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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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興勝來了這一次,陸墨就知道,董家人勢必不肯善罷甘休,距離升堂還有好幾日,住在客棧里,總會有被董家抓住機會的時候,陸墨便琢磨著,找個地方賃個房子再住下。他在京城待了這么久,一些有心人也告訴他不少事情,像是這等案子,本就不是一兩天就能審下來的,就算涉案的人老老實實招供,也得走相當長一段時間的流程,等到判決下來,說不定都幾個月過去了!何況這等大案,誰也不想承擔主要責任,到時候鐵定會有人翻供,如此,還不知道要折騰多久。 既然這樣,自然是不能再住在客棧了,陸墨跟陸父陸母商議了一番,陸墨便出去找牙行賃宅子。陸墨手上沒錢,他之前是有勛貴要看文官笑話,給他行了方便,讓他住在衙門里頭。如今陸父陸母過來了,他們來的時候就做足了準備,將能帶的錢都帶上了,甚至連地契也帶上了,實在不行,就在京里把地賣了,兒子都沒了,還要家產做什么! 一聽說陸墨要賃宅子,牙行那邊也是消息靈通,當下就在甜水巷找了個宅子,甜水巷可不是在外城,而是在內城,附近住著的都是勛貴人家的族人,距離甜水巷不遠,就是鎮國公府。自從賈代善死后,榮寧二府沒個能拿得出手的人,八公之中暫時就以鎮國公府為首,這次的事情,現一等伯牛繼宗就摻和了一手,總得叫圣上知道文官沒幾個好東西,圣上才愿意多倚重他們這些勛貴。 有著牛繼宗的示意,陸墨賃到的這個宅子,不僅地段好,還很便宜,里頭家具灶臺都很齊全。陸墨也知道這里頭肯定有大人物幫了忙,但是他見識不足,又覺得自己不過是一個書童出身,等給少爺伸了冤,就帶著陸父陸母回鄉去,以后也不會有機會再來京城,因此干脆坦然接受,當天就雇了一輛車,去客棧接了陸父陸母,徑直去了甜水巷。 等到董家那邊知道陸家居然從客棧搬走之后,只能是無能狂怒,他們如今名聲臭的很,進內城可以,但是指望在內城賃房,那是想都別想。也沒人告訴他們陸家住在甜水巷,內城那么大,他們得找到什么時候才能找到人,因此,只得暫時作罷。 眼看著升堂的時間越來越近,董家人愈發慌亂起來。他們現在不僅是想要保住董元駒的性命,還得保住董興業和董興勝兄弟兩個的前程,若是董元駒扛不住所有的罪名,其他人又招供了他們的參與,他們不光官職保不住,也是要被下獄問罪的。 而大理寺那邊,為了防止串供,已經不許人再進大牢探望,董家塞了不少錢,結果那些獄卒錢照收,卻連東西都送不進去,只得干瞪眼。 七月十九,圣駕回鑾,七月二十,這在京城已經變成了傳奇的科舉舞弊案終于開審了! 便是徒嘉鈺和賈瑚,對此事也很有興趣,早上用飯的時候,徒嘉鈺就催著顧曉說道:“媽,你可安排好人去衙門那里打聽消息沒?” 顧曉笑道:“你都說了這么長時間了,當然早就安排好了,等著吧,等你上完課,就能聽到消息了!” 徒嘉鈺有些遺憾:“可惜現在不方便,要不然我還是覺得自己去看比較好!”賈瑚跟著就點了點頭。 顧曉也是深以為然,吃瓜不在第一線,總少了幾分滋味。 隆安侯夫人這些日子一直留在王府,畢竟,董家如今已經是窮途末路,誰知道他們腦子一熱,能做出什么事情來,還是先在外頭躲著吧!這會兒見女兒與外孫相似的神情,簡直是又好氣又好笑,女兒這都兩個孩子的媽了,如今竟是越活越小,跟個小女孩一般。 等著徒嘉鈺和賈瑚一塊去上課,隆安侯夫人就忍不住說道:“你也二十多歲的人了,如今怎么看著越發孩子氣了,小孩子愛湊熱鬧,你也想去,叫外頭人知道了,該怎么想你!” 顧曉撒嬌道:“媽,我這不是沒去嘛!還有,外頭人怎么會知道這事,我如今好不容易日子過得松快些,要再沉穩自持,等鈺兒娶了媳婦,我當了婆婆再說也不遲!” 隆安侯夫人見顧曉這副模樣,頓時不知道該怎么說才好,只得嘆道:“你??!”心中卻是補充道,也是命好!沒了丈夫,就不要考慮妻妾之爭,不用發愁中饋,也不用想著相夫教子,身邊的人又都捧著她,這樣無憂無慮之下,自然是越活越小了。 想到這里,隆安侯夫人有些郁悶地轉移了話題,說道:“這次最好直接將董家給打趴下,要不然的話,還有的煩心!” 顧曉說道:“這次不光是科舉舞弊,還有一條人命在里頭呢!董家那邊不活動,府衙那邊不可能就這么把人給打死了!便是董元駒想要將事情都扛下來,那幾個被董家坑慘了的人也不讓??!” 隆安侯夫人瞧著顧曉這般說法,不由笑道:“我還當你越活越小了,原來也還能看清楚這些!” 顧曉故作不滿道:“媽,我都二十多歲的人了,也當過這么多年的家,難不成連這點道理都不懂了?” 隆安侯夫人笑道:“你啊,之前憋屈的日子都給忘了!不過你之前說的也有道理,這天底下的事情,無外乎法理人情!董家兩方面都觸犯了,哪里還有好下場!不過,這地方上的鄉紳這般能耐,只怕圣上回頭也會有些動作才是!” 隆安侯府在知道這個案子之后,就給老家那邊寫信,叫族人自查一番,若是有什么不法之事,該賠禮賠禮,該道歉道歉,再不濟,找幾個人將事情扛下來,不能正撞在圣上刀口上。好在顧家在浙西繁衍多年,是地方上的望族,雖說也難免也有土地兼并之事,但吃相終究要好看一些,并無什么欺男霸女,橫行鄉里之事。畢竟,顧家還要世世代代在家鄉繁衍生息的,真要是吃相太難看,失了民望,回頭遇上什么事情,顧家也要遭殃。 當年改朝換代的時候,顧家就是因著自家的名望,那位顧家先祖還曾經上書減免稅賦,這才能以浙西為基礎,穩定后勤,供應軍糧,安穩人心,最終才得以封侯。而那等兵荒馬亂的時代,不知道多少為富不仁的地主劣紳被大批流民沖擊,以致家破人亡。前車之鑒在此,顧家自然更明白與人為善的道理。這也是因為顧家這么多年在官場上都沒有斷層,要不然的話,光靠著耕讀,也沒法在地方上一直保持相當的影響力。 這年頭皇權不下鄉,就給了下頭縉紳相當程度的cao作空間,地方上的官員想要治理一方,就得依賴這些縉紳,可以說是官紳共治,那些縉紳就算是有什么不法之事,只要壓得下去,不鬧到公堂上,那衙門知道了也會當做不知道,畢竟這年頭官員的績效指標看的不是什么破案率,而是發案率。沒事那就是民風淳樸,路不拾遺,那就是大治,要是三五不時就有人報案,回頭吏部審核的時候,這一項上直接給你打個下下,你的前途也就完蛋了!而若是出了什么事,很多官員為了結好這些縉紳,在判決的時候也會更傾向于他們,事后還能得到重謝。至于普通小民,沒錢沒勢的,能給官老爺帶來什么好處,誰管他們冤不冤呢! 這等事情,其實上層也是心知肚明。朝廷口中的民,很多時候都不是底層的草民黔首,而是地主鄉紳,朝廷想要安穩,大多數時候安撫的也是這個群體,至于最底層,只要在保證賦稅的情況下不餓死就行。 顧曉上輩子生活在新時代,這輩子開局就是侯門貴女,嫁人哪怕所托非人,可徒宏遠再寵妾,祖宗家法在那里,也不敢滅妻,她根本不知道底層的痛哭與無奈,這會兒自然想不到那么多。 隆安侯夫人其實也未必知道底層的艱辛,但是她卻比顧曉經驗豐富,出了這么一樁事情,圣上不大動干戈是不可能的事情,地方上的官員就算與縉紳有所勾結,近些時間也得收斂一些,甚至為了升官發財,還得先找出幾個民怨比較大的劣紳地主出來,當做晉身之階??梢哉f,接下來的半年乃至一兩年,這都會是吏部考察的重點,董家就算是這次沒事,回去也會被當地的官員當做典型給揪出來。死道友不死貧道,哪怕是董家那些姻親,為了自保,也會立刻與董家切割,可以說,董家如今就是跳梁小丑,再如何上躥下跳,他們的結局也已經注定了。 果不其然,當日開審的時候,受審的正副主考,學正知府,都異口同聲,將事情都推到了董家頭上。 總之一句話,大家都承認自己犯了錯,但是歸根結底,還是受了董家的威逼利誘。 這一點直接打了董家一個措手不及,被當堂指出參與行賄的董興業和董興勝立刻就被收押,他們也慌了手腳,頓時就狗咬狗起來。 第59章 董家兄弟兩個也明白了, 這些人之所以這段時間任由自家在京城各種鉆營,是因為他們早打定了主意,叫他們家背這個鍋。 這等人家, 哪里會是肯打落牙齒和血咽,認賭服輸的性子。地方上這樣的鄉紳,誰手里沒攥著地方官員的把柄, 別的不說,董家自個就得年年孝敬這些地方官員, 要不然,人家憑什么在關鍵時刻為自己說話。 如今眼看著黑鍋都落自家頭上了, 董興業和董興勝都不用商量,反口就將自己知道的事情抖落出來。比如說, 那位知府原本做縣令的時候,收受了賄賂, 硬是將一個沒什么才學的草包點為案首, 而按照常例,案首在接下來的府試院試中是不會被黜落的, 那個草包就這樣成了秀才。別看秀才沒有做官的資格,但是已經有了一定的政治權利,不說免除差賦徭役這些,可以見官不拜,不受刑法, 蓄養奴婢,出行也不用再去官府開具路引,對于一些有錢人來說, 有個秀才功名,可以省掉很多麻煩。 那位學正屁股底下也不干凈, 克扣廩生的廩米,那些廩生給人作保,他也要從中抽成,要不然就想辦法革除對方廩生的名額。至于說正副主考,那就更別提了。 一個是董家的老熟人,中了翰林之后,在家鄉就開始大肆圈地,他們家的佃戶得交七成的租子,誰敢因此不租他們家的地,就直接鬧得人家活不下去,為此逼死了不少人命。另一個能收董家一千畝良田的賄賂,可見根子上就不是什么好東西。 董家兄弟兩個噼里啪啦說得痛快,外頭自然是民憤沸騰,尤其還有勛貴人家找的人在里面煽風點火,有人帶了個頭,立馬泥巴石子爛白菜就直接往公堂里頭扔了進去,氣得主審的官員兩眼發黑,直接下令那些差役將圍觀的人往外推,就聽幾個人在里頭叫著:“你們這些文官就是一伙的,官官相護……”話還沒說完,就被眼尖的差役一水火棍打上去,給了個威脅的眼神,最后只得老老實實閉嘴。他們是勛貴人家的下人,主家可不會承認自己派人過來擾亂公堂,被打了也是白打。 案子既然變成了這個樣子,自然也沒法審下去了,只得宣布退堂,改日再審! 距離衙門不是很遠的一個茶樓上,雍王這會兒正汗流浹背地站在那里,因為坐在旁邊的是圣上。 雍王如今只想著自保,因此,什么顯得胸無大志,他就干什么。聽說大理寺這邊有這個熱鬧,便帶了兩個長隨,就過來湊熱鬧,哪知道茶還沒喝兩口,就遇上了微服出宮的圣上。 圣上對于這個案子自然也是非常關注的,他在意的不是什么科舉舞弊,這次的舞弊不像是之前那種大規模有組織的行動,比如說什么泄題啊,代考之類的,而是地方上的縉紳與官員乃至外派的考官勾結,這里頭問題可就大了。 原本大家都覺得這么多年下來,科舉制度已經非常嚴謹了,但是如今一看,貓膩實在太多了。 圣上一直以來自詡自己是明君,治下百姓都能安享太平,哪知道外頭已經變成這個樣子。這次還能有人能越過重重障礙,跑到宮門外頭敲響登聞鼓,但是以后呢?等到底層的百姓對朝廷徹底失望,那么事情又會變成什么樣子! 老徒家就是靠著改朝換代起家的,自然對于這些事情都非常謹慎。圣上覺得自己不會是亡國之君,也沒像是始皇帝一樣,覺得老嬴家的江山能千秋萬代,萬世不移,但是他也不希望自己的子孫還沒做幾代皇帝,朝廷就被推翻了! 因此,圣上就想著將這次的事情鬧大,當大家都意識到地方上的豪族是何等豪橫不法的時候,他就可以收割一把了。 圣上也明白下面那些文官的想法,無非就是捂蓋子,他們寧可拋出一個董家來平息圣上的怒火,也不想叫人都遷怒到整個文官縉紳階層上。千里當官只為財,有理想有信念有cao守的官員也有,但是終究只是少部分。他們這些文官,也不希望皇權延伸到地方上去,最美好的光景那就是所謂“圣天子垂拱而治”,如同宋朝那會兒萬事都由士大夫們做主,那就再好不過。當然,宋朝被士大夫們折騰成了什么樣,他們是不會去考慮的。 一直以來,皇權與相權,或者說臣權,那都是對立的。天底下權柄就這么多,皇帝管的多了,官員管的少了不說,脖子上那根繩子也就勒得緊了。而皇帝呢,即便是那等貪圖享樂的,也不會真的不想手握重權,真要是大權旁落,他們想要享樂都費勁。 圣上雖說已經到了天命之年,可是對于權力的渴望卻愈發熾熱起來,他的權柄連兒子都不想分享,何況是下面的大臣。 因此這次出來,他就是想要看看大理寺到底是怎么審案的,然后借著這個機會,將文官在地方上的勢力削那么一波,結果,才出來,就發現自家兒子點了一壺茶,幾個點心,還拿了個千里眼,也坐在茶樓上頭等著看戲呢! 雍王生母早逝,也沒個得力的養母,因此從小就跟在義忠親王身后,圣上因此對雍王還有一些關注。之前雍王各種躲事,圣上一邊覺得放心,一邊又有些生氣,這會兒看見這個兒子居然還有心思出來看熱鬧,便愈發恨鐵不成鋼起來。 雍王也冤,他在府里養了個戲班子,可是他總不能天天在家聽戲吧,他也不喜歡那些才子佳人的劇目,武戲什么的他又覺得太熱鬧。這次發生了這樣的是,市面上也有人寫了本子唱詞,府里的戲班子也跟著排練了幾出,雍王看了之后,對此就很有興趣,這才起了興致,跑到這邊來湊熱鬧,哪知道老爺子也跑出來了呢? 這會兒瞧著老爺子那莫測的神情,雍王就只想擦汗,但是當著老爺子的面又不敢,只能盼著圣上早點回宮,自己好松口氣。 結果圣上瞧見兒子這副模樣,又忍不住皺眉:“你老子是什么洪水猛獸不成,你在這邊這副德性!” 雍王趕緊分辨,說道:“兒子如今年紀也大了,體虛畏熱!” 圣上冷笑道:“你才多大年紀,就說什么年紀大了體虛,那朕豈不是要趕緊進棺材?” 攤上這么個刻薄的父皇,雍王恨不得立刻撞墻以明冤屈,偏生又不敢,只得苦著臉說道:“兒子這些日子耽于享樂,不比父皇龍精虎猛!” 圣上眼神緩和了些,他在雍王府里也安插了人手,自然知道雍王如今在家干什么,就是喝酒聽戲,還納了幾個侍妾,雖說不是夜夜笙歌,卻也沒好生保養,只是瞧著兒子這個沒出息的樣子,再想到當年義忠親王何等豐神俊朗,英姿勃發,對戰戰兢兢的雍王愈發嫌棄了起來。 他卻不想想,義忠親王當年何等出挑,照樣被他逼到了絕境,雍王當時就是義忠親王后頭的小跟班,在見識了皇家同室cao戈的慘劇之后,后怕還來不及,對自己這個父皇也是敬畏居多,哪里敢有什么親近之意。 說話間,已經有人過來回話,說是已經退堂了,圣上再次恢復了慣常的平淡模樣,說道:“可說了,什么時候再審?” “沒有,只說擇日再審!”回話的是圣上的隨身侍衛,自然比不得戴權這樣的內侍機靈,圣上倒也沒有不滿的意思,便說道:“既是如此,那便回去吧!” 雍王如蒙大赦,趕緊說道:“兒子恭送父皇!” 見雍王巴不得自己走人,圣上忽然起了幾分促狹的心思,說道:“這會兒也不早了,老四你府上離得也不遠,不如去你府上用膳吧!” 雍王很想拒絕,但是又不敢,只得硬著頭皮說道:“父皇圣駕光臨,兒子感激涕零!” 雍王府其實就在平王府隔壁,不過兩家也沒有過多的交情。徒宏遠是個胸無大志的,雍王也一向看不慣徒宏遠拎不清,就知道向著生母家里。雍王妃是原本太子妃的表妹,原本跟原身妯娌關系還行,畢竟,那時候,平王其實也是跟在義忠親王后頭的,不過,如果說雍王是根本,平王只能說是背景板,他沒權沒勢的,自個能力也一般,壓根干不了啥事。 義忠親王壞了事,雍王妃作為太子妃的表妹,娘家也受了牽連,如今在府里也是深居簡出,連同府里一部分中饋,也分給了側妃周氏。 這會兒圣駕微服而來,聽說消息的雍王妃就有些慌了手腳。雍王這些日子又是養戲班子,又是納妾,其他各種享樂花銷也很大,雍王妃是管家理事的人,一看庫里頭銀錢嘩啦啦往外流,哪怕是為了兒孫計,也得減少支出。雍王那邊的省不了,自然只能省內院。她作為王妃,主動減少了供應,其他人自然只能跟上,要不然就顯得不夠儉樸。 但是,你自家可以儉樸,接待圣上你也儉樸,這不是找死嘛!府里頭倒是有不少珍稀食材,可那些多半需要時間來準備,倉促之間哪里來得及。至于去外頭買席面,那就更不行了,其他人可以,款待圣上的事情,哪怕出了半點紕漏,便是雍王是皇子,也得吃不了兜著走。 另外,雖說已經開始入秋,但暑熱還在,定然得吃得清爽一些,要不然一大堆濃油赤醬的菜端上去,沒得敗了胃口。只是王府里頭新鮮的菜蔬果品雖說不至于可著人頭準備,卻也沒有準備太多,免得隔了夜就不新鮮,這會兒臨時采買,又來不及,只叫雍王妃急得不行。 “娘娘,不如問問隔壁平王府?”雍王妃乳母孫嬤嬤想了想,建議道,“今年平王府的瓜果賣得特別好,他們府上應該有準備!” 雍王妃也是病急亂投醫,忙說道:“嬤嬤說的是,還請嬤嬤走一趟,只說我們府里要招待貴客便是,等之后問過王爺,再看能不能跟七弟妹說!” 孫嬤嬤也知道事情緊急,自然是一口答應了下來,忙不迭帶著人就從后門出去,敲響了隔壁平王府的后門。 平王府的人自然是見過孫嬤嬤的,一看孫嬤嬤模樣,就知道有急事,忙叫人將人請到了正院。 隆安侯夫人原本在跟顧曉閑話,聽到消息,便先避到了后堂,留顧曉在前頭見孫嬤嬤。 孫嬤嬤到了就先給顧曉請安:“奴婢給太妃娘娘請安!” 顧曉忙說道:“嬤嬤不必多禮,快坐!春香,給嬤嬤奉茶!” 孫嬤嬤這會兒很急,哪里還能安心坐下喝茶,因此忙說道:“不必勞煩姑娘,奴婢來求見太妃娘娘,是奉了我家娘娘的令,來向太妃娘娘求援來了!” 顧曉一聽,便笑道:“四嫂也太客氣了,都是妯娌,還什么求援不求援的,四嫂有什么吩咐,盡管說便是!” 孫嬤嬤趕緊說道:“我們王爺剛剛傳話,說是一會兒要在府里招待一位貴客,只是時間太緊,府里頭來不及出去采買,我們娘娘又怕外頭的席面不干凈,所以想來娘娘這里,借一些瓜果菜蔬什么的!” 顧曉笑道:“這點小事,四嫂隨便叫個人來傳個話便是,竟是還要勞動嬤嬤跑這么一趟!” 能被雍王府稱為貴客的能有幾個人,要么是宗室里的長輩,要么就是宮里那位,顧曉只當不知道,吩咐道:“將莊子上今兒個送來的瓜果菜蔬都分一半出來,趕緊裝車,給隔壁送去!早上不是說還有新鮮的活魚活蝦嗎?就放在缸里,找幾個力氣大的,一并裝車?!?/br> 吩咐過后,顧曉又跟孫嬤嬤說道:“我如今在府里無聊,幾個孩子又都是嘴刁的,夏天里還琢磨了幾樣菜譜,嬤嬤若是不嫌棄,也一并拿回去吧!” 孫嬤嬤見顧曉這般爽快,簡直是喜出望外,忙又給顧曉行禮道謝。 顧曉含笑說道:“今兒個有事,就不留嬤嬤了,回頭請嬤嬤吃茶!” 孫嬤嬤這些日子,也是見識過不少人間冷暖,瞧著顧曉這般熱心,心中很是感念,只是時候已經不早,一籮筐的好話都來不及說,就得趕緊回去。 廚房那邊不光將東西準備好了,還開了單子,孫嬤嬤拿著單子回了雍王妃那里,笑道:“平王太妃果然爽氣,奴婢就那么一說,太妃娘娘就叫人將東西準備裝車,給送過來了!” 雍王妃拿了單子,上頭列著雪藕、蓮蓬、鮮菱、青筍、芡實、絲瓜、茭瓜、冬瓜、番茄、豇豆、扁豆、南瓜、芹菜之類蔬菜,果品就更是豐盛,西瓜、甜瓜、香瓜、白梨、脆桃、石榴、葡萄、柿子、山楂、甜棗……幾乎將市面上的時鮮水果一網打盡,廚房那邊不僅將新鮮的魚蝦給送了過來,還有一簍子秋蟹,也一并放到了車上。 看完單子,雍王妃都不由抽了一口涼氣,自家這個妯娌如今日子過得未免也太滋潤了一些,她知道平王府種了不少瓜菜,但是,其他水果可沒聽說有什么產出,應該都是在外頭采買的,卻買的這么齊全。雍王妃根本沒想過,其實顧曉是叫人趁著這些果子大規模上市的時候,多采買一些,回來叫廚房做了水果罐頭,回頭密封起來,存到冰窖里,冬天的時候也能多一樣吃食。這會兒雍王府要,就先給他們送過去,之后再做便是。 “這次倒是偏了七弟妹家的東西了!”雍王妃這會兒難免也生出一點小心思,以前這位七弟妹日子過得著實有些憋屈,如今沒了丈夫,反倒是瀟灑自在起來,像是這般大手筆地采買蔬果,放在以前,鐵定是干不成的,說不定還得被一頓批,如今卻是想吃什么,盡管買就是。 “太妃娘娘還給了一份菜譜,說是隔壁小王爺苦夏,琢磨出來的,娘娘不如也看看?”孫嬤嬤又將食譜拿了出來。 小孩子多半喜歡吃酸甜油炸之物,食譜上就有不少類似的菜譜,像是什么櫻桃rou、茄汁魚片、水果蝦球之類,還有夏天吃的一些涼菜和湯品,都是非常簡單易做的家常菜。雍王妃原本疑心顧曉猜到了來人是誰,看到食譜之后,又覺得不太像,不過還是叫人將食譜送到廚房,讓他們試做一番。 不多久,圣駕便到了。 雍王妃親自去門口迎接,圣上對一干兒媳婦其實沒多少印象,哪怕都是他定下的婚事也是如此,這會兒看見雍王妃,倒也想起了她的出身。一干兒媳婦里頭,圣上對太子妃印象最為深刻,太子妃端莊賢淑,在圣上心里,就是另一個元后。太子都變成義忠親王了,圣上也沒有廢除太子妃的封號。 不過,太子妃娘家被牽連卻是改變不了的事實,事情已經過去一年多,圣上看看剩下的兒子們,平庸的平庸,跋扈的跋扈,難免生出點想法來,這會兒看著雍王妃低眉順眼行禮的模樣,語氣就變得溫和了許多:“老四家的,今兒個就是一時興起,過來看看,不必拘禮!” 雍王妃也不敢真的拿圣上的話當真,他說不拘禮,你就真拿他當尋常公公看待?因此只是賠笑說道:“父皇您難得來一次,兒媳準備卻有些倉促,還請父皇見諒!” “朕也就是一張嘴,能吃得了多少東西,還要如何準備不成!”圣上笑道。 雍王與雍王妃奉圣上去了正堂,剛剛落座,便有下人提著食盒魚貫而入,雍王妃親自帶著人將菜品端到餐桌上,圣上見雍王依舊垂手而立,笑道:“在你這里,朕才是客,你站著是個什么意思,坐吧!” 雍王連道不敢,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圣上到王府怎么能算是客呢,不過圣上既然讓他落座,他也不好再故作推辭,便在下首坐下。做兒媳婦的不好跟公公一塊,因此,將涼菜擺好之后,雍王妃就起身告退,戴權便上前侍奉圣上用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