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動靜響了，是車內擋板正在升起。

    想來是司機看到后視鏡里，以為他們要接吻，實在不好意思，才這么做的。

    溫越忍無可忍，直接伸手抓住路辰煥的臉，一把將他推開：“師傅，不用擋?！?/br>
    路辰煥：“……”

    溫越意識到一點不對勁，他的唇都快貼在她掌心上了。

    她連忙收回手，瞪了他一眼：“給我坐好?！?/br>
    路辰煥聽話，接下來規規矩矩不敢亂動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目的地，終于可以和溫越一起過二人世界，可在從停車場進店的時候，他的傘直接被風吹折，遮擋不全，弄的他半身都是水。

    進店后找吹風機吹干，算了算時間，只剩半小時能享用午餐。

    “你的傷浸了水沒事吧？”溫越問。

    “沒事，剛剛注意護著后背了?！甭烦綗ㄕf著，在溫越對面坐下。

    窗外雨勢已經小了，荷葉在細雨中輕輕搖晃，直到水珠匯聚成一片，荷葉不堪重負時，傾瀉而下，萬分生動。還有粉色荷花點綴其間，著實美不勝收。

    但對于路辰煥而言，更美的是眼前的人。

    “你不吃嗎？”溫越放下筷子，抬頭看向路辰煥。

    桌上有不少甜點，青團，桂花糕，荷花酥，他雖夾起來放到碗里，卻沒怎么動。

    “我剛剛來墓園之前其實吃過東西的，不餓?！甭烦綗ㄕf。

    他只是想集中注意力看著她。

    畢竟要三五個月見不到了，他想把這個時刻記地更清晰一些。

    或許是因為今天她要祭拜父母，所以眉峰沒有畫的很突出，柔柔的，鈴蘭耳墜輕輕搖晃，和白皙如玉的皮膚交相輝映，散發著瑩瑩的光澤，看的他心快醉了。

    溫越抿了抿嘴，沒再說什么，繼續吃飯，她可不會跟美食過不去。

    時間快到了。

    路辰煥從包里拿出一個u盤，遞給溫越。

    “這是？”溫越接過，面色疑惑，心想總不可能再來個超級算法吧。

    “ai裴天旭?！甭烦綗ㄕf，“我給裴天旭做的ai李渺，他使用的時候很謹慎，全程斷網，但我在內部設置了訓練程序，用了極其特殊的加密手法，他在和ai對話時，他的數據被直接拿來訓練了?！?/br>
    溫越用白皙的指尖捏著u盤，放在眼前仔細觀看，深藍的金屬折射的光澤有些冰冷，倒映在她漆黑的眸子里，更冷幾分。

    路辰煥說：“阿越，你需要這個，了解你對手的弱點?！?/br>
    “嗯，多謝?！睖卦绞掌饀盤，把碗里最后一口飯吃完，用紙巾擦了擦嘴。

    隨后冷不伶仃地問道：“你有用過我的ai嗎？”

    路辰煥微微一僵。

    餐廳里霎時陷入寂靜。

    不知過去多久，他低下頭：“嘗試過?！?/br>
    在倫敦，以為他們再沒有可能的那兩年里，他確實嘗試過這件事。

    他花了兩個月來做那個模擬她的ai，依靠他的記憶來不斷調試，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他就坐在電腦前，和“溫越”對話。

    可話說的越多，他就越清晰地意識到眼前的不是溫越。

    因為真正的溫越會變化，在沒有他陪伴的日子里，繼續成長，會有他不知道的數據加入“溫越”這個模型，他憑借記憶構造出來的，永遠不可能是她。

    他聽見溫越長嘆一聲：“真傻啊?！?/br>
    她漆黑的眸子是那般冷清，卻又隱藏著說不清的溫柔。

    路辰煥鼻子一酸。

    這些年好不容易學會的偽裝在這一瞬間破碎，在她眼里無所遁形。

    他現在很脆弱，她知道。

    只要輕輕一碰，他就會支離破碎。

    可她還是起身，走過去，伸出手，在他頭上輕輕摸了摸。

    路辰煥感覺到有一滴淚從臉頰滑過。

    他抬手一把抹掉，不想這么丟人。

    “阿越，車禍之前，我確實是在演戲，但有些話也是真的?！彼麚P起頭，盯著她的眼睛，“我說不戀舊，是因為我不想用過去的感情來束縛你?！?/br>
    “我想往前看，和你一起往前看?！彼Z氣鄭重，“我會證明的?！?/br>
    溫越看了他半晌，對此沒有回應，只說：“走吧?！?/br>
    *

    翌日。

    路辰煥從屏幕前抬頭，往窗外看去，飛機從天空中劃過，留下一道長長的痕跡，像童年時他和溫越一起放過的風箏尾巴。

    他知道，這次的離別不會再那么漫長。

    第一百零三章

    溫越也不知道自己的做法對不對。

    可看到路辰煥那副模樣, 她止不住地心軟。

    他們從小一起長大，即使沒法再成為愛人，也不可能就此當成陌生人。

    他不好受, 她也會難過。

    她沒有辦法再說出果斷拒絕他的話。

    好在他們暫時會分開一段時間, 能有效避免可能出現的尷尬。

    錦城到海城的飛機只有兩個多小時, 溫越起的比較早，在飛機上睡了過去, 醒來就落地了。

    剛下飛機, 她收到了路辰煥的消息：[阿越, 到了嗎？]

    溫越一頓，回復：[到了。]

    隨后把他的消息設置成不通知。

    溫越到過海城機場許多次，輕車熟路，剛到接機大廳, 一眼看到林緲。

    林緲穿著簡單的黑色t恤和工裝褲，拿著手機噼里啪啦地敲擊, 動作和路辰煥有些相似。

    溫越走過去：“怎么把頭發剪了？”

    前幾天開視頻會議的時候, 她還見到林緲是長發來著，現在就和高中的時候一樣的短碎發。

    林緲收起手機, 從溫越手上接過行李箱拉桿：“吹頭發的人待在錦城不回來了，就去剪了?！?/br>
    溫越有些不好意思，說到底, 這事她也摻和了一道，只能干癟地安慰：“小周機靈著呢，不會出事的?！?/br>
    林緲呼了一口氣：“他在錦城待著說不定還更安全些，走吧?！?/br>
    說完, 拉起行李箱往前。

    溫越跟上去，與她并肩同行, 然后刻意放慢了些腳步。這些年她們每次見面的時候，她總是會注意這點。

    林緲的腿平時雖看起來與常人無異，可腳步一旦快起來，就會有明顯的跛腳。

    她們再也沒法像十五歲那年一樣，拉著手在小巷里飛奔。

    溫越微微垂下頭，目光黯了黯。

    剛走了一小段路，溫越就察覺到一絲不對勁：“有人在跟蹤我們，裴天旭安排的？”

    “都習慣了?！绷志樰p飄飄地說道，“反正是免費保鏢，不要白不要?！?/br>
    看來這段時間，她苦中作樂的本事見長。

    她們到了停車場，林緲帶溫越上車，她是自己開車來的。

    林緲上車后沒有啟動發動機，而是看向溫越：“越兒，在網上我沒有辦法要你回答，現在你跟我說實話，你到底答應了路辰煥什么條件？”

    溫越頓了頓：“緲緲，等算法完成，我會和你解釋清楚?！?/br>
    因為不能把量子計算資源來源告訴林緲，所以沒法說出路辰煥真正的行為動機，澄清他當年沒吸毒這事，要編謊話來圓也很難，而且一旦撒了一個謊，就得編無數個

    林緲手放在方向盤上，臉色顯而易見的不太好。

    溫越軟聲說道：“你放心，我會保護好自己?！?/br>
    林緲嘆了一口氣，啟動發動機：“行，我不問了，先走吧?！?/br>
    溫越看著窗外海城的風景，外面高樓大廈鱗次櫛比，天際線一望無際。

    完全現代化的城市，和錦城很不一樣。

    沒過多久就到了房子所在的小區，她們倆住對門。

    推開門進屋，屋里各種家裝都已經放好，很合溫越心意。

    溫越直接倒在沙發上：“這可比錦城我那個短租公寓舒服多了?！?/br>
    林緲在她旁邊坐下：“點外賣還是出去吃？”

    “點外賣吧?！边@沙發和她在紐約時用的一個牌子，溫越躺著就不想起來了。

    林緲拿出手機，正要打開外賣軟件，卻看到了工作消息，眉頭微蹙：“內存保護系統那個項目出了點問題，主程說有些棘手，正道他們忙不過來，我得回公司看看?！?/br>
    溫越立刻坐起來：“你趕緊回去吧，我這邊可以自己收拾?！?/br>
    林緲走后，溫越自己點了外賣，漢堡炸雞，吃起來快捷一些。

    吃完后，寄存公司的人已把行李送上門。

    溫越清點完行李，開始收拾東西，在紐約待了五年，即使她平日里奉行極簡主義，東西還是積攢不少，一個下午才收拾了個大概，當然，途中有給人發消息，還關注了下業內的新消息。

    快到飯點，門鈴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