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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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都是老太爺老太太給的賞賜!”賴大作為家里的大管家,這會兒還要狡辯。 賈赦冷笑著拿起一個和田碧玉四足鼎,說道:“呵呵,我倒是想要知道,老太爺老太太什么時候連這種東西都能賞你們家了!一窩子的奴才秧子,也配用這個!”所謂鐘鳴鼎食之家,那得是有爵位的人家才能用。如今即便禮法上沒這么講究,但別說是奴婢了,便是尋常小官人家,用這種東西,被人追究起來,那也是僭越! 賴大便是再不知道天高地厚,也明白這種東西,自己這樣的人家是用不得的。他當初偷拿了這個,無非就是因為自己的小兒子賴尚榮,落草就脫了籍,就算不能參加科舉,但也能捐個官,到時候有幾樣充門面的東西,不光可以用來交通上官,也能叫人高看一眼。如今這個被翻出來,賴大頓時就知道完了! 倒是賴大的媳婦,這會兒瞧見賴尚榮也被拖了出來,頓時尖叫道:“老爺,我們家尚榮可不是奴才,他是良民??!” 賈赦陰惻惻地說道:“良民啊,良民也行!去,回頭去順天府報一聲,就說有人夜入榮國府,偷盜御賜物品!” 這年頭,什么良民不良民的,底層的百姓,真要是得罪了權貴,那真是不知道怎么死的!何況,賴尚榮這還是奴仆放良的,又不是天生的平民!但凡賈家想要追究,隨便捏造一個罪名,都能叫賴尚榮生不如死! 這些奴仆家里還真是私藏了一些御賜物品,他們也算是眼光刁鉆,藏的都是金銀器或者是琺瑯器之類,這些東西平??梢圆刂鴤骷?,真要是沒辦法了,融了也是硬通貨。 叫賈赦松了口氣的是,絕大多數御賜物品都追回來了,雖說也有損壞的,卻只是一些比較普通的食器,就是之前皇家賜宴的時候,跟酒菜一起賞賜下來的東西。這些并不貴重,也不會明確登記在冊,只會模糊地說是幾個盤子幾個碟子之類,如果不想聲張的話,想點辦法從內務府那邊淘換一些,也就糊弄過去了。 一夜功夫,榮國府原本那些大管事都倒了臺,只怕他們在府里頭伺候的子侄親戚之后也得被清退出去,原本那些一直沒機會出頭的家生子甚至是賈家的旁支族人都來了勁。尤其是賈家那些已經落魄的旁支,剛開始的時候,要么就是祖上跟著第一代榮寧二公在戰場上廝混,要么就是榮寧二府的庶枝子孫,總能分到一些家業。 但這都多少年過去了,有的是坐吃山空,有的是家里人丁繁衍,分個幾次家,若是再有別的什么事情,許多雖說不至于精窮,日子也過得捉襟見肘,早就到寅吃卯糧的時候。結果榮寧二府的那些下人一個個吃得腦滿腸肥,他們這些正經的族人卻落得個衣食無著的下場,每年族里給點補貼,他們還得奉承那幾個管事,才能拿到,甚至還得被克扣一番。如今這些管事鐵定沒個好下場,那他們留下來的缺,他們這些人是不是能撈到手呢? 存了這樣的心思,這些旁支族人立馬就開始活動起來。他們是知道府里誰做主的,因此,大部分去了東院那邊求賈赦,求張氏,還有一部分年紀大的,便跑到榮慶堂求賈史氏。至于去求王氏,那是不可能的。這最是任人唯親的性子,嫁過來多年,用的都是她自個的陪房。尤其王家如今徹底敗了,王氏在府里頭便是住著榮禧堂,也無甚權威。這次她的陪房也被揪了出來,大房不趁機奪了二房的管家權就算是不錯的了,還能叫王氏繼續安插人手? 原本這事賈赦是打算多瞞賈史氏一兩天的,等著賈史氏反應過來,那也就塵埃落定。結果這些旁支族人跑過來跟賈史氏一說,賈史氏差點沒氣暈過去,先敷衍了那幾個旁支族人一番,立馬就將賈赦和張氏叫了過來。 “老太太,您這個年紀了,怎么還這么大氣性,這氣大傷身!”賈赦從賴家那里知道自個母親管家之后,就偷著拿官中的東西,甚至還將祖父祖母乃至父親的一部分私房都給挪到了自己的庫中,對這個母親愈發少了幾分敬意,這會兒瞧著賈史氏這副模樣,便忍不住說道。 賈史氏氣得不行:“你還當我是你母親?這般大事,也不與我商議一番!咱們這樣的人家,待下素來以寬和為要,結果你倒是好,居然還抄起家來了,你這般折騰下去,只怕我們自家被抄家的日子也不遠了!” 賈赦冷笑一聲,說道:“要不是我先抄了這些奴才家,咱們家抄家的日子才不遠了呢!老太太你也是太寬和了些,縱得這些奴才竟是當咱們家是自個家了,什么損公肥私的事情都敢干,連御賜的東西都敢偷換掉!如今他們膽子還不大,不敢將東西流出去,回頭跟王家老大一樣,將東西賣出去,叫人看到了,回頭追查起來,難不成上頭會覺得這都是下面奴才干的,不干咱們的事情不成?” 賈史氏被說得一時語塞,沒錯,這種事情傳出去,若是上頭不想深究,那也得落個治家不嚴的罪過。這年頭所謂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你連齊家都做不好,還想要作甚,一家子的前程都別想要了! 賈史氏咬著牙,看著賈赦,問道:“那你當如何?” 賈赦理所當然地說道:“這等奴才,對主家毫無敬畏之心,偷盜主家財物,還多有仗著咱們府里的勢,欺壓下頭百姓之事,自然是不能再留了!雖說不能殺了,也得灌了藥,將人遠遠發賣出去,要不然的話,他們在外頭胡說八道,敗壞咱們家的名聲該怎么辦!” 若只是一個兩個,那也罷了,該打死就打死,也叫下頭人看看不忠犯上的下場。但是涉及到這么多人,那就不能這么做了。按照律法,主家若是打死奴仆,雖說不至于償命,但也得賠一筆錢,若是毫無緣由,還得挨一頓板子。不過,將奴仆發賣,那就又是符合律法的,你哪怕前腳將他打得半死,將他賣出去下一刻,他就死了,也跟主家無關。 賈史氏只氣得嘴唇直哆嗦:“這么多人,全賣了,你就嫌咱們家名聲太好,怕別人不把咱們家當笑話嗎?” “要是咱們家被奴才掏空了,那才是笑話呢!”賈赦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賈史氏無話可說,干脆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這老太太,也就這一招了!”賈赦看了一眼一直沒說話的張氏,嘀咕了一聲,然后懶洋洋地說道:“你們幾個干什么吃的,沒瞧見老太太暈了啊,趕緊給老太太請個太醫回來!就說老太太聽說家里的下人肆意妄為,直接氣暈了!哼,這些奴才秧子,居然把老太太也給氣著了,這下,老爺我不給他們一點顏色看看,他們還當我是吃素的呢!” “老爺自去處理家事,老太太這邊有妾身呢!”張氏聽著心里暗樂,老太太裝病拿捏兒女那不是一次兩次了,但是賈政吃這一套,賈赦可不吃。反正一看到情況,立馬甩鍋就是。那作為妻子,張氏自然要為賈赦查漏補缺,起碼在太醫來之前,她都得在一邊伺候,免得回頭榮禧堂這些下人在太醫那里搬弄是非,壞了賈赦的名聲。 榮禧堂這些下人如果說以前還有這樣的膽子,現在可不敢了。能在賈史氏身邊伺候的,家里或多或少都與那些大管事們有些關系,要不然,隨便什么人都能安排到榮禧堂伺候嗎? 這會兒大家聽到了那幾家管事即將有的下場,都在擔心自個的父母兄弟也牽扯其中,甚至她們自己也是一樣。她們在府里頭伺候,說是下人,但是日子過得其實比許多人家的小姐都舒服,真要是被發賣出去,若還是給人做丫頭還好,若是被賣到那見不得人的地方去……只要一想,她們就膽戰心驚,如何還敢再違逆賈赦夫婦的心意,只在那里低眉順眼,有幾個已經開始殷勤地伺候起張氏來。 張氏自然明白她們的心思,她對榮禧堂的丫頭們倒是沒什么惡感,一個個都是挺出挑能干的女孩子,賈史氏喜歡漂亮伶俐的丫頭,能在她這邊伺候的,自然都頗為難得。這些丫頭也并不仗著是榮禧堂的人在府里頭逞威風,何況,真要是將賈史氏身邊的人都換掉了,那就真的是徹底跟她撕破臉了。她這樣一個超品的誥命婦人,真要是折騰起來,鬧出什么場面來可不好說! 因此,張氏只是溫聲細語地跟她們閑話,夸這個針線好,又夸那個記性強,伺候老太太如何用心云云,只將這些丫頭們安撫了下來。 不多久便有太醫來了,一把脈就知道賈史氏并無大礙,心里明白,只怕又是這老太太借病跟兒孫慪氣,但他也不問,只是給開了一劑舒肝養心的藥,又含蓄地表示,賈史氏年紀大了,還是要寬心靜養,盡量少受閑氣。 張氏嘆道:“太醫這話說的,我們府里頭誰不盡量順著老太太呢!只是之前伺候老太太的幾個人竟是將老太太私房里頭幾樣重要的東西給換了,老太太之前想著賞兒孫叫人拿出來才發現不對勁,這不就氣著了!” 這會兒賈史氏其實已經醒了,卻不好出聲,她自個庫里頭好多東西說不清來路,真要是賈赦夫妻計較起來,她一張老臉都要丟盡了,因此只得繼續裝暈,心里頭卻是咬牙切齒,又想著,之前使得順手的奴才這次肯定都要被老大發賣了,那以后,自己若是有個什么事情,又該找誰去辦呢? 賈赦雖說處理得比較低調,但是一下子發賣了那么多下人,還都是灌了啞藥之后發賣的,難免叫人有些疑惑。 像是宮里頭,圣上便聽到了風聲,隨口就問道:“怎么著就聽人說,榮國府開始賣人了?” 戴權趕緊說道:“奴婢聽說是榮國府之前為了給皇爺準備萬壽節禮,特意將庫房里的東西都核對了一遍,然后就發現不少東西不是少了就是被換了,之后便查到了下面的奴仆身上!賈將軍是個直性子,一怒之下就將那幾個奴仆家里都查抄了一遍,果然將東西都找了出來!這樣的奴仆,自然是留不得了,便被榮國府發賣了!” 聽到這里,圣上免不得搖了搖頭,說道:“自代善去后,榮國府愈發不如從前了,連下頭的奴仆,都敢偷主子的東西!” 戴權卻是垂下了眼睛,皇爺你又好到哪兒去呢,內務府的人可比賈家那些奴才貪心多了! 不用戴權提醒,圣上自個就想到了這一層,臉也黑了下來。之前光是將內務府營造司略清理了一下,就發現了許多弊處,查抄出不知道多少財物來,營造司還算是油水比較少的呢,尚且如此,其他那些內務府衙門,還不定是個什么樣子。 想到這里,圣上臉色沉了下來,又問道:“他們府里這般,難道就叫賈恩侯一個人做主了?” 戴權忙湊趣道:“榮國府那位太夫人倒是訓斥了賈將軍幾句,不過最后反倒是把自己氣著了!至于二房,因著二房那位的陪房也被一塊發賣了,賈員外郎還訓斥自個夫人呢!” 圣上輕笑起來:“代善也算是英雄了一輩子,卻也是好漢娶賴妻,他那夫人,著實不是什么省油的燈!兒子也都沒教好,好歹賈恩侯的夫人還算是靠譜,小兒子的媳婦聽起來竟是個攪家精了!” 圣上幾乎是與賈代善一起長大的,兩人關系很好。以前圣上也不關心賈代善的家事,但是等到賈代善一死,他就發現,自個這位老臣頗有些家宅不寧的架勢。 他一方面為賈代善覺得遺憾,一方面又有些看笑話的意思。 “倒是如今這賈恩侯,雖說說話做事不講究,倒也有些意思了!”圣上以前看賈赦,就是個不懂事的紈绔子弟,被家里寵壞了,根本擔不起什么事來。所以,賈代善一死,竟是被個老婦給壓制住了,那會兒圣上還挺失望的,結果如今一看,這賈恩侯居然支棱起來了。雖說手段還有些粗糙,完全就是耍無賴,跟自個母親耍無賴,跟自個弟弟耍無賴,雖說這手段有些上不得臺面,但是足夠有效??! 他又琢磨了一番,說道:“賈恩侯出孝也有好幾年了,這幾年也算是老實,沒鬧出什么花樣來,跟其他各家的比起來,竟是顯得出挑了!回頭戴權你看看,還有什么職缺,給他也賜個官吧,總不能叫他堂堂一個一等將軍,就在市井里頭廝混,沒得丟了朝廷的臉面!” 戴權聽了,忙說道:“奴婢倒是記得,五城兵馬司的東城兵馬司倒是缺了個指揮,不過只是個六品……”戴權忽然想起來,賈政之前升了工部員外郎,已經是從五品了,這做哥哥的品級還要比弟弟低,賈赦會不會不干??! 圣上卻沒想到這一層,直接說道:“六品又怎么啦,他之前在詹士府,也就是個七品呢!而且我記得那小子之前在東宮,就是個好逸惡勞的性子,虧得那邊沒有點卯,要不然只怕天天得挨板子不可!既是如此,就叫他去做東城兵馬司指揮吧,要是做得好,以后叫他提督五城兵馬司,若是做不好,嘿嘿……” 戴權一想,賈政那個員外郎就是個副職,而且聽說他從來不管事的,就是個廢物點心,賈赦但凡支棱起來,在東城兵馬司過渡一下,做了提督五城兵馬司,那可就是四品了。難不成皇爺想要叫賈赦繼承賈代善當年那個京營節度使的職?戴權胡思亂想了一番,嘴上卻是說道:“那奴婢這就去給賈將軍宣旨?” 圣上樂道:“去吧!跟他說,好好干,不要叫朕失望!” 戴權趕緊答應了下來,嘴里笑道:“賈將軍素來大方,這會兒得了皇爺的旨意,奴婢也能發一筆小財,到時候也孝敬皇爺一番!” 圣上笑道:“你個狗才,這話倒也說得出來!說出去,別人還以為都是朕讓你們出去索賄的呢!不過,既然你說了要孝敬朕,那朕可就等著了!” 戴權忙說道:“那奴婢可得多跟賈將軍打點秋風,別叫圣上覺得是奴婢小氣才行!” 這邊逗得圣上開心了一回,戴權就親自帶著人去榮國府下旨。 榮國府那邊,賈赦也懶得繼續審問那些奴才的不法之事,直接叫人一個個都給灌了啞藥下去,又叫了人牙子過來,也不要什么身價銀子,只叫他們將人賣到黑煤窯里頭去。 人牙子樂得接這樣的買賣,這等黑煤窯,一年到頭都缺人,只要賣過去,就白得一筆錢,至于說什么損陰德的話,呵呵,都做了人牙子了,還想這些作甚!自己這一代人將錢賺足了,下一代就不用再做這樣損陰德的買賣了! 結果人牙子還沒走,就有人小跑著進來回話,說有天使前來宣旨。 第115章 賈赦一聽說來的是戴權, 就放了心。 真要是壞事,也犯不著叫戴權來宣旨。賈赦自去換衣服,再去榮禧堂接旨。而戴權已經進來了, 他知道賈家如今的情況,卻故意裝作不知道,直接就在榮禧堂那邊等著, 還裝腔拿勢,皮笑rou不笑地說道:“這賈將軍難道不住榮禧堂嗎?咱家都來了這么久, 竟是都看不見!” 賈政只覺得眼皮直跳,只得尷尬地說道:“如今下官為奉養母親, 竊居這榮禧堂,下官的兄長住在老宅那邊, 一時不得前來,還望公公海涵!” 戴權輕哼一聲:“你也知道是竊居??!”說著, 不管賈政臉色變化, 便站在那里擺出一副閉目養神的架勢。 賈政正自尷尬地時候,賈赦已經過來了, 看到戴權,便露出了笑容,說道:“內相今兒過來,蓬蓽生輝??!” 戴權忙說道:“可不敢當賈將軍一句‘內相’,這都是下頭不懂事的人渾說的, 叫皇爺知道了,奴婢有幾個腦袋夠砍的!今兒奴婢過來,是個賈將軍道喜的, 這香案已經設好,將軍快接旨吧!” 賈赦便趕緊領了賈政叩拜接旨, 就聽戴權打開詔書,抑揚頓挫地念了一通:“圣諭,一等神威將軍賈赦,乃先榮國公之子,忠誠禮佑,深得朕心,特封東城兵馬司指揮使,當盡忠職守,力行無??!欽此!” 賈政聽得郁悶,賈赦同樣也郁悶,他懶散慣了的人,結果圣旨禮說要盡忠職守,力行無怠,這不是要他的命嘛!不過圣命不可違,他只得老老實實接了圣旨,叫人拿去祠堂供奉,然后從袖子里摸出一個荷包來,塞到戴權手里,壓低了聲音問道:“圣上怎么突然想起我來了?” 戴權笑瞇瞇說道:“還不是你們府上又出了大動靜,皇爺自然也想起來了!”他剛剛只略 賈赦臉色一苦,言不由衷地說道:“那真是多蒙圣上看重??!” 越是看到賈赦不情愿,戴權就越是樂呵,他看足了賈赦的樂子,拒絕了留下來喝杯茶的邀請,笑瞇瞇回去復旨了。 “大哥你怎么能這樣跟戴公公說話!”戴權一走,賈政就蹦起來了,“那可是圣上近侍,不可輕忽!” 賈赦斜睨了賈政一眼,不耐煩地說道:“關你屁事,人家自個都沒說什么,你倒是蹦跶起來了!說起來,今兒個又不是休沐,你不去衙門里面上差,在家里干什么?” 賈政頓時有些尷尬,他如今所謂的上差,就是去點個卯就回來。其他人有事也不找他,他坐在衙門里面也是無聊,還得聽人各種閑言碎語,與其如此,還不如待在自個書房里,起碼那些清客相公,說話可比衙門里那些人強多了。 賈政也不好意思說,只得說道:“既是圣上賜官,那大哥總得去給母親道個喜吧!” 賈赦想想也是,隨口便說道:“你總算說了句正經話,走吧,去后頭跟老太太說一聲吧!” 賈史氏也是吃了一驚,繼而又有些心虛,這會兒也不敢說什么潑冷水的話,只得說道:“既是圣上賜官,那你就好好干,莫要出了什么岔子!” 賈赦見賈史氏如此好說話,還有些不習慣,有些別扭地答應了下來,便在心里長吁短嘆著回去,好準備明兒個就去上任。 賈赦一走,賈政就忍不住說道:“圣上給大哥賜的官是武職,難不成咱們家以后還得走之前的路?” 賈史氏看著賈政的樣子,心里就有些膩歪,這圣上的心意,是你能揣摩的嗎?賈赦身上本來就有爵位,圣上封他去做文官,人家也不讓??!他要是將來干得好,說不定進了兵部,那也沒什么文武之別了! 只是,賈史氏如今沒了臂膀,以后說話愈發不頂用了,還是得安撫好自己這個小兒子,因此只說道:“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如今你們兄弟兩個都有官職,以后家里頭在外面就更說得上話了!何況,五城兵馬司又不是在外領兵,也算不上什么兵權,又有什么可擔心的!” 賈政還是有些糊涂,但是瞧賈史氏不想再說的樣子,只得作罷,然后,又有些羞赧地說道:“王氏無能,竟是叫下頭人欺瞞成那個樣子,如今榮禧堂這邊幾個管事都撤了,那日后……” 賈史氏愈發無力起來:“你急什么,難不成沒了那幾個管事,家里還能委屈了你不成!”想到王氏那幾個陪房差點沒將能掏空的都掏空了,還在外頭借著榮國府的權勢欺壓平民,購置田產,賈史氏就恨不得將王氏攆出去!你這是管家,還是在干什么,竟是糊涂到那個地步! 也虧得之前王家倒了霉,王氏小心了許多,生怕被人抓住了把柄,因此沒叫人在外頭放印子錢,要不然這次查出來,樂子只會更大! 當著賈政的面,賈史氏沒有罵王氏,不過還是說道:“我看你媳婦是個糊涂的,以后也別叫她管家了!” 之前是顧及著兩個孩子,如今在這樣下去,王氏自個都能將賈珠元春兄妹兩個毀掉,沉吟一番,賈史氏說道:“王氏不管,你這邊總不能沒個人主持,我叫人再給你相看一個二房吧!” 賈政猶豫著說道:“這不合禮法!” 賈史氏冷哼了一聲:“什么禮法,真要是按照禮法,就王氏這樣的,休十次都不過分!也就是她給長輩守過孝,要不然,就她家那門風,還有做出來的事情,就算不休了,也該送家廟里去!偏生還不知足,整日里說些有的沒的,就榮禧堂那點子事情都管不好,再叫她日后去做后宅交際,還不定要得罪多少人呢!” 說到這里,賈史氏就有些懊悔:“母親當初是想著王家那邊嫁妝豐厚,她又是嫡長女,素日看著也是好的,史家那時候也沒有合適的,要不然何曾給你找這樣一個媳婦,結果娶回來這些年,除了生了一雙兒女之外,素日里竟是找不出多少好來!下人倒是說她慈悲,那是因為看她糊涂,好糊弄!” 賈史氏越說越是不高興,然后說道:“這事你就別管了,看母親給你尋摸個好的!” 兩人說話的時候壓根沒有發現,元春就躲在屏風后面,她的乳母這會兒緊張地捂著嘴,半點不敢發出什么聲音,生怕被前頭發現。 好在這年頭,穿的是繡鞋,元春又從小被宮里出來的嬤嬤教導,身上系上幾個鈴鐺,走起路來都不會發出什么聲音。因此,她悄悄退下的時候,竟是半點不曾引起注意。 元春越想越是心慌,一方面,她也的確心疼自己的親娘,王氏嫁過來這么多年,在自己祖母嘴里,竟是除了生了一雙兒女,找不到半點好來,何其叫人寒心!另一方面,她也已經不小了,自然明白,當家的是自己母親還是別人,是有著很大區別的。真要是父親有了二房,那母親是不是就有可能被逝世?那二房就不叫二房,那是繼母了!繼母會有自己的孩子,那自然會分薄她與賈珠的利益。府里頭為什么如今大力培養她,不就是因為她現在是唯一的嫡女嗎?若是有了繼母,繼母再生一個女兒呢?她是不是很容易就被放棄掉? 元春沉吟一番,她不敢現在就去告訴母親,只得先待在自己屋里,裝作什么都沒發生的樣子。 賈史氏也不知道之前與賈政說的話居然叫元春聽到了,雖說府里頭人事變動非常大,但是并沒有影響榮慶堂這邊的供給。甚至下頭更加殷勤了一些。未時剛過,小廚房那邊就送了幾樣精細的點心過來。 賈史氏年紀大了,喜歡熱鬧,就叫元春一塊兒過來吃。如今正是菊黃蟹肥的時候,小廚房送來的就有一樣蟹黃小餃,賈史氏自己略吃了一個,對著元春笑道:“這個倒是鮮香,只是性寒,你小孩子家家的,哪怕里頭放了姜醋,也要少吃一些!” 元春依言只吃了半個,又揀了一個山藥棗泥糕吃了,便不再多吃。賈史氏便笑道:“這個好,養人,你喜歡的話,回頭叫小廚房多做一些,送你屋里去吃著玩!” 元春撒嬌道:“到底是老祖宗疼我!”說著,依著賈史氏尋常的口味,揀了一塊松瓤栗子糕奉給賈史氏,賈史氏笑呵呵地就著元春的手吃了半個,便不吃了:“這些好是好,就是難克化,我略吃一口就是了,還是得惜福養生才是!” 元春便將那半個放下,笑道:“老祖宗定然是要長命百歲的,等回頭我到了老祖宗這個年歲,還要再陪著您吃點心呢!” 到了賈史氏這個年紀,自然最想要的就是健康長壽,被元春捧得高興,就笑著招呼瑪瑙:“我記得前些日子還看到一套點翠寶石的頭面,我如今這個年歲,是戴不得了,倒是不如給你們小姑娘戴著,又鮮亮又好看,叫我看了也高興!” 瑪瑙當即答應了下來,很快便將一個小匣子拿了過來,賈史氏示意她打開,里面一支頂簪、一對鬢釵、一對長簪、一支挑心、一枚分心、一對掩鬢、一對耳墜、一對手鐲、一對戒指,又有花鈿、小釵啄針若干對,零零總總裝得滿滿當當。賈史氏看了一眼,將那對點翠海棠簪取了出來,插在元春頭上。元春留頭留得早,頭發豐厚,這會兒插著簪子,愈發顯得嬌俏可愛起來。 賈史氏笑道:“這還是我未出嫁的時候,家里給準備的,可惜我自個沒怎么用過,如今可就便宜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