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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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舒眼睛基本能看清那天,姜眠送了支新手機給她。 葉舒執意給錢,姜眠傷心道:“你還在生我的氣?” “這話怎么說?” “不接受道歉,也不接受道謝,讓我不安,再讓我羞愧,葉舒,你分明還在生氣?!?/br> “···可是你說過對不起,也說過謝謝了啊?!?/br> “那是口頭上的,這是物質上的,雖說兩樣都拿不出手,但就連這點你也不愿接受?!?/br> “···好吧?!?/br> 葉舒只得收下,又仔細看了看姜眠。 “你怎么了?···精神不好,說話也有氣無力的?” “沒什么,趕通告太累了?!?/br> “那你早點回去吧?!比~舒頓了頓,又說:“不過要麻煩你幫我辦理出院手續?!?/br> “出院?!今天嗎?” 葉舒點頭:“人快廢了,我實在躺不下去···” “可是你的傷口?” “已經好多了,回去慢慢養唄?!?/br> “易洲同意你···?” “這是我的事,跟他沒關系?!比~舒略帶正色地說。 這兩天,她和沉易洲沒再說過一句話,即使那人存在感很強,她也完全把對方當成空氣。 “那我去和易洲商量一下···他現在哪兒呢?” “誰知道?”葉舒攤手。 姜眠一去大半天,回來的時候已經辦好了出院手續。 葉舒驚喜過望,對沉易洲的言談行蹤絲毫不感興趣,一心只想趕快離開這間豪華病房。 但姜眠執意要開車送她回去···還好她也沒再提一句有關男朋友的話。 葉舒到家之后,迅速帶上身份證,去營業廳補辦手機卡。 姜眠送她的手機是最新款的,葉舒開機不久,立刻涌進一大堆短信和來電提醒,幾乎都跟設計公司有關。 葉舒心一緊,首先給黃玲玲去了電話。 誰想那邊竟已知道她意外受傷的消息了,反倒用春風般的話語慰問了葉舒一番,并很大方地批了病假。 和短信簡直是兩模兩樣? 葉舒滿頭問號地翻看著所有信息,原來黃玲玲只在出事后的第一天轟炸了她。 滑動的手指驀地停頓,與一條轉賬信息劈面相逢。 個,十,百,千,萬···叁萬六千塊?。?! 葉舒哆嗦著手指,滑回到信息欄,另一條既陌生又熟悉的號碼告知了這筆錢的來源——補償金。 “這···這···這???!” 緩了好半天,葉舒才敢回撥過去。 沒響兩聲便接通:“喂?!?/br> “韓總,您好,我是葉舒?!?/br> “我知道,你怎么···?” “是,我出院了?!?/br> “這么快?眼睛恢復了?頭上的傷口應該還沒痊愈吧?” 葉舒拉了下遮蓋紗布的漁夫帽:“嗯,多謝韓總掛心,我更想回家休養?!?/br> “這樣嗎?” 葉舒看了下號碼,確是韓卓無疑,但此人的戲謔調侃都去哪兒了?非但如此,這撲耳而來的超低氣壓又是怎么回事? “嗯,是這樣?!崩鋱隽?!葉舒迫不及待地挑明來意:“我收到了一筆補償金,是您···” “是?!?/br> “??!謝謝韓總!”葉舒憑空鞠了一躬,幾乎眼含熱淚地說:“我還以為您受人挑唆,不會···” 韓卓終于輕笑道:“受誰的挑唆?叁哥?” “·····” “葉舒,你知道嗎?你身上有一個很大的優點?!表n卓聲音很輕,笑意也似乎隱藏在話語里了。 “什···什么?” “你對旁人很客氣,幾乎‘您’不離口,但對叁哥,卻是例外?!?/br> “·····” “不過這也很好,畢竟不把叁哥放在眼里的人,有且只有你一個?!?/br> “·····” “繼續保持,我很欣賞?!彼p笑,突然話鋒一轉道:“但你這次確實冤枉叁哥了。因為補償金的事,是他提議的,甚至令我為難的補償標準,經他提醒,也是按韓工制造賠償員工年薪的百分之十核算得出的?!?/br> “否則,我怎么有勇氣去醫院看你呢?” 一席話說得葉舒汗顏愧怍,不禁想立刻掛斷通話。 但韓卓顯然會錯意了:“怎么?嫌數目太少?” “不,不!”葉舒以百米沖刺的速度發表感言:“我很滿意!謝謝!謝謝韓總!” “還···還有沉總!麻煩韓總幫我轉達一下!” 葉舒慌不擇路,差點把手機摁到關機。 - 嘟嘟嘟的忙音傳來,韓卓放下手機,瞟了眼在一旁拎著鍋鏟的張媽。 “是喝粥那姑娘,對不對?”她干脆一屁股坐在沙發邊上,眼睛也笑瞇成一條縫。 韓卓往里挪了挪,用鼻音“嗯”了一聲。 張媽一手抓住韓卓的膝蓋:“這么說···咱老韓家要抱孫子了?!” “打??!打??!”將屈起的一條腿放下來,韓卓皺眉道:“哪跟哪兒???八竿子碰不著?!?/br> “我看未必?!睆垕屍沧??!坝质亲屛野局?,又是跟你爸吵架···哎哎,別拍那破玩意了,整天震得我心慌!” 手里的網球被不客氣地搶走,韓卓也無甚反應,不過仍盯著那壁爐上的棕色空墻。 “這老房子也經不住你折騰,”張媽看了看網球表面,“你瞧,墻皮都給蹭掉了!” “做飯去吧你老!”韓卓不耐煩道:“等會兒你女婿該罵人了?!?/br> “誰?誰罵人?只要他敢!我這大鍋鏟就照頭一梭子!” “拿開點!油滴我臉上了!” “哪來的油?都沒下鍋···今天這桌家宴,我女婿一個人輕松擺出來!你別看他脾氣沖,那是得在大酒店里搞指揮···” 說著,她意識到話題又跑偏了,于是仍一臉和藹,并長輩氣十足地打聽:“喝粥那姑娘,你爸不同意?” “·····” 張媽欺身向前:“還哄我?那你跟他吵什么?” “誰吵?”韓卓把她輕輕朝外一撥,翻身坐起來:“你聽,他在樓上打高爾夫,你怎么不去管管?” “你們兩父子,要不吵架,要不就拆家!”張媽站起來,抬腿往廚房走去?!澳闶鍕鸷蛢晌惶酶绱龝壕蛠砹?,你偏還在這兒躺著!好歹是現任家主,你爸也要看人臉色,就你全不像話!” 誰想剛走到廚房,門鈴響了—— “哎喲喲!我來開···我來開!” “董事長!夫人!你們來了!”安靜幾秒,又問:“兩位少爺怎么?···” “他倆有事,來不了?!币晃淮虬绻怩r的貴婦人走了進來,一眼看到韓卓,微笑點頭地打招呼。 而她身后的中年男人別有一種威嚴氣場,韓卓跟他四目相對。 “你爸呢?” 張媽搶答:“老爺在樓上,我去叫他開飯···” “等等,吃飯的事先放著。韓卓,你跟我上來一趟?!?/br> “是?!表n卓低聲答應,無人看見,他的唇邊漾起一抹淺笑。 “董事長和夫人大老遠來,餓壞了怎么行?”張媽滿臉焦慮不安?!霸僬f今天的飯菜都是我女婿掌勺,有什么要緊事···” “聽說你女婿剛拿了國廚大獎,恭喜?!表n安國停頓兩秒,居高臨下地朝張媽點點頭,才繼續朝樓上走去。 - 二樓書房,韓安雄一面握著球桿,一面向韓安國展示他的收藏品。 女傭進來,為兩人獻茶。 韓安國捧茶在手,但并未啜飲一口,直到外人離開,突然砰一聲把茶杯擲到桌上。 “大哥,我沒功夫再磨嘰了!你知不知道韓卓背著我們都干了些什么事?” 不等韓安雄開口,就把矛頭直接對準韓卓:“你說你想玩多少女人,想睡多少戲子,我都沒有任何意見!不說遠了,就我家里那小的,不成器到給女模特兒、女歌星發號碼牌,我也不過睜一只眼,再閉一只眼!” “韓卓,我最器重你,就你那科技公司,我不知當著別人夸過多少次···但別忘了,你也姓韓,我們的家族企業跟你的科技公司一脈同枝,再直白點,就是你頭頂上的遮陽傘!” “損害家族利益的事,你也干的出來?” 抒發這一長串嘴炮,讓韓安國氣喘吁吁。 韓安雄把球桿橫放在桌上:“董事長···您別生氣!我還是不明白,韓卓他到底···” “電話里我不都告訴你了?!”韓安國突然發難,聲如洪鐘?!按蟾?,包庇兒子就是惹禍上身!” “您是告訴我了,”韓安雄似乎未曾被嚇到,甚至還不緊不慢地飲了口茶?!安贿^一個鄧航,能關礙到什么家族利益?” 輕描淡寫的語氣,反而襯得韓安國是在小題大做。 那韓安國兩眼鼓突,仿佛要一下氣背過去:“不過一個鄧航?大哥!他現在是要跟極光娛樂勢不兩立!” “什么?”韓安雄大驚,手指著韓卓,一臉不可置信:“你···你背著我們···” “極光娛樂的老板親口向我證實,說韓卓威脅他必須雪藏鄧航,否則韓工制造就要切斷與他旗下車廠的核心供應鏈!” “···韓卓!你個兔崽子!”韓安雄倏地抓起高爾夫球桿,毫不遲疑地就往那人臉上招呼。 誰想韓卓竟一把奪過了球桿。 “低到不能更低的利潤率,不要也罷?!表n卓漫不經心的說道,甚至饒有閑心地對那根球桿做起了檢查。 韓安國暴怒:“多少年的穩定合作!你眼里只有暴利?!” “商人不談錢,倒不如去做慈善算了?!?/br> “誰給你的勇氣說這種大話?”韓安國冷笑一聲?!皬哪阕鏍敔斈禽叺轿覀冞@代人手上,韓工制造經歷過多少風風雨雨,全靠一個‘穩’字打底!” “開了家科技公司,就不知天高地厚起來?!表n安國一邊嘖嘴,一邊對韓安雄搖頭道:“大哥,你兒子算是廢了?!?/br> “穩就是死路一條。溫水煮青蛙,不過有生之年而已?!表n卓小心翼翼地把那球桿放回玻璃柜中,轉身抱著手臂,抬了抬下巴:“說不定有緣,大家能湊一塊兒給我們的家族企業哭墳?!?/br> “你···你···”韓安國撫著胸口:“大哥!董事會上,不要怪我沒手下留情!” “你父親這副董的職位,算是因你而做到頭了!” “是嗎?”韓卓輕笑,目光從那書架旁的琉璃琺瑯鐘座上劃過?!敖裉焯砹?,叔叔不如把董事會提到明天,看看那些股東們的表決結果?!?/br> “什、什么意思?”韓安國表情錯愕,不敢置信:“你···你他媽···” “不過叔叔放心,您的董事長之位,依然能坐得安穩?!表n卓伸手握住門把,咔嚓一聲?!爸劣谖腋赣H,他年紀大了,也確實該退下來了···總之難說,一切全憑我心?!?/br> 兩兄弟對視一眼,終究是韓安國忿然離去了。 書房重新安靜下來,韓安雄倚著辦公桌,從書架里抽了本《叁國演義》。 “你很有底氣?”他翻看著那精裝書,眼也不抬。 “一般般吧?!?/br> “為一個女人,掏光所有底牌。韓卓,你腦子有大??!” 這惡狠狠的語氣反倒讓韓卓大笑起來,他走到沙發旁,把韓安國未曾飲用的極品大紅袍一股腦吞進肚中。 “可惜啊···浪費??!” “你還知道可惜!你還知道浪費!”啪地一聲,韓安雄粗暴地將書合攏。 “干什么呢?”韓卓皺眉,“我說茶葉可惜,買了這么久,我一回都沒撈著!好不容易喝上了吧,水溫又差點兒意思!” “韓卓!你再跟我拉叁扯四···” “好好好,我不說品茶,只牛飲就好?!笨匆谎垌n安雄,后者快把叁國砸來了?!安皇钦f過了嗎?沒什么女人,是‘占星’!他來‘占星’撒野,對我,以及深寒的名譽都有莫大損害!” “韓卓,我是你老子!你的心思我哪點不知道?”韓安雄晃了晃手中的書?!爱敵蹙筒辉撊∶n卓,真他媽跟‘董卓’一樣了!” 韓卓爆笑:“我英俊瀟灑玉樹臨風,哪里跟老賊一樣?要比也是呂···” 生生將“布”字咽了下去,shit!這也是個好色之徒。 韓安雄一眼看穿:好色是男人的天性,但你的行為,簡直禽獸不如! “至于這么貶低你兒子?”韓卓豁然起身,準備下樓?!半S你怎么說吧,愛信不信?!?/br> “證明給我看?!?/br> 韓卓停步:“怎么證明?” “等你母親從海外回來,你就立刻給我去聯姻!” “?!” “以前你拿女人當借口,說我們阻礙了你的自由。既然現在你孤家寡人,聯姻就是最好的退路?!?/br> “我剛剛幫你奪回話語權了!” 韓安雄慢悠悠地把書放回去:“作為交換,我也幫你找好退路了?!?/br> “要什么退路?我有能力···” 韓安雄高聲接口:“為女人孤注一擲?” “·····”韓卓突然泄氣:“下去吃飯吧?!?/br> “那你是同意了?” 飛快拋下一句“隨便”,韓卓頭也不回地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