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先好好休息吧?！彼⑽⒋瓜骂^，輕聲說。

    溫越抿著唇，一咬牙，轉身就走。

    走了幾步，停下來想回頭，卻硬生生忍住，繼續往前。

    *

    周日，溫越的安排是回青城，給父母和爺爺掃墓。

    青城沒有機場，從省外到青城的最優途徑是先到錦城轉高鐵，溫越就大學時期回過兩次，為了不路過錦城，都是飛到另一邊的宜城轉高鐵回的，出國后忙碌，總共沒回過幾次國，還幾乎都是因為工作的原因，算下來，已經五年沒有去看過自己的家人。

    溫越和保鏢剛上高鐵，一個走廊之隔的座位上，就來了個不速之客。

    看上去已經半分沒有昨晚那落寞的模樣。

    “路總這是閑的慌？”溫越毫不客氣地問道。

    “公事，我也要到青城出差?！甭烦綗ê唵位卮?，拿起電腦就開始噼里啪啦敲起來，一副專心工作的模樣。

    從錦城到青城的高鐵只有一個小時，溫越告訴自己忍一忍就過去，也拿出筆記本處理起工作，路辰煥敲鍵盤的聲音擾的她心煩意亂，她只能敲地更響來試圖掩蓋煩躁。

    像比賽一樣的，敲了一路。

    高鐵到站，下車后，溫越到達上車點，發現路辰煥還跟在身后。

    她扯起嘴角：“路總是要去哪兒，順路的話，我送你一程?！?/br>
    路辰煥說：“不用，我已經叫車了?！?/br>
    溫越不再理會他，和保鏢坐上之前約好的專車，直接往墓園去。

    墓園離高鐵站有些距離，差不多半小時才抵達目的地。

    入園后，溫越讓保鏢在附近視線所及處等著，自己一人前往父母和爺爺的墓前。

    抵達時，她有些怔然。

    他們的墓很干凈，沒有一絲雜草，墓前還放著新鮮的雛菊，溫越甚至能看到花瓣上的露珠。

    “小越?！币粋€既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在背后不遠處響起。

    溫越一怔，慢慢回頭，看到了一個故人。

    錢皓。

    第一百零二章

    “錢叔?！睖卦浇械?。

    從她剛到海城的那一通電話之后, 這些年來，他們未曾聯系過。

    錢皓已至不惑之年，兩鬢都有了些斑白。

    他走到溫越身邊, 和她一起看向墓碑：“小越, 好久不見?！?/br>
    “好久不見?！睖卦秸f了一聲后, 沒有繼續提問，而是開始祭拜父母和爺爺。

    把帶來的水果糕點和鮮花放上去, 上香, 雙手合十鞠躬。

    錢皓就在旁邊靜靜地看著。

    溫越祭拜完后, 才看向他：“錢叔，您今天怎么想起來了？”

    “我四年前調來的青城，那時候我父母都不在了，我媳婦是青城人, 想離她父母近一些，我就和她一起回來了?！卞X皓解釋說, “房子就在這附近, 平時空閑的時候，會來看看, 幫這里戰友們的墓都打掃一下?！?/br>
    溫越垂下眸子：“多謝錢叔?！?/br>
    “跟我有什么好謝的，都是份內的事?！卞X皓笑了笑，“聽說你畢業后出了國, 這次回來打算留在國內嗎？”

    溫越“嗯”了一聲：“在我讀大學的海城工作，明天就走了?！?/br>
    “挺好的?！卞X皓頓了頓，似乎想說什么，卻欲言又止。

    兩人靜靜地站了一會兒。

    溫越開口：“錢叔, 九年前您對我說過，正義可能會遲到, 但一定不會缺席?！?/br>
    錢皓一怔。

    “九年前我放棄的事情，有朋友想要幫忙撿起來?！睖卦娇粗X皓，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閃著微光，“您在錦城警局待過這么多年……”

    一陣沉默后，錢皓長嘆了一口氣。

    “我一直處于邊緣崗位，沒有接觸過核心，只有些不痛不癢的東西，如果你那朋友真能查到其他證據，有足夠的把握，”他頓了頓，“我會交給你的?！?/br>
    溫越輕聲說：“謝謝?！?/br>
    天色倏然暗下來。

    “天氣預報上說過今天會有大雨，”錢皓說，“等會兒要去接我女兒下補習班，小越，我得先走了，你現在的電話號碼給我一下?！?/br>
    溫越給錢皓報了數字，錢皓給她打過來接通后，立刻和她道別離去。

    溫越又站在墓前待了一會兒。

    她什么也沒想，只是在放空，人死后一切煙消云散，這世上沒有靈魂，她不管想什么，說什么，她的親人們也不可能聽到。

    不過在這里站著，她心里挺安寧的。

    直到天上已烏云聚集，顯然不能再待下去，她才把東西收拾起來離去。

    溫越剛出墓園，看到路辰煥站在她包的專車旁邊。

    “出差出完了？”她走到他面前。

    “出完了?！甭烦綗ㄒ槐菊浀卣f道。

    “你讓錢叔來的？”溫越問。

    “我也是去年來的時候才見到他的?！甭烦綗ㄕf，“只不過今天是我通知的而已?！?/br>
    溫越回青城，只可能是為了給父母掃墓，不可能是別的事情。

    溫越盯了他半晌說：“下午兩點整的高鐵票回錦城，現在想去哪里，給你一個中午的時間?！?/br>
    路辰煥眼睛一亮：“阿越?！?/br>
    “只有一個中午，高鐵不能改簽，下午我回錦城還有事?！?/br>
    “明白?！甭烦綗ㄗ旖菗P起。

    青城離錦城不遠，年少的時候他們也時不時來這里玩，只是這么多年過去，這里變化太大，一時間，路辰煥還真不知道該去哪兒，趕緊在小群里發了消息讓幫忙。

    忽然，天上有雨滴落下來，豆子大小，砸在臉上生疼。

    “先上車?！睖卦桨衍囬T打開，一把將路辰煥推進去，自己再跟著坐上去。

    “溫總，直接去高鐵站嗎？”

    “不去，稍等一下?！?/br>
    前面的司機好心把擋板升起來。

    溫越：“……”司機是覺得他們想做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情么？

    ”師傅不用升這個?！彼緳C說完，催促路辰煥：“你快點?！?/br>
    話出口后，才發現這話好像容易產生歧義，連忙補充完整：”你快點決定去哪兒?！?/br>
    在韓章他們發來的一眾選項中，路辰煥挑挑揀揀選了座荷塘莊園中餐廳，可以在亭子里一邊看雨打荷葉，一邊聊天吃飯。

    意境和氛圍應該能拉滿。

    離目的地大概要二三十分鐘。

    路辰煥眼巴巴地看向溫越，指著擋板：“這個能升起來不？”

    溫越毫不留情地拒絕他：“不能?！?/br>
    路辰煥失落地“哦”了一聲。

    悄悄往她那邊一點點地挪。

    溫越懶得理他，打開手機準備看一下有沒有工作上的消息，卻在看到上方消息彈窗的時候，皺了皺眉頭，直接點了進去。

    路辰煥看向溫越屏幕，上面是實時熱搜。

    第一條熱搜后面是[爆]。

    [瑯華創始人拍下價值上億的戒指]

    路辰煥看了眼自己手機，觀測軟件上之前沒有接到相關消息，看來是空降熱搜。

    “花這么多錢買的戒指，最后也送不出去?！甭烦綗ㄕZ氣輕松，“鉆石這種東西還不保值，他得虧死?！?/br>
    溫越沉默不語，她知道路辰煥是在讓她放寬心，可她怎么都不可能不擔心。

    裴天旭是準備搞波大的，要把林緲推上風口浪尖，完全不顧及林緲身份是否會暴露，著實是棘手。

    這次回海城后，她必須把所有要公開露面的工作接手過來，讓林緲專心和路辰煥他們一起做研發，不能給裴天旭可趁之機。

    “你也想要??？”路辰煥往她旁邊又挪了挪，指尖已經觸碰到了她的指尖，“現在暫時還買不起，不過我會努力?！彼谠噲D轉移她的注意力。

    溫越不動聲色地把手收回來，瞇著眼睛看向路辰煥：“我不覺得我和路總是可以送戒指的關系?！?/br>
    路辰煥rou眼可見地失落起來，故作冷靜地咳了一下：“只是現在嘛?！?/br>
    往窗外瞥過去，裝作在看風景。

    外面瓢潑大雨打在車窗上，根本什么都看不清。

    到餐廳還有一定的距離，車廂內陷入了一片沉寂。

    溫越忙著和林緲發消息，以及處理工作相關的其他信息。

    過了兩分鐘，路辰煥悄悄把目光從窗外收回來，繼續往溫越身邊挪，她雙手都在手機屏幕上cao作，他只能悄悄拽住她的衣角。

    溫越察覺到，只略微停頓了一下，繼續回復消息。

    路辰煥低頭看著她的側臉，這么近的距離，連她臉上的絨毛都能看到。

    他不自覺地勾起嘴角，忍不住稍稍往前湊了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