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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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徒嘉鈺和末兒都不計較的模樣,徒嘉澤也是松了口氣,心里想著,今年頭一年拿俸祿,回頭就拿了置辦一些東西,好好送一波禮才行。 這邊兄弟之間其樂融融,其他幾家已經開始張羅著分家了。 端王府那邊庶子庶女都有,庶女得留在府里待嫁,庶子封了個輔國將軍,內務府那邊也安排了府邸,端王太妃也不管庶子年紀還小,就直接叫人帶著生母搬了出去。 穎王府也是一樣,嗣王早就記在了穎王太妃名下,偏偏那會兒年紀已經大了,生母又是側太妃的身份,這些年一直各種不滿,覺得穎王太妃奪了她的兒子。如今兒子襲爵,她卻不能跟著做太妃,還頂著個側太妃的名字,后院最好的院子也是穎王太妃的,她只能住在偏院,早就憋了一肚子氣。穎王太妃因為兒子不是親生的,如今也不管事,橫豎只要少不了她那份孝敬,她就睜只眼閉只眼,側太妃也不敢犯到她面前,免得她撕破了臉,直接將她打發出去,畢竟,穎王太妃都頂了個奪人子嗣的名頭了,做實了也算不得什么! 因著穎王太妃曾經想過扶持另一個庶子的緣故,哪怕如今塵埃落定,側太妃也容不得了,直接吵著要將人打發出去,新任穎王本來就更聽自己生母的話,在穎王太妃那邊就是個面子情,一直覺得生母受了委屈,如今既然生母不喜,他本身跟那個兄弟也不算親近,可不想留在家里吃自己的米糧,因此,也直接將人給一并打發了。 真正絕嗣的安王太妃只有繼續貓著的份,只能盼著太上皇駕崩,回頭再求當今給自己做主。她如今算是知道,一個沒孩子寡婦的艱難之處,雖說她手里也有王府的產業,自己也有俸祿,可是她下面沒有兒子,府里便是下人,也不是很服管,一個個明著將她當冤大頭。她卻不敢過于追究,畢竟,她能信得過的人就那幾個,真要是不肯叫那些下人占便宜,他們聯合起來,便是不至于弒主,惡心安王太妃的本事還是有的。 她現在也是后悔,要是當初沒有被簡王妃糊弄,老老實實聽從了太上皇的意思,甭管過繼的是誰,半大的孩子,很快就養熟了,也跟自己親生的沒什么兩樣。而如今,可就沒這樣的好事了,便是過繼,過繼來的起碼也是半大的孩子,早就記事了,估摸著不掏摸了自己這邊的家當去貼補生父生母就不錯了! 只是事到如今,后悔也是無用,只能熬著。也就是那些下人還知道,一旦她出了問題,他們那些下人也沒好果子吃,便是她死得早一些,他們也撈不著更好的差事了,因此,即便各種貪婪無度,該伺候安王太妃的地方還是伺候了的。 等著宗室里頭什么封爵宴,喬遷宴都辦了個差不離,時間已經到了盛夏。 宮里頭,夏守忠總算是查出了一點蛛絲馬跡,將事情稟報了上去。 “你是說,太上皇并不知道這事?”圣上聽著夏守忠的話,有些不相信。 夏守忠趕緊說道:“奴婢仔細打聽了一番,似乎太上皇只是有心給義忠親王過繼嗣子,倒是不知道義忠親王尚有血脈在世!” 圣上聽了,便若有所思起來,再看看密折上頭的文字,輕笑一聲:“這賈敬倒是有趣,將人偷出去,往養生堂一丟,便不管了!” 夏守忠不知道該說什么好,當時亂糟糟的,義忠親王那個侍妾驚懼之中早產,孩子一開始連哭聲都沒有,因此,硬是沒引起什么注意,就被發現的賈敬趁亂運了出去。東宮那場大火燒得厲害,許多人都直接被燒成了干尸,自然沒人想到里頭還有個孕婦,只看了主仆人數都對得上,便沒有再追究。 賈敬將人藏在自家莊子上,叫一個剛死了孩子的仆婦養著。饒是如此,后來這仆婦夫婦也被滅了口,那一年,養生堂也燃起了一把大火,不少孩子死在火海中,賈敬趁機就將人送到了養生堂。然后順天府沒錢重修養生堂,只好鼓勵京中富戶收養養生堂的孩子。 然后當時不過是個從八品營繕所所副的秦業,就在賈敬的安排下,去養生堂收養了一兒一女,結果沒兩年,那個兒子就死了,只留下這個女兒。 后來工部營繕司被查,秦業卻逃出一劫,還升了官,如今已經是營繕郎,前年的時候,老妻竟是老蚌含珠,又給他生下一個兒子,他對外說這個兒子是收養了長女才帶來的,對長女愈發疼愛起來。 秦業這等沒什么根基的小官,家里清寒,當年受過賈敬的恩惠,雖說不知道秦可卿的身份,卻也妥妥帖帖將人養在家中。因著秦可卿從小就一副好容貌,秦業怕被人惦記,愈發不肯叫外人見她。夏守忠的人費了不少力氣,才算是見到了秦可卿一面,見了之后,就確定,這位應該就是義忠親王之女,因為她眉眼之間跟義忠親王頗有些相似之處,身上還有一塊玉佩,雖說沒有御制的標記,但是詳查之后,就發現是東宮當年在造辦處定制,賞給東宮女眷的,上頭隱秘之處,還有東宮的印記。秦業位卑職小,沒什么見識,不知究底,但是宮里的人略一分辨,就能看出來。 賈敬倒也沒有真的不管,按照秦業的說法,賈敬說過,等到這孩子到了成親的年紀,就去找他,他早就給這孩子準備了一份嫁妝,叫她可以風風光光出嫁。因此,秦業一直以為,這孩子其實是賈敬的私生女,不過是因為生母身份上頭有些不可告人之處,所以才托付他養著。為此,賈敬曾經將一個小莊子記在了秦業名下,但是這個莊子每年的出產卻不是個小數字,這只能是賈敬額外貼補的。 圣上話是這么說,實際上也能明白賈敬的苦心。畢竟義忠親王一直沒有平反,這個孩子根本不可能認祖歸宗,甚至一個不好,還要被人利用。與其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卷入旋渦,不如做個小官家的女兒,找個差不多的人家嫁了,一輩子也能平平安安。 只是這事既然圣上知道了,就不能將秦可卿放在外面不管。對于有心人來說,秦可卿是女孩子又如何?既然當年秦業從養生堂抱養了一兒一女,他們就可以說,賈敬當年救出來的是一雙孩子,或者說,秦可卿根本就是放在外頭掩人耳目的,到時候再弄出個義忠親王的遺腹子出來,回頭騙過了太上皇,到時候樂子可就大了。 所以,這事就不能瞞著太上皇,反而得早點跟太上皇一起商量,該怎么對待秦可卿。是將人認回來,還是找個妥當的人家將人嫁出去。但凡牽扯到義忠親王的事情,就別想繞得開太上皇,否則他回頭知道了,追究起來,自己又要落得一身不是。 這般一想,圣上在心里復盤了一下說辭,便拿著密折還有一并奉上來的玉佩往大明宮去了。 大明宮那邊,甄家剛剛又截取了一批鹽稅獻給了太上皇,太上皇又要安撫貴太妃和純王母子,便叫人從自己私庫里頭尋了幾樣好東西,準備賞賜純王一番,聽得外頭傳話的太監說圣上來了,竟是生出了一點心虛來,忙對戴權說道:“再找幾樣東西,回頭給珩哥兒,嗯,其他幾個皇子也分一分吧!” 圣上進來的時候,正好聽到后半截話,也沒多想,笑道:“那兒子就代幾個孩子多謝父皇賞賜了!不過,父皇,兒子今天可是帶了好消息過來,回頭父皇若是不賞一下兒子,兒子可是不依的!” 第176章 “你都是一國之君了, 還計較這些!”太上皇瞧著圣上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樣,忍不住笑罵道,“說吧, 有什么好消息,要是說得朕不滿意,朕可是要罰的!” 圣上直接按照自己之前想好的說辭, 說道:“也是巧了,之前父皇跟兒子說到當年大哥的事情, 兒子便想到東宮舊事,正好手里有幾樣當年東宮的舊物, 便拿出來賞玩了一番,結果看到上頭竟是留著寧國府賈敬的印信!不免就想起這個人來, 他終究是兩榜進士出身,又是開國功臣之后, 如今也是盛年, 正是為國出力的好時候,哪能在道觀里頭荒廢呢!” 太上皇聽了, 也想起賈敬來,如果說賈赦在太上皇眼里,就是個頑皮的子侄輩,那賈敬,就是個出挑的青年俊杰??上б蛑莿踪F出身, 便是走了科舉之路,也被那些文官排擠,最后干脆進了東宮做了詹士。 賈敬雖說那會兒年輕, 為人老道,行事也極有章法, 太上皇那會兒就覺得等以后義忠親王登基,賈敬正好能做新皇臂膀。結果后來出了個宮變,賈敬就跟嚇破了膽一樣,居然連爵位都讓給了兒子,自己出家了。 想到這里,他嫌棄道:“他荒廢了這么多年,還能有多少心氣,你找上門去,他說什么了?” 圣上苦笑道:“他如今竟真是一心向道了,玄真觀里頭養了許多道士,每日里燒鉛煉汞,踏罡步斗的,外頭的事情半點也不管了,聽聞他兒子有些混帳習性,還是賈赦這個隔房叔叔做主,硬是將人塞到了京營里頭,好磨掉他身上那些壞習性,他卻是半點不聞不問!” 太上皇一聽,冷哼一聲,說道:“沒個剛性的東西,賈代化便是不如代善,也是英雄一世,怎么就生了這么個兒子!當初在翰林院被人排擠,就甩手不干了,義忠出了事,他又不干了!依朕的意思,就他這樣的,就叫他在道觀里頭自生自滅去吧!” 圣上干笑一聲,說道:“那個,賈敬算起來也是對大哥忠心耿耿……” 太上皇愈發聽不過去:“什么忠心耿耿,他真要是忠心,還出什么家,怎么不殉了去!” 圣上趕緊說道:“父皇,兒子過來正是為了這事,兒子原本想要找個理由,激一下賈敬,結果意外發現,他拿著在玄真觀修道作為遮掩,每年都從寧國府支了不少錢,私底下卻置辦了一些東西,似乎是女子的嫁妝!原本兒子還以為他在外頭荒唐,有了孩子,結果一查才知道,他當年竟是救下了大哥的一個女兒!” 太上皇聽了,卻沒有圣上想的那么高興,反倒是臉色鐵青,說道:“到底怎么回事,你給我一五一十說了!” 圣上只得將密折遞了過去,太上皇劈手奪過,一目十行,然后整個人都有些頹喪起來:“沒想到,沒想到他還有血脈在世!” 折子上沒說賈敬是怎么將人弄出去的,圣上這邊派出去的人查訪了當年宮中的一些禁衛,只知道賈敬當時神情慌亂,正好賈代善進宮護駕,他借著這個機會先溜出了宮,那會兒東宮已經火勢沖天,大家都以為賈敬是見勢不好,先跑了,如今一些人隱約想起來,就記得當時賈敬懷里似乎有什么東西,身上還帶著血腥味??雌饋?,他應該就是將孩子藏在懷里,趁亂出了宮。 密折上頭是賈家莊子上一些莊戶的口供,養生堂那邊倒是什么也沒查出來,那場大火倒不是賈敬放的,而是湊巧了。按照賈家經手此事的人的說法,是賈敬一聽說養生堂起了大火,就臨時起意,找了他過去,借著救火的名頭,將孩子混到了養生堂那些孩子里頭,當時怕之后弄錯,還用特殊的印泥在孩子手背上留了記號,別人只當是胎記,實際上根本不是,不洗個十次八次,根本洗不掉。 為了防止孩子被別人帶走,賈敬一直叫人盯著養生堂那邊的情況,順天府前腳說了鼓勵人收養那些孩子,后腳賈敬就找上了一直無子的秦業,叫他將孩子帶走了,怕別人懷疑,還多收養了一個兒子。 太上皇將密折看完,眼中竟是露出兇光來:“去把賈敬找過來,朕要問問他,他到底是何居心,他既然去了東宮,怎么就不攔著!” 這純然是不講道理了,當時都到了那個地步,賈敬能有什么辦法,不過既然是太上皇,圣上也沒辦法,只得吩咐夏守忠:“去玄真觀傳賈敬進宮!” 太上皇卻是對戴權說道:“你也一塊去!”儼然是信不過夏守忠,生怕夏守忠跟賈敬提前通氣了。 戴權趕緊應了下來,他以前倒是跟賈家幾代人往來都極為密切的,但歸根結底,他的主子還是太上皇,如今牽扯到義忠親王,別說是只有點交情的賈敬,便是賈代化還活著,他也不敢糊弄太上皇。 戴權與夏守忠都不敢怠慢,出了宮門,直接就騎著快馬往玄真觀去了,一些認識的人看到他們這般,都是嚇了一跳,還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竟是叫大明宮和興慶宮兩個總管太監出動。 結果到了玄真觀,賈敬竟是正在跟幾個道士開無遮大會,香煙繚繞,還有人敲著玉磬玉鐘,口中還念著不知道什么經文,荒唐yin靡中竟是還有點古怪的神圣意味。 這邊道觀并不對外開放,因此也無什么知客,只有幾個道童伺候,幾個道童知道里頭的事情,原本不敢讓人進來,但戴權夏守忠什么人物,哪里攔得住,見他們瞧見,只得期期艾艾地解釋,這是在合籍雙修,好陰陽調和,以求生出先天一炁來。 戴權和夏守忠都傻了眼,之前就聽說賈敬如今荒唐,卻沒想到竟是荒唐到這個份上,這都叫什么事??! 瞧著賈敬還半夢半醒的模樣,戴權一咬牙,直接呵斥道:“將他們都攆走,成何體統,快給你們太爺洗漱更衣,急著要面圣呢!” 賈敬剛從一個看起來頗為豐腴的婦人身上坐起來,一時間有些口干舌燥,便胡亂摸索了一下,從一邊拎起一個茶壺,先給自己灌了兩口,人略微清醒了一些,就發現邊上一副亂糟糟兵荒馬亂的樣子,再一轉頭,就看到臉色難看的戴權和夏守忠。 他跟夏守忠不熟,以前在東宮也就是見過幾面,這都多少年過去,夏守忠也不是當年那個低眉順眼的小太監了,但是戴權變化卻不是很大,賈敬吃吃笑著,暈乎乎說道:“原來是戴總管,總管今兒過來,可是有什么事情吩咐?” 戴權咬了咬牙,賈敬如今無官無爵,都不知道該怎么稱呼,只得對著幾個道童呵斥道:“還愣著做什么,趕緊給他更衣,總不能叫皇爺那邊等著?” 賈敬這回聽清楚了,整個人一個激靈,他連滾帶爬地站了起來,差點沒摔個跟頭,他深吸了一口氣,看著戴權不像是剛才那樣漫不經心了,有些緊張地問道:“我現在就是個閑散之人,上皇找我作甚?” 夏守忠在一邊笑瞇瞇說道:“不光是老皇爺,還有咱們皇爺呢!” 賈敬本就是機敏的性子,這會兒心里就是一突,琢磨著只怕是事發了。只是這事他自覺問心無愧,便是再來一次,他也還會這么做。這般一想,人又坦然起來,直接吩咐道:“去,打了水來,我梳洗一下!” 他依舊換了一身道袍,踩著云履,頭上戴了一頂純陽巾,仔細打理了一下,倒還能看出當年的一點翩然氣度來。只是剛才見識了一下賈敬的荒唐之處,戴權和夏守忠硬是在賈敬身上看出了一些猥瑣來。 一時間覺得沒眼看,戴權只得說道:“皇爺等著呢,走吧!” 賈敬雖說是進士,但也是勛貴家庭出身,自然也能騎馬,不過因著剛才的荒唐,他先找了點薄荷膏在眉心太陽xue都抹了一點,連著人中處也抹了一點,整個人立馬精神起來。 一路騎馬疾行,賈敬也在心里整理說辭。這種事情,說嚴重點,那就是欺君之罪。好在都過去這么多年,那又是個女孩子,不會對皇權有什么影響,上頭想起來,也只有寬容的。只不過自己這邊,只怕難免得吃一頓排頭。不過他現在已經是這樣了,這么多年茍且偷生,也算是活夠了! 大明宮那邊,太上皇還在發火:“那個混賬東西,便是當時不敢說,過了幾年,朕都追封了,他還不敢說?朕看他就是有什么小心思,用心不純!” 圣上在一邊面上符合,心里腹誹,就您老這個脾氣,他那時候說了,又能如何?只怕疑心病只有比現在更重的。 “只怕賈敬是被嚇著了,你看他這么多年,不就是跟嚇破膽一樣,就縮在那什么玄真觀里頭!”圣上小心翼翼地給賈敬辯解,不管怎么說,這位攥著個義忠親王遺孤,卻從來不曾鬧出什么事端來,可見還是敬畏皇家的,不曾想過別的事情。 他之前也有些擔憂,如今知道就是個侄女,不免就寬心了,他當年也多蒙東宮照顧,義忠親王雖說只是留了一個女兒,但也是他的骨血,總歸對他是個安慰。因此,這會兒瞧著太上皇一副耿耿于懷的模樣,不免多說了幾句。 結果太上皇還急眼了:“我就知道你們當初都在東宮,應該有些私誼,只是,那才是你親哥哥,你別親疏不分!” 圣上趕緊說道:“不管怎么說,賈敬也保全了兄長一條血脈,總歸也算有功吧!” 太上皇依舊氣哼哼的:“哼,誰知道當時是個什么情況!” 圣上只得繼續勸道:“好歹等人來了問清楚再說,總不能不教而誅吧!” 安撫了半天,瞧著太上皇心緒平靜了一些,賈敬也過來了。 瞧見賈敬一身道士裝扮,行的也是道家的禮儀,太上皇正想要罵幾句,卻見賈敬留了胡子,看起來竟是跟個小老頭一般,明明是自己的晚輩,竟是與自己像是一代人,不免愕然,但是出口說出來的話,卻依舊帶著幾分譏諷:“你不是要修道成仙嘛,怎么沒修出什么名堂來,倒是將自己弄得老了足有十幾二十歲?” 賈敬一路上不知道做了多少思想準備,結果太上皇開口卻說了這個,不免愕然。他自己自我感覺良好,每日里頗有些飄飄欲仙之感。道觀里頭便是有鏡子,也是那種法鏡,其實不怎么照得出人影來,這被太上皇一說,賈敬竟是有點破防了,好半天才憋出一句:“小道道行淺薄,的確未曾真正入道!” “朕看你不光是沒有入道,還有違清凈自然之道,就你這種,真要能得道,那就是老天爺瞎了眼!”太上皇沒好氣地罵道。 賈敬悶頭不吭聲,一邊圣上只好先開呵斥道:“賈敬,你可知罪?” 賈敬利索地跪了下來,嘴卻是很硬:“小道不知何罪之有!” 圣上冷笑一聲,說道:“秦業你認不認識?” 太上皇在一邊聽著,覺得自家這個兒子畢竟是刑部待過的,竟是玩起了審案那一套,好在他這會兒肚子里的氣也消了大半,便坐在一邊,安心聽圣上發話! 賈敬早就猜到是這件事,干脆老老實實說道:“小道認識,是工部營繕司的營繕郎?!?/br> “你不是出家了嗎?他什么時候升了營繕郎你倒是知道得清楚!”圣上冷笑一聲,說道。 賈敬知道這父子兩個是故意給自己下馬威,只得老老實實低頭,說道:“是小道六根不凈,難怪遲遲不能入道!”他這話說得有些不像,六根不凈是佛家的說法,道家卻沒這個意思。不過既然上頭非要在這上頭找茬,也只能認了。 圣上陰陽怪氣地說道:“是啊,一個六七品的小官,竟是將家里女兒養得跟大家閨秀一樣,丫頭婆子伺候著,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賈敬深吸了一口氣,依舊低著頭說道:“那也是營繕郎持家有方,珍愛女兒的緣故!” 見兩人遲早說不到正題上,太上皇已經不耐煩了,他多年大權獨攬,有幾個人敢在他那里繞圈子的,當下直接就說道:“行了,別在那里跟朕打什么機鋒,你直接告訴朕,那孩子是不是義忠的?” 賈敬喉嚨抖動了幾下,也沒法再拐彎抹角了,只得老老實實說道:“不錯,正是先太子的!”他至今依舊稱呼對方為太子,倒是叫太上皇忍不住嘆了口氣。 “說吧,當時怎么回事,你既然去了,怎么沒攔下義忠?”太上皇問道。 賈敬抿了抿嘴唇,苦笑道:“我被關在家里,也就是趁著那會兒正亂著,叫家里的親兵做掩護,才混進了宮里,那會兒東宮已經著火了,我去的時候,先太子已經自刎,我眼睜睜看著他咽下了最后一口氣!我原本都想要走了,卻聽見后頭有人的哭聲,原本以為是東宮的宮人,當時想著,先太子已經薨了,莫要多傷了他的德性,便叫人救火,讓困在火中的宮人可以自尋生路,結果卻是先太子的一個姬妾。我之前也未曾見過,畢竟,我們這些東宮屬官怎么也不好去管內宅的事情,這些都是太子妃管著。那姬妾剛剛早產,生下了一個孩子,這會兒卻是大出血,儼然已經不行了,她見了我,就拿了一塊玉佩給我作信物,求我救她的孩子。那孩子就被生在一條攤開的帳幔里頭,身上都是血水,哭聲很小,就跟貓兒一樣,手腳上連指甲也沒長全,我都以為是活不成的。我那時候就想著,我將人帶出去,是生是死,都是她的命!因而,我解了衣袍,人藏在衣服里頭,也顧不得跟叔父說一聲,就先回去了!” “我沒敢回府,好在我原本在家里是次子,要不是長兄早逝,我都已經分出去了!我之前為了清靜讀書,在外頭置了一個宅子,我就帶著孩子跑那里去了,那孩子也是命大,一番折騰之下,竟是還活著!我覺得是先太子在天之靈保佑,原本想著,回頭就說是我在外頭相好養的,我妻子就生了一個不成器的兒子,到時候抱個女兒回去,就記在妻子名下!但是那段時間風聲鶴唳,我怕有人想起來東宮還有有孕的姬妾,再查到我們這些東宮舊人身上,便也不敢這般,只好先將人藏在莊子上養著。養到半歲多一點,就聽說城里養生堂著火了,我一琢磨,這也是個好機會,便趁亂,將這孩子將養生堂里另一個孩子給換了。秦業原本在營繕司做個所丞,他寒門出身,差點被人當做替罪羊給坑了,他之前曾經幫我家修過宅子,求到我那里,我便順手拉了他一把,他升了所副,也是我從中出力,正巧他多年無子。我就跟他說,我之前有個同僚,給我送了一個女人,因著人來路有些不好,沒法帶回去,如今在外頭生了個女兒,府里頭不肯認,我也舍不得她頂著外室女的身份養在外頭,所以,求他幫忙收養!” “我給了他一筆錢,又許諾每年都會給他一筆費用,之后孩子的嫁娶之事,也有我做主,他就答應下來了!” 聽到賈敬說到這里,太上皇硬是運了幾口氣。放在以前,一個東宮都沒聽說過名字的姬妾生下個庶出的孫女,在太上皇心里,壓根算不得什么,東宮那時候孩子都五六個了,嫡出的都有兩個,不差孩子。但如今,不是義忠親王已經死了,其他孫子孫女都跟著一并去了嘛,太上皇頓時就覺得這孩子寶貝起來。 想著賈敬居然只想過將孩子以私生女的身份記到自己妻子名下,之后也只給安排了個七品小官做養父,太上皇就忍不住生氣,不免陰陽怪氣道:“這么說,朕是不是還得替義忠謝你一謝?” 賈敬也懶得跟太上皇多說什么,只是梗著脖子說道:“小道無能,也只能做到這個份上了!” 圣上見賈敬在太上皇這里依舊是一肚子火氣模樣,心里忍不住暗笑,不過面上還是嘆道:“別的也便罷了,當日父皇追封皇兄,卿家怎么不上折子陳述此事呢?”賈敬無爵無職,他也只好含含糊糊以卿家稱呼。 賈敬輕哼了一聲,說道:“依小道的意思,這孩子長在民間,有父母疼愛,未必就比養在宮里差了!何況,那只是追封,又不是平反!” 太上皇火冒三丈,竟是直接抄起手邊的茶盞就往賈敬身上丟去,硬是將茶水潑了賈敬半身,茶盞落在地上,直接碎了一地,賈敬也沒躲,依舊梗著脖子看著太上皇,理直氣壯地說道:“小道說得有哪里不對嗎?” 謊言不會傷人,真相才是快刀!當時便是追封了義忠親王,但是依舊是罪人的身份,罪人的孩子,又能得到什么樣的待遇呢?難不成,就做個普通的宗女,隨便養著,之后,再隨便嫁了? 太上皇怒氣沖天,只氣得渾身哆嗦:“什么平反,他便是說破天去,義忠也是逼宮謀逆!” 賈敬這會兒儼然一副將生死置之度外的模樣,說道:“那上皇又想如何?連著先太子最后的血脈也要株連嗎?” 圣上只得一邊安撫太上皇,一邊呵斥道:“卿家何必如此,氣壞了父皇的身子,與你又有什么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