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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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家里長短、孩子學習成績,到批發市場哪家搞促銷、學區房有沒有跌。 最后再繞回來,她們說:分揀的部門還在招人。 季庭柯聽了一耳朵,手里記件的速度放慢。 他記得羅敷也說過—— “來打工的?!?/br> 她也在找工作。 思緒也只亂了一瞬。一個來路不明的外地人、做事跋扈,與他只有一碗面、同在一個屋檐下的交情而已,他何必要多事。 季庭柯摘了手套,權當什么都沒聽見。他低頭看一眼手機,丟了手上的工作,跑去找工頭。 四個小時,八十塊錢,當天結清。 季庭柯兜了毛票往回走,到公寓樓下、忍不住抬頭望了望—— 他自己的床單都是黑白灰色,衣柜里幾年摞起來也沒個艷的。打頭一回,陽臺晾了個煙紫色的被套。 風吹,被套跟著被掀起一角,像俠者凱旋的披風。露出羅敷涂著亮色口紅的唇、倨傲的下巴弧線,微微點著。 上工后黏膩一身,熱氣一涌一涌的、蟬在耳邊喧囂。 季庭柯忽然很想沖個涼水澡。 ** 或許男女合租,最不方便之處就在于此。 過去季庭柯一個人,沖完澡后僅在胯間圍一塊浴巾,上半身打赤膊。當下,他拿了換洗的衣服,破天荒地、沖涼還上了門鎖。 木門經年累月,熱脹又冷縮、早就變了形,鎖眼處裂開幾道曖昧的縫隙。 季庭柯將花灑出水量調到最大,他仰面、迎了一口冰涼的水。 黑發濕淋淋地貼著頭皮,水順著寬肩、一寸一寸地往下滑,蹭過背溝,臨到修長筆直的雙腿、縱身躍下。 私密的環境里,他卻聽到了門外的腳步聲。 懶散的,半拖在地上。 腳步聲剎在門口的一瞬,水聲戛然。 季庭柯猛地抬起了頭—— “什么事?” 羅敷的聲音攏在水蒸氣之外,透過木裂的縫隙,季庭柯能窺見她純白的家居短褲,不老實地折起一角。 “這附近沒有網吧。你有電腦嗎?我想借來用用?!?/br> 花灑被重新打開,男人咬字有點模糊: “在房間,進門的桌上。你自己拿吧?!?/br> 他不知道的是,羅敷干巴巴杵在門口聽了半晌,終究還是沒忍住—— 跑去紙簍,又把昨天扔掉的煙撿回來了。 她來回地掐煙屁股,直到放在鼻下狠狠嗅了一口。 腦子里閃過的還是方才不小心漏到眼里的畫面: 赤裸的小片肌膚、季庭柯支撐在墻上的一截小臂,還有他泛粗的聲調。 羅敷面色有些陰。隔半秒,邁進了鄰近洗手間的主臥。 季庭柯的房間不比次臥大多少,多一張桌子,上面隨便擺著臺筆記本、小夜燈。 靠角落的位置,供了一尊銅塑的關公圣像。揚刀關公,關公刀高高揚起,比常見的立刀關公、騎馬關公、托印提刀關公平添幾分殺氣,左右擺了兩壺“封壇匠心”。 羅敷拍了張照片,徑直越過了筆電所在的位置。 她彎下腰,半鉆進了季庭柯床底,摸到一指肚的灰, 又掀了衣柜門、動了床頭柜的抽屜、捻了捻床單。 一無所獲。 屁大點的地方,連個藏東西的地方都沒有。 季庭柯也是在這時候洗好了澡。他短硬的濕發胡亂抓著、掌心里攥了塊毛巾,t 恤淋了水、半貼合著身體,透出小麥的膚色,往房間的方向走。 羅敷攏在他高大的影子里,慎重地抬頭。 他問:“還沒找到么?” 她抱起電腦,按在自己懷里,有些慪: “找到了?!?/br> 臨了要離開,突然回頭盯著他。 季庭柯:“還有事?” 羅敷倚在門邊,眼神寡淡如水,問出口的話卻沾了點咸濕的味道。 “季庭柯,你用的什么沐浴露?” 木質的味道、尾調苦濕,像潮濕山谷內搭建香火較旺的小廟,焚香穩重平和。 她聞見,心里跟著癢。 羅敷沒等到季庭柯的回答,因他似乎也沒興趣應她這似調情一樣的提問。 男人嘴抿成一條直線,“砰”一下關了門。 羅敷站在門外,再敲門。 “半個小時后,我來還電腦?!?/br> 以及。 “謝謝你,季庭柯。你真是個好人?!?/br> “好人”這兩個字,她咬得極重,似乎意有所指。 季庭柯在門內沒了動靜。但羅敷知道,他一定還在原地聽著。 她聽到了他頓錯的呼吸聲,像涌動的潮汐,思考要不要將她拖向更深的海域。 那片海域里有他深不可測的秘密、捻須揚刀的關公像—— 羅敷掏出手機,指腹壓著屏幕,來回放大剛才拍攝的照片。 她搜索:供奉揚刀關公是什么寓意? 跳出來答案: 揚刀關公,又被奉為迦藍菩薩、殺伐決斷,適用于刀尖舔血、有強大磁場和命格的人,命弱之人恐遭累,是福是禍猶未可知。 第3章 戒煙糖 季庭柯輕易借出來的電腦,內部清理得很干凈。 沒有任何一條搜索歷史記錄、存檔文件,甚至是使用痕跡。 只有一兩款久遠的桌面游戲,似乎能回溯到五六年前學生時期的青澀少年,拼命按著“wasd”的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