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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紅樓太妃要躺平在線閱讀 - 第37節

第37節

    顧曉也是哭笑不得,誰能想得到,徒嘉鈺都這么大了,還跟那么小的弟弟吃醋呢?不過還是立馬許諾,馬上就在前頭他院子里給他搭建一個秋千,要比末兒還大的。

    有了這個教訓,顧曉接下來折騰的時候,就直接做好了準備,只要末兒有的,徒嘉鈺那邊也得有,總得一碗水端平不是。

    顧曉沒法將院子改造成游樂場,只是叫工匠做了個室外的滑梯,滑梯做得很大,上頭下頭都跟小房子一樣,里面還鋪上了地毯,放上了許多軟枕墊子和各種布偶,這下即便外面刮西北風,末兒都喜歡帶著狗狗躲在里頭。

    徒嘉鈺那邊的滑梯做得就更大了,簡直就跟一座閣樓一樣,因此花費的時間也很長,為此還不得不給滑梯挖了個地基,免得滑梯一個不注意,直接倒掉。

    滑梯這樣的玩具不光小孩子喜歡玩,其實大孩子乃至大人也喜歡,那些負責清理滑梯的小丫頭們,就很喜歡趁著清理的功夫,上上下下滑幾次,甚至還有半夜偷偷玩的。

    而徒嘉澤見到之后,也鬧著要了一個,西院頓時跟著熱鬧了起來。李氏還有些矜持,何氏和米氏就經常借口帶著徒嘉澤玩,也跟著蹭一蹭,甚至還在滑梯下面的小屋里擺了矮榻和小案,可以坐在矮榻上喝茶吃點心。

    既然要一碗水端平,風荷院里便也多了一個,不過卻是做成了蘑菇城堡的樣子,佳婉和佳姝就喜歡躲在里面玩過家家。

    時間一下子就進了十一月,天氣愈發寒冷起來,連著下了幾場大雪,滑梯自然是沒法玩了。徒嘉鈺和賈瑚照舊在前頭念書,而幾個小的卻已經湊到了一起。末兒雖說年紀最小,本來像是徒嘉澤是不樂意帶著他玩的,但誰讓還有白白和花花兩條小狗呢,它們被訓得聰明伶俐,會打滾作揖,還能鉆套圈,有著這兩條小狗,末兒頓時成了孩子堆里最靚的仔,每日里都神氣活現。

    顧曉正想著跟去年一樣老老實實在屋里貓冬,一個噩耗卻傳了進來。

    京中出現了天花!

    此時其實已經開始靠種痘預防天花,不過實際上真正種痘的人并不會很多,畢竟,這年頭用的還是人痘,人痘還是有一定的死亡率和病重率的,身體虛弱一點的根本熬不過來。富貴人家會專門有醫生守著,種痘之后再輔以湯藥,就能將風險降到最小。也正因為如此,不可能像是后世,讓孩子出生就接種牛痘,都得等孩子大一些再說。

    像是王府里頭,原身年幼的時候就中過痘,徒嘉鈺也種過,但是其他人,那可就不好說了。

    好在王府一直守孝,到了冬天,連莊子上送rou送菜的頻率都少了,幾乎跟外界沒什么接觸,相對來說,風險要低一些。

    “天花最開始是從哪兒出來的?”顧曉緊張地差點要咬指甲,若是內城就有,那就太不保險了。

    春香同樣很緊張,她是沒種過痘的,這種疫癥,成年人并不比小孩子抵抗力強多少,很多時候甚至死亡率比小孩還高一些。

    她咬牙說道:“我也不知道,但是聽說原本寧王府那位嗣郡王已經染上了,他們府里已經抬出去了好幾個人!”

    吳嬤嬤在一邊差點急得團團轉:“娘娘,咱們怎么辦?現在就封府避痘嗎?我去請一尊痘疹娘娘供上!”

    顧曉卻是露出了堅定的神情,說道:“先叫人去莊子上拉幾口殺好的豬和羊回來,若是有蘿卜白菜韭黃什么的,也拉幾車回來,先存菜窖里頭,看看外院誰是種了痘或者是出過天花的,叫人立刻拿了王府的牌子去太醫院,咱們府里盡量都種痘!”

    吳嬤嬤皺眉說道:“府里上上下下沒種過痘的大幾十,哪有那許多痘苗呢?”

    “先去問問吧,能種多少種多少,現在不種,等到事情過去了,也是得補上的,要不然,再來一次,誰受得了!”顧曉堅持說道,“這次先緊著府里的主子還有貼身伺候的人種,下面粗使的先用已經出過花的,再挑出個院子來,叫其他人這段時間先避一避,沒事不要跟外人接觸了!”

    吳嬤嬤唉聲嘆氣地答應了下來,又忍不住說道:“這都多少年沒聽說京里有痘癥了,怎么又冒出來了!”

    顧曉也是無奈,她上輩子天花這玩意早就變成傳說了,誰能想得到穿越之后還能遇上這檔子事呢!早知道如此,她一來就應該去尋牛痘的。如今再去尋,也是晚了,還不如相信這個年代的痘苗呢,起碼能給達官貴族種的痘苗,都是熟苗,風險要低得多。

    天花這玩意有潛伏期,而且傳播方式也比較多,只要有過密切接觸,就有可能攜帶病毒,就算你出過花沒有再感染,也有可能經過你傳染給其他人。

    既然已經死了人,可見傳播過一段時間了,只怕這個時候,京中已經人人自危。

    別說是京中了,這會兒便是皇宮里也已經人心惶惶。

    宮里不是什么人都種過痘的,實際上京中十年八年都不見得有一次痘疹流行,因此,大家對此也不怎么上心,除了少數人會選擇種痘之外,其他人一般采取的都是隔離手段,一方面隔離已知的天花病人和密切接觸者,另一方面隔離健康的人,讓他們不用再與外界接觸。

    尤其是高門大院里頭,地方本來就很大,自家都能搞出幾個隔離點,所以,只要做好預防,幾乎不會得病。在這樣的情況下,誰會沒事給自己找不痛快,非要種痘呢?

    徒嘉鈺之前種痘,也是因為那段時間京中流行水痘,被誤以為是天花,原身這才堅持給他種了痘,如今看起來果然是有先見之明。

    那次原本原身想要干脆給府里幾個孩子都種痘的,但是,一方面另外幾個都還小,徒嘉澤那會兒更是個小病秧子,誰敢冒這個風險,李氏都恨不得扯著嗓子跟徒宏遠說原身要害她的孩子,想要趁著種痘將徒嘉澤給解決了。徒宏遠又是個耳根子軟的,還存了幾分僥幸心理,最終便都沒有種。

    平王府因為守孝的緣故,得到消息也晚了一些,但是要求種痘的人里頭,平王府卻算是比較早的,畢竟,人都有僥幸心理,不種痘的話,只要不與外頭有什么接觸,應該不會染上天花,但若是種痘,一個不好,可就沒了。所以,大家寧可做縮頭烏龜,也不想冒什么風險。

    宮里就是如此,圣上是種過痘的,倒是沒什么想法,但是宮里好些個皇子皇女卻都沒種過,像是甄貴妃,也不曾種過,這會兒圣上力主要讓幾個皇子皇女都種痘,其他位份比較低的妃嬪是無可奈何,但是甄貴妃卻是各種不舍,但是她又明白,自己根本拗不過圣上,只得眼淚漣漣地答應下來,但是她自己,卻不想種。

    甄貴妃生得雪膚花貌,這年頭種痘又不是如同后世一樣,在胳膊上接種,而是通過鼻子,一般都是要先出花的,甄貴妃擔心自己臉上留下麻子,回頭失寵,自然不肯種痘,哪怕其他人說得再好聽,她也不愿意相信,只叫人先將自個所在的含章宮先封閉了起來,用以避痘。

    圣上會考慮甄貴妃的想法,卻不會考慮其他人的想法,不管是主子還是奴婢,只要沒種過痘的,都叫遷到西苑去種痘,至于是死是活,全看他們的造化。好在宮里種過痘出過花的宮人也不少,要不然皇城都要沒法運轉了。

    太醫院預備的痘苗其實不少,現在還在不斷制備,但是熟苗的數量很有限,滿足了宮里之后,能夠放到外頭用的,那就更少了,也虧得平王府來得早,饒是如此,也只能保證給府里的幾個小的種上熟苗,其他人就只能用旱苗,這風險可就大多了。

    平王府這會兒還在排查府里的人,然后就發現,賈瑚和跟他一起過來的周嬤嬤居然也沒種過痘,頓時就有些抓瞎。這種事情,小孩子是沒法做主的,便是顧曉,也不好承擔給別人孩子種痘的責任。

    哪知道,這邊才收拾了賈瑚的東西,榮國府那邊就派人過來了。

    來的是張氏的心腹,她看到顧曉的時候神情也有些尷尬,因為張氏帶過來的話,委實叫她有點說不出口,只得將張氏的親筆信先遞給了顧曉。

    顧曉看完信,很想罵一聲麻麻批,榮國府那邊,除了張氏想要給賈瑚種痘之外,其他人都不想,賈珠之前才病過一場,元春年紀也不大,至于賈璉,更是個早產兒,也就是說,如果只給賈瑚種痘的話,勢必要大動干戈,而且榮國府影響力如今大不如前,只怕也很難在太醫院弄到熟苗。張氏本來說是要將賈瑚接回去,大家要么都不種算了,但是王氏卻表示,宗室那邊已經有天花了,誰知道平王府有沒有,要是賈瑚回來,將天花帶到榮國府怎么辦?

    所以,接回來可以,只能叫賈瑚帶幾個下人住在外頭,不許進榮國府。王氏這么一說,張氏還能如何,她要是只有賈瑚一個孩子,那肯定狠下心,直接帶著賈瑚搬出去住了,可如今,她還有個賈璉,根本無法脫身,思來想去,只能厚著臉皮求顧曉。若是顧曉愿意,就讓賈瑚直接在平王府種痘,不管結果如何,她都認了。

    信紙上有被沾濕的痕跡,想來張氏寫信的時候還哭過,顧曉本心真不想擔這個責任,只是張氏話都說到這個份上,她再推脫,就顯得有些不近人情。只是張氏這般,也叫顧曉心里不是個滋味。

    或許對于古人來說,托妻獻子是雅事,張氏肯將此事交給顧曉,也是對顧曉的信任,可是對習慣了后世人與人之間明確界限感的顧曉來說,這就是個燙手山芋,真要是賈瑚種痘出了什么事,她這輩子都過不了這個坎。

    心中這樣想著,顧曉對張氏也起了點敬而遠之的心思,以后還是不用太親近了。

    賈瑚看著顧曉神色變幻不定,也有些緊張,捏著小拳頭看著顧曉,又看向一邊榮國府來人,忍不住問道:“娘娘,母親是要接我回去嗎?”

    那下人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說才好,顧曉只得安慰道:“你母親說你們府里有些不方便之處,所以叫你先留在王府,跟王府這邊一塊種痘!這是你母親拍過來照顧你的,你也不用擔心!”

    賈瑚頓時有一種被拋棄的感覺,眼淚都要上來了,只是還是強行忍住,蔫噠噠地說道:“我知道了!”

    顧曉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只得又嘆了口氣,好在太醫院的人已經過來了,總共兩個痘疹大夫,還有幾個藥童,又帶了許多痘苗過來。

    隨著他們的到來,平王府直接封閉了起來。

    第66章

    之前顧曉已經四處說了, 王府幾個孩子這次都一塊種痘,李氏當時沒吭聲,結果瞧著王府正式封起來了, 李氏就不安起來。

    她很想要去找顧曉,說徒嘉澤不種痘了,但是, 再一想,要是別人都種了, 徒嘉澤不種,回頭天花來了, 徒嘉澤該怎么辦?這會兒,也只能在西院里不停地轉圈, 內心糾結不已。

    她這一猶豫,太醫就已經過來了。

    徒嘉澤在太醫院還是有點名聲的, 主要是何太醫靠著給徒嘉澤調理, 竟是混了個兒科圣手的名頭,如今宮里還有京中權貴人家, 若是有小兒生病,都喜歡找何太醫。

    何太醫也在太醫院炫耀過,如今徒嘉澤的身體幾乎與其他小兒沒什么區別,這會兒太醫給徒嘉澤診斷一番,便忍不住點了點頭, 露出了笑意,對一邊憂心忡忡的李氏說道:“側太妃娘娘盡管放心,二公子脈象強健, 種痘無礙的!”

    李氏勉強擠出了一個笑意,說道:“那就勞煩太醫多費費心!”

    徒嘉澤對于種痘也沒什么想法, 這會兒正有些失望:“母妃,我不能跟弟弟他們一起種痘嗎?”

    太醫笑道:“二公子放心,等痘發出來之后,二公子就能跟小公子一起玩了!二公子今天好好休息,明天臣就來給二公子種痘!”

    太醫又去風荷院走了一圈,見佳婉和佳姝身體同樣不錯,心中都忍不住要贊一聲顧曉這個太妃,他們這些太醫,雖說口風都緊,但是去過的人家,家里妻妾是否和睦,主母是否寬和,其實都是能看出來的。像是平王府,以前聽說正室側室關系緊張,如今看起來,卻并無這般跡象,庶出的孩子,無論男女,性情都沒有那等小家子氣,可見不曾受過什么委屈。這自然是當家主母的功勞,如今府里沒個男主人,當家主母但凡有半點壞心眼,這些孩子都不會是這個樣子。

    末兒還是個懵懂的孩子,根本不知道自己即將面臨什么,依舊傻吃傻玩,吃過豐盛的晚餐,又跟白白和花花玩了一陣子,便睡下了。

    徒嘉鈺卻有些緊張,攥著顧曉的手,壓低了聲音說道:“mama,末兒種痘不會有事吧!”

    顧曉安慰道:“不會的,你之前也種過的,如今不是好好的。而且末兒一直很健康,咱們府里也做足了準備!”

    徒嘉鈺也有些失落:“瑚哥兒要種痘,家里弟弟meimei們都要種痘,就我不用!”

    顧曉對他這個時候冒出來的莫名的好勝心給弄得哭笑不得,只得說道:“你當種痘是什么好事嗎?你種痘那會兒,好幾天痘才發出來,可把我給嚇死了!如今就好了,你不用擔心再染上天花,也能給mama搭把手!”

    徒嘉鈺這才不再失落,精神振奮了起來。

    顧曉揉了揉他的頭發,調笑道:“你以后就是家里的當家人了,許多事情,都得你扛起來呢!”

    徒嘉鈺小胸脯一下子挺得更高了。

    第二天,平王府就開始大規模種痘,幾個孩子種的都是熟苗,賈瑚跟末兒都在正院,其他幾個孩子還留在生母身邊,下人們卻沒這樣的好運氣,他們種的都是旱苗,這風險要大不少,為此,太醫直接熬了一大缸的藥,看誰不舒服,就直接灌下去。這些藥藥性猛烈,取的就是以毒攻毒,他們給染上天花的人吃的就是類似的藥,那樣也能保證百分之五十以上的治愈率,如今是種痘,治愈率一般能有百分之八十以上。這,連之前做的水果罐頭都拿出來了,因此,即便是下人,出花也很順利,沒有一個扛不住的。

    倒是幾個孩子,末兒一直身體好,第二天就開始出花,徒嘉澤卻是發了快三天熱,太醫都快想要重新種痘了,疹子才算是發出來,只將一直在藥師佛那里祈福的李氏喜得又給藥師佛磕了好幾個。賈瑚和佳婉佳姝出花也還算順利,一連串的好消息下來,整個王府都喜氣洋洋。

    隔壁雍王府也選擇了種痘,不過他們運氣卻沒這么好,府里三姑娘一直沒能出花,最終也沒扛得過去,只將周側妃哭得淚人一般。

    各家府上各有悲歡,宮里圣上卻在勃然大怒。

    這京中多少年不曾有過天花,突然冒出來,圣上心中便起了疑心,命人追查,最終查出來,一開始感染天花的不過是外城一個人家,他們家之所以染上,也是因為出城看了一趟親戚,其實就是貪便宜,不想在糧店買糧,去鄉下親戚那里買,結果回來沒幾天就出花了。

    按理來說,住在那個地方的人,幾乎沒可能跟內城有所接觸,偏生就有人聽說了這個消息,想辦法取了這家人穿過的衣服,然后帶進了內城。

    最開始倒霉的就是嗣郡王府,就是先寧王的庶子。寧王太妃死后,他們家就被迫搬到了別處,為了節省開支,發賣了大多數下人,便是原本粗使的也覺得月錢太高,給發賣掉了,改從外頭采買了一些婆子作為粗使,比起以前,光是月錢就能省下大半來。結果事情就是壞在這事上頭了。

    這次將痘衣帶到嗣郡王府的就是一個負責漿洗衣服的婆子,她漿洗好衣服之后,將沾了痘漿的痘衣悄悄縫在了嗣郡王的襖子里頭,這中間過了好幾次手,所以,嗣郡王雖說年紀小,卻不是第一個發病的,所以,一開始也沒人懷疑到他頭上,后來嗣郡王出了花,府里頭又將他用過的衣服被褥一起燒了,這下就是死無對證。

    只是,圣上派出的錦衣衛發現了那個洗衣婆子的身份,竟是先寧王太妃院里的一個嬤嬤。原本先寧王太妃死后,伺候她的人都遣散了,像是貼身的心腹,更是直接被不知道發賣到了哪里。這個嬤嬤卻因為之前病過一場,先寧王太妃憐惜她年紀大了,又無兒無女的,便賞了她不少財物,放了她的身契,怕她在外面沒法過活,讓她以良人的身份依舊留在府里。那側太妃再如何,也沒膽子隨便賣一個良人,因此只是將她給逐出了王府。她這樣有著不少余財,還在宮中和王府里伺候過的老嬤嬤,不管是收個養子養老,還是找個類似于教養嬤嬤的差事,其實都并不算難,哪里會去做什么漿洗婆子。

    錦衣衛發現了不對勁之后,便直接將人給抓了。這位大仇得報,又想著得叫別人知道自家娘娘的冤屈,因此被抓住之后,還如釋重負,錦衣衛一問,就把事情一五一十給說了。

    她直接招供,說自己就是為了給先寧王太妃報仇,先寧王太妃是被側太妃害死的,所以人才一死,那賤人就忙不迭將先寧王太妃身邊的人都給打發了。她走之前留了個心眼,偷偷將先寧王太妃最后吃的幾服藥藥渣都給收了起來。

    她怕留在京城被側太妃的人滅口,便揣著這些藥渣輾轉去了通州,花了大價錢找了個名醫查看那些藥渣,然后才知道,藥渣里面有一味藥是烏頭,而且還是生烏頭,這是有毒的。

    這嬤嬤也是在宮里伺候過的,太醫開藥,很少會開什么帶毒的東西,畢竟,他們素來是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真要是喝出了問題,這些太醫是要將一大家子都搭進去的。因此,哪怕她沒有看到太妃的藥方,也能猜出來,這烏頭是后來加進去的。

    烏頭中毒,跟砒霜中毒相比,就更加隱蔽,只會叫人呼吸困難,神志不清,中毒嚴重的就是像寧王太妃一樣,神志不清,最終心力衰竭而死。她那時候本身又病了好幾天,太醫也不想擔這個責任,自然不會多事,這才叫寧王太妃就這么沒了!

    知道自家主子死于中毒之后,這嬤嬤就起了復仇的心思。她并非先寧王太妃娘家的家生子,其實算得上是內務府出身,不過她沒個靠譜的親戚,自個也沒成過婚,在內務府也不起眼。后來被分到了寧王府上,先寧王太妃瞧她年紀大了,覺得她可憐,便將她要到了正院,對她一直頗為親厚,后來還說給她過繼個養子,哪怕這事沒成,這嬤嬤也對先寧王太妃忠心耿耿。

    她既然起了復仇之念,便開始等待時機,發現嗣郡王府采買下人,就裝出一副落魄模樣,她不要賣身錢,就要一個存身之地,負責采買的管事之前也不曾見過她,既然能從她身上撈到一筆好處,便將她買了下來。

    只是她一個粗使的,哪里見得到側太妃和嗣郡王,只得耐心等待時機。她雖說是府里粗使的,每個月也有兩天假,她便借口出去采買一些東西,然后就在外城轉悠,尋找機會,在她發現有人感染了天花之后,就起了心思。

    圣上看著口供和藥渣,只氣得七竅生煙,將京城鬧得人心惶惶的大疫,竟是因為一個老嬤嬤的報復。而事情的起因,竟是一個小妾謀害了主母!圣上想著,頓時就想將那位側太妃給碎尸萬段。

    在這之前,他還是叫太醫院將先寧王太妃的脈案和藥方都送了過來,檢驗了一番之后,發現方子上果然沒有烏頭,又叫了當日診脈的太醫。那太醫也不知道究竟,一聽如今居然在查之前先寧王太妃之死,頓時就有些發慌。不過還是老老實實按照自己的記憶將事情說了。

    先寧王太妃的癥狀一開始就是普通的風寒,不過是略耽誤久了,以致氣血陰虧,咳嗽痰血,夜不能寐。因此,太醫就給開了桂枝湯,這藥乃是多少年的驗方了,辛溫解表,又補氣益血,安神鎮痛,肯定是對癥的。

    但是他之后再去看的時候,就發現吃了藥之后,先寧王太妃不僅沒有好轉,癥狀還嚴重了起來,且有胸悶氣短,惡心嘔吐的癥狀。這太醫也沒想到烏頭中毒上去,畢竟,他自個開的方子,還能不知道方子里有什么藥?自然也沒想到有人在藥里做文章。因此,只是又給開了麻黃湯、華蓋散,這也同樣是治療傷寒的正常cao作,就算是不好,也不會變壞,偏生先寧王太妃還是就這么沒了。

    太醫院這邊對于這等事情,自然也有些猜測,雖說沒想過下毒,但是也疑心是王府那邊根本沒有好好給先寧王太妃用藥,等后來人死了,太醫院看先寧王太妃的遺容,也只覺指尖嘴唇略有青紫,但這也是難免的事情,到了最后,先寧王太妃都已經呼吸困難,氣都喘不過來了,出現淤血也是正常的事情。大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真要是捅出什么陰私來,回頭太醫院也要落個不是。

    太醫說到這里,只覺汗出如漿,就聽圣上問道:“按理,你們太醫院開出來得方子,都得留下藥渣以備查詢,那藥渣在哪里?”

    太醫也是委屈,他們的確保留了藥渣,但是誰能肯定,那藥渣煎過的藥就是給先寧王太妃喝過的呢?他診脈的時候之所以懷疑先寧王太妃根本沒吃藥,也是因為他診脈的時候根本沒發現有半點改善。

    “那就看看這幾副藥渣是個什么情況!”圣上直接示意將錦衣衛呈上來的藥渣送到太醫面前。

    那藥渣雖說是曬干的,但也已經有了一些霉味,太醫還是強忍著難受,先是翻看了一遍,又嘗了嘗,然后臉色便有些灰?。骸斑@方子里主藥是柴胡、芍藥、枳實和甘草,治傷寒也算對癥,偏生里頭竟是加了一味草烏,還又有一味芫花,這乃是十八反中的芫花反甘草,消了甘草的解毒之效,這草烏也沒有經過炮制,看似只放了一點,但是對于先寧王太妃來說,便與劇毒無異!”說著,連站都站不住了,撲通一聲跪了下來,連連叩首告罪。

    “既然是個忠仆,那就給她留個全尸吧!”確認了那個嬤嬤的確是為主報仇,圣上壓根不理會太醫的請罪,只是沉吟了一番,說了對那位嬤嬤的處置,然后又說道,“至于那個府里,直接先封起來,看他們的造化吧!”

    圣上又不缺兒孫,一個都沒怎么見過的側太妃和她生的庶孫,在他眼里又算得了什么,至于說兒子絕嗣什么的,那就更別提了,絕嗣的又不是你一個,我不是將你陪葬皇陵了嗎?也不怕以后沒人祭司。

    圣上這個命令一下,下頭的人就知道那嗣郡王府里的人就算是熬過了天花,也沒有生理,心中暗凜,但是與其將側太妃謀害主母的事情爆出去,不如讓他們死了算了,免得影響皇家的名聲。

    那嗣郡王府里根本不知道這般變故,側太妃看著滿臉都是痘疹,已經不省人事的兒子,只哭得死去活來。她當初害死寧王太妃的時候何等得意,如今兒子卻也要死了,只覺天崩地裂。

    一邊伺候的人嘴上安慰,心中卻是惶惑不安,之前沒了太妃,他們就被攆出了寧王府,搬到了這個逼仄的地方,如今嗣郡王再沒了,他們之后又何去何從呢?

    “娘娘,小王爺薨了!”一直守在旁邊的一個太醫又探了探脈,再用一根絲線放到鼻尖,發現絲線分毫不動,便知道人已經沒了,當下開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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