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煜接過紙擦了下眼睛，扶著門板直起腰，輕輕搖頭：“沒有?！?/br>
    四周安靜下來。

    于溫把他的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冷著臉對江子珩點了下頭：“沒事我們就先走了?！?/br>
    江子珩沒出聲，抱著林眠的腰往外走。

    走廊里的人并不多，拍賣會結束也有二十多分鐘了，大廳里也沒多少人，都三三兩兩地結伴出了門。

    林眠半張臉都是血，身上一半的重量都靠江子珩撐著，一路遮遮掩掩地出了側門，出了大樓走到夜色中。

    江子珩從他身上摸出車鑰匙，把他安置在副駕，邊開車邊跟他說話：“想睡覺嗎？”

    “不想?！绷置咦ブ踩珟÷暬貞?。

    “別睡啊，”江子珩不停地轉頭看他，騰出手把副駕的鏡子拉下來，“照照鏡子，照照就清醒了?！?/br>
    林眠抬起手，慢吞吞地握住鏡子邊緣。

    “對，”江子珩把車里的頂燈打開，“照鏡子啊，別閉眼?！?/br>
    林眠很遲鈍地嗯了一聲，抽了幾張紙擦了下眼眶。

    “我是皮外傷，”他抬手把頂燈關掉，把鏡子扣上去，輕聲嘆道，“太嚇人了?！?/br>
    江子珩反倒松了口氣：“知道嚇人就行，腦子還清醒?！?/br>
    林眠沉默了幾秒，又把鏡子掰下來，拿出濕巾在臉上一點一點細致地擦拭。

    “打破了，”他說，“沒傷到腦子?！?/br>
    “嗯?！苯隅衿磷⌒σ?，伸出手比了個八，問，“這是幾？”

    “……”林眠盯著那兩根指頭看了一會兒，說，“六?！?/br>
    “嗯?！苯隅衩鏌o表情地收回手，中肯地評價，“好腦子?！?/br>
    林眠笑了一下，靠回椅背上，兩手交叉放在大腿上，說：“我現在很清醒?！?/br>
    “嗯?！苯隅駪脑?。

    “所以我接下來說的，不是神志不清的胡話?！彼穆曊{不急不緩，聽著很讓人舒服，“是經過慎重思考，完全屬實的真話?！?/br>
    江子珩眼皮一跳，心里忽然涌上種不好的預感。

    “江子珩，”林眠偏頭看他，語氣沉穩又鄭重，“我喜歡你?！?/br>
    第39章 小電動

    窗外的車流呼嘯聲仿佛都被這句話給蓋住了，江子珩開始有微弱的耳鳴反應，耳邊滋滋作響，腦袋怎么都轉不過彎來。

    “今天什么日子啊，”他坐在駕駛位，大馬路上又不能棄車而逃，這時候的處境簡直是騎虎難下，“怎么你也會開這種玩笑了，跟誰學的啊?！?/br>
    林眠沒有接他的話，車廂內的空氣像是停滯了十幾秒，江子珩有點喘不上氣，自圓自話地笑了兩聲：“挺有意思的嘛，哈哈?！?/br>
    空氣從停滯變成了凝固。

    他咽了口唾沫，兩只手都抓在方向盤上，又硬著頭皮說話：“其實偶爾開個玩笑，調節一下生活也挺好的?！?/br>
    林眠動了一下，衣服和皮革座椅摩擦出欻欻的響聲。

    “不知道說什么？”他終于開口問。

    江子珩飛快瞟他一眼，沉默片刻，猶豫著點點頭。

    “我教你?！绷置邲]有一絲停頓，平靜地開口，“問我，‘你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喜歡我的’?！?/br>
    江子珩瞪大眼看著前面，默默閉緊了嘴。

    “問啊，”林眠罕見地催促他，“原模原樣地問出來?！?/br>
    “……哦?！彼恼Z氣很冷，江子珩眨眨眼，說，“你……傷怎么樣了？”

    余光里察覺到林眠扭頭向他看過來，江子珩清了下嗓子，聲音卻還是干澀的要命：“你是從……”

    “高中?！绷置叽驍嗨脑?，“或許更早，當我意識到喜歡你的時候，我應該已經喜歡了你很久?！?/br>
    他向后捋了把頭發，在昏暗的車廂里靜靜開口：“和我試試吧，江子珩?！?/br>
    不知道是路不平還是于璟的車技不好，從會場到醫院走了多久的路，嚴煜就坐在車上顛了多久。

    他靠在椅背上，閉著眼睛一動不動地裝死。

    “嚴哥，”于溫幫他擦血，側著身半跪在后座上，一只手撐著他的肩膀，柔聲問，“是不是很難受??？”

    “沒有?！眹漓衔⑽⒈犻_眼，剛要起身推開于溫，視線就從后視鏡里和于璟碰上了。

    他剛剛抬起的手停了一下，在后視鏡里和于璟對視幾秒，又蜷著手指放回去。

    “怎么和江子珩待在一起？”于璟漫不經心地開口。

    嚴煜瞥他一眼，側頭重新閉上眼。

    “姓江的人，老爺子不太喜歡，”于璟似乎已經習慣了他的忽視，繼續說，“你以后還是別跟他來往了?！?/br>
    “你自己掂量掂量?！彼衍囃：?，對著車窗點了根煙，回頭對著于溫交代，“你送他進去吧，我在這兒等著?！?/br>
    于溫扶著嚴煜下了車，他在車里坐了差不多二十幾分鐘，于溫就回來了。

    “這么快？”于璟支在車窗上看他，“他人呢？”

    “他說今晚不回去了，自己待在醫院?！庇跍厣宪囮P門，按下車窗遠遠望著醫院的大門，“不讓我陪?！?/br>
    “是嗎，”于璟笑了一聲，“脾氣還挺大?！?/br>
    于溫轉回頭，看著他說：“剛剛那個人，就是江子珩？”

    “是，”于璟點頭，“這些天一直和他形影不離?！?/br>
    “江子珩……”他垂下眼沉吟片刻，又轉頭看向窗外，說，“你得幫我個忙?！?/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