑:“聊完了?” 汪工點點頭,不可聞地嘆了口氣。甩了個稱呼: “姐?!?/br> “我先走了啊?!?/br> 羅敷叼著包子,鼻腔哼一聲。 季庭柯是在汪工走之后才出的房門。他單側支、靠著那雙拐。 身邊多了件裝備,并沒有讓他看起來脆弱,反而添了分性感。 戰損是男人最好的醫美。 一瞬間,羅敷也想摸摸他的“拐”。 她撐著下巴看他,上半身往前傾。 “考慮過了嗎?” 季庭柯轉身,淡淡地告誡: “羅敷,無論你是什么目的。別碰那件事?!?/br> 別碰。 羅敷瞇起眼睛,她擦了擦手上的油。 “那別人呢?我不碰,其他人來了,你也是——懷璧其罪?!?/br> 成語瞎幾把用。 季庭柯懶得糾正,他沒開口。 羅敷擲了可樂的易拉罐兒到紙簍里,微嗤:“與其便宜別人,漏點兒消息給我不好嗎?” 吐氣如蘭:“畢竟,咱倆昨天還打過啵兒?!?/br> 季庭柯想掐死她。 第11章 喪門星 一點即過,羅敷沒有繼續糾纏。 窗外,天光大亮。金烏從地平線緩緩升起,帶出早晨的喧囂、清晰的泥土氣息。 羅敷咽下最后一口可樂,麻了嗓子眼,她盯著地磚上斑駁的光影。 “你有沒有聽說過,'西山'其實還有另外一個名字。叫——地烏金?” 雖然是個疑問句,但卻不稀得季庭柯的回答。 她自說自話一般: “這說的是:西山的地下,藏滿了黑色的、取用不竭的金子。得烏金者,富垺天子?!?/br> 良久,才等到了季庭柯的聲音。 “沒聽說過?!?/br> 他拄著單側的拐,清脆點地,離羅敷漸遠,直到出了門,一下輕、一下重地點下臺階。 后兒坪今日比往日熱鬧。 臨街有座觀音廟,供奉上首觀世音。農歷六月十九,也就是今天。相傳是祂跳火坑,正式脫離rou體、開始成道的日子。 借了這一噱頭,不少攤販沿街擺了一路,拓伸至后兒街,擠占了大半甬道。 季庭柯走得不順,被人群挾到左邊、歪到右邊。羅敷在身后亦步亦趨地跟著,偶爾也蹲下來看看貨: 別人吆喝:“老銀戒指,清朝貨,八子七婿、貴顯朝廷——” 她微諷地:“清朝老銀?” 羅敷摸著上面沁著黑疤的做舊部分,舊得太刻意了。 “清早的吧?!?/br> 對面攤販是收二手、專門倒賣的,大庭廣眾之下也不跟她爭辯:“沒看上眼不要緊。您再瞧瞧——還有老數碼、沙金葫蘆、擦擦佛、三多紋杯,還有老收音機——fm 模式,能調臺?!?/br> 羅敷撿了對方手指的方向,那枚黑灰色的收音機。 的確是淘汰貨,小巧、很輕。 她調到“fm93”,當地的融媒體廣播電臺。 熟悉、沉穩的男聲,播報的是早間新聞,“哪里新增一條公路”、“哪里的蛋廠養了十二萬只羽蛋雞”以及“盛泰輕合金工廠爆炸案”: 截止今日,盛泰輕合金工廠一期項目車間內生產鋁棒的鑄造井區域發生爆炸已有半月余。截至目前,共造成 3 人死亡、2 人失聯,搜救和善后工作已全部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