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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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時,恩祿提著一個食盒走了進來,對謝禎道:“陛下, 飯菜準備好了?!?/br> “好?!敝x禎從桌后起身,來到恩祿面前,伸出修長如玉的手,從恩祿手中將食盒接了過來。 接過食盒后, 謝禎對恩祿道:“你不必跟著……” 話未說完,恩祿便道:“臣明白,臣已在殿外選好幾個臉生的小太監,待會兒他們跟著陛下, 供陛下差使?!?/br> 見恩祿想得如此周道, 謝禎沖他抿唇一笑。一手提著食盒,一手提著繪有瑞鶴圖案的宮燈, 朝養心殿外走去。 恩祿看著謝禎的背影,不由面露愁意,低頭嘆息。 一位皇帝,一個要謀反的逆賊。怎么看都似水火般難以相融,可陛下偏偏卻對這逆賊上了心。 只盼著這情愫莫要再濃烈下去,否則未來……不知會是何等慘烈的結局。 謝禎一路走在前往東華門的宮道上。他看著手中的食盒,唇邊一直掛著淺淡的笑意。 方才看戶部財報時,他便想著,若是此刻能與蔣星重一同分享那時的喜悅該多好。 沒想到,念頭剛落,他安排在內金水橋專門負責看蔣星重宮燈的小太監張際,竟是就這般巧地送來了蔣星重懸掛宮燈的消息。 在他最想見她的時候,她也想見他。 謝禎唇邊笑意愈濃,腳下的步子,也跟著更快。身后的小太監,有幾個個頭矮的,都得時不時小跑幾步方才能跟上。 待來到外宮處,見過謝禎的內臣女官便少了。再兼他又一襲常服,好些沒進過內宮的內臣女官,都將他當成了哪位宗親家的公子,迎面碰上不再回避,只行常禮。 出了熙和門,謝禎直直朝與熙和門對望的協和門走去。 又一盞茶的工夫,謝禎方才進了協和門,瞧見了東廠的院落。 謝禎對身后的小太監們吩咐道:“朕待會去東華門東南角影壁后,你們在附近盯好,莫要叫人靠近瞧見朕?!?/br> 他怕遇上個不懂事的,在蔣星重面前直接跪地行禮,高呼萬歲可怎么好? 眾小太監聞言,行禮應下。只是面上略有不解之色,整個皇宮都是陛下的,他藏藏掖掖的做什么? 謝禎揮手示意小太監們走開,待眾人散開后。謝禎方才來到東廠院墻外,估摸著蔣星重房間的位置,取出懷中鴿哨,吹響三三四的暗號。 吹罷,謝禎收回手,他看著手里的鴿哨,忽地笑開,面上滿是自覺不可思議的笑意。 他竟是在自己的皇宮里,干出用暗哨密會逆賊的事來。 事兒雖然已經干了,可依舊不妨礙謝禎覺著格外如夢似幻。 他一定是瘋了! 謝禎正想著,眼睛余光忽地瞥見一個人影。他心頭兀自一緊,抬眼看去。正見蔣星重身著太監服飾,盈盈立于墻邊。 一見他,蔣星重面上便綻放開一個燦爛的笑意。 謝禎沖她回以一笑,跟著以眼神示意她的身后。蔣星重會意,轉身朝東南角走去。 待遠離東廠,來到東南角影壁后,謝禎方才道:“蔣姑娘,方才人多眼雜,不好同行?!?/br> 蔣星重抿唇一笑,道:“嗯,明白?!?/br> 影壁后有幾塊假山石,二人在一塊石頭上坐下,謝禎將食盒和宮燈放在腳邊,看向蔣星重問道:“你身子可好些了?” 蔣星重道:“今天已經不怎么咳了,本來也沒什么大事?!?/br> 謝禎笑笑道:“還是多留神些的好?!?/br> 謝禎看向食盒,對蔣星重道:“你可有用過飯?我帶了幾道菜過來?!?/br> 蔣星重擺擺手,看向謝禎,蹙眉道:“沒吃,但現在沒心情吃,我有事問你?!?/br> 謝禎面露不解,收回手,自然端坐,看向蔣星重,靜候她的話。 蔣星重盯著謝禎的眼睛,嚴肅道:“我今早聽東廠的小太監說,今日早朝,吳令臺等閹黨舊臣,帶頭捐款,捐了近千萬兩!景寧帝還赦免了閹黨舊臣?!?/br> 謝禎眼眸微垂。他就知道,一旦蔣星重進了東廠,消息靈通,朝政相關的事,根本瞞不住。 蔣星重接著道:“吳令臺是我寫給你的名單上的人,閹黨舊臣在我的夢中再過半個月便會盡皆清出朝堂??涩F在,吳令臺那個一毛不拔的鐵公雞,居然捐了二十萬兩?!?/br> 說著,蔣星重還不忘伸手比畫個二,手臂力度很重。她繼續道:“閹黨舊臣也赦免了。這么大的案子,和前世截然不同……” 蔣星重神色間明白有了些許怨氣,她盯著謝禎道:“要知道,景寧五年之時,景寧帝求爺爺告奶奶,這滿朝文武也才捐了二十萬?,F在你一下就給景寧帝弄出來近千萬兩的銀子,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就不怕景寧帝翅膀硬了,日后你不好成事?” “你必須給我個解釋!”蔣星重語氣格外嚴厲。 謝禎不由舔了舔唇,額角明顯有些許細碎的汗珠。 他沉吟片刻,對蔣星重道:“之前,我確實沒打算幫皇帝弄錢??烧J識你之后,我接觸到光祿寺、戶部以及楊越彬一案。這幾樁案子,牽扯出的勢力,著實叫我驚心?!?/br> 謝禎看向蔣星重,神色語氣格外真誠,他道:“我發覺建安一派的文官所組成的官商利益集團,格外勢大,我不敢叫他們一家獨大?!?/br> 話至此處,蔣星重明白過來,反問道:“所以你便保住了閹黨舊臣?” 謝禎緩緩點頭,繼續對蔣星重道:“之前建安黨人,在清洗閹黨舊臣一案上,不留余力,對他們的圍剿下了死手。如今閹黨舊臣被保,定會與建安黨人勢不兩立,怕是連表面功夫都不會再做?!?/br> “我這么做,其實還有私心?!敝x禎繼續對蔣星重道:“我想趁兩黨相爭激烈之際,往朝中安插自己的人?!?/br> 蔣星重聞言,明白了謝禎的意思,她點頭道:“鷸蚌相爭,漁翁得利?!?/br> 他原是做這番打算,那她便能理解了。 可她心間還有別的疑惑。蔣星重神色未見松快,但是語氣已緩和了不少。她問道:“可你現在這么做,充盈了國庫,不是便宜了景寧帝嗎?” 謝禎笑道:“邵含仲伏法后,現在戶部歸我掌管。景寧帝的銀子,未來便是我的銀子?!?/br> 蔣星重嘟囔道:“可景寧帝也會用啊?!?/br> 謝禎見此,笑而反問道:“邵含仲為何被皇帝處置?” 蔣星重聞言,立時反應過來,轉頭看向謝禎,不由瞪大了眼睛,訝道:“你要貪污???” “怎么能叫貪污?”謝禎挑眉道:“是為了我們日后的大業存錢?!?/br> “哈哈……”蔣星重聞言笑開,拊掌贊道:“妙啊。果然如《孫子兵法》中所言,‘陰在陽之內,常見則不疑’。你將大部分事情都攤在了明面上,反而不容易引起景寧帝的懷疑?!?/br> 謝禎聞言失笑。 許是今日本就心情好的緣故,他的笑意格外明朗。 晌午的陽光下,蔣星重的目光落在謝禎的側臉上,眼前的人如玉如琢,忽覺有些晃神。蔣星重覺察心間有一瞬的波動,不動聲色地收回目光。 前世,她從未聽過和言公子相關的事,她忽就有些好奇,前世的他,若本就有造反之意的話,究竟做了些什么。 念及此,蔣星重再復看向謝禎,問道:“言公子,在我的夢中,我從未見過你,也從未聽過同言姓相關的人。若是你我未曾相遇,你打算怎么做?” 謝禎聞言,斂了笑意,轉頭看向蔣星重,雙唇微抿。 片刻后,謝禎唇邊再次出現笑意,對蔣星重道:“我乃言家之后,因滿門忠烈之故,受皇室看重,自小同景寧帝一同長大?!?/br> 蔣星重聞言挑眉,難怪他辦事那般順利,原是和景寧帝有一起長大的情分。昨日王希音還說,能得言公子看重不易,叫她日后多提攜??磥硭€真是景寧帝身邊的紅人。 謝禎垂眸,鴉羽般的長睫覆蓋而下,他望著地面,緩緩講述,語氣平靜到空洞,他道:“我陪在景寧帝身邊多年,我知曉他的每一個弱點,了解他的每一處缺陷。我一早便知他不是個好皇帝,為了大昭,只得辜負多年情義,決意謀反?!?/br> 說罷,謝禎不易察覺地輕嘆一聲,他當真不想在蔣星重面前這般貶低自己。他多希望她能逐漸對‘景寧帝’改變印象,逐漸熄了謀反的念頭。 可……今日她這般問,他若不是這番說辭,如何圓自己要造反的謊? 說完這番話,謝禎這才重新看向蔣星重,對她道:“若不曾與你相識,我本打算尋個合適的時機出京,更名換姓,假作造反起義的流寇?!?/br> 蔣星重聞言怔住。 前世他原是更名換姓了,難怪她從未聽過言姓相關的人。那時起義的反王,有名有姓的就有四五個,其他不太出名的也有一些,說不準其中有一個就是他。 蔣星重迫不及待地問道:“那你打算用個什么假名字?” 謝禎看著她迫不及待的眼眸,便知她打算同夢境中未來的那些反王對照,便道:“還未想過?!?/br> 蔣星重聞言面露失望之色,若現在沒想好,她也沒法對照前世了。 話及至此,蔣星重面露笑意,對謝禎道:“言公子,我困惑盡解,日后我不會再對你的決定心有疑慮,定會全心全意地輔佐你?!?/br> 看著蔣星重真摯的笑意,謝禎不知為何,忽覺心間酸楚,但面上,他還是對蔣星重抿唇一笑。 謝禎似是想起什么,拿起一旁的食盒,對蔣星重道:“飯菜要涼了,先吃飯?!?/br> “嗯!”蔣星重點頭應下。隨后往后竄了竄,在石頭上空出一處位置。 謝禎打開食盒,將里頭的四道菜,一一放在石面上。石面不平,有些許湯汁順著盤沿流了出來。 謝禎將一碗米飯遞給蔣星重,又遞給她一雙筷子,自己也端好碗筷,這才側身,抬起一條腿搭在石面上,同她相對而坐。 蔣星重確實餓了,低頭便去夾菜,同謝禎一道吃了起來。 待吃完飯,謝禎再次取過食盒,將空碗盤一一放進去。 因著要放食盒,謝禎本搭在石面上的腿,復又往開撇了撇,露出衣下中單。而蔣星重的目光,恰好落在謝禎曲起的那條腿上。 圓領袍的衣擺垂向一側,腿面上只搭著內里的中單,而那件素白的中單上,竟有一處破損,像是被什么東西刮到。 不僅如此,那件中單,像是洗了很多次,已有些舊,還有一處破損后縫過針的痕跡。 蔣星重看著微愣,謝禎自是留意到了蔣星重的目光,不由順著她的目光看去。 他一眼便瞥見了自己中單上的破損之處,謝禎的臉霎時一紅,連忙側身放下腿。 這一刻,謝禎只覺那中單上的破損之處,是破在了自己臉上,他一個皇帝,居然叫蔣星重看到他如此窘迫的一面,實在是有些繃不住這落差極大的心態。 謝禎如此無法掩飾的窘迫之態,自是沒逃過蔣星重的眼睛。她抬頭看去,見謝禎的臉色,已是羞紅不堪。 蔣星重面露不解,他一向是很體面的,骨子里帶著貴氣,無論何時都有一副醉玉頹山之姿。這樣的人,為何內里衣衫破損都不換新? 蔣星重不由問道:“像是刀痕,可是練武時劃破的?” 上頭已有一處縫補過的痕跡,看針腳走向,同未縫補那處破損是一樣的。 謝禎面上神色依舊別扭,好半晌,他才笑了一下,道:“見笑?!?/br> 蔣星重忍不住問道:“你不像是缺錢的人,怎會這般節儉?” 謝禎笑笑,道:“若要成大事,需要用錢的地方很多,能省則省吧?!?/br> 自他登基以來,國庫空虛成那個樣子,他首先能想到的,便是裁撤宮中用度,節儉自身飲食、衣物。從前皇帝內里的衫襪是一日一換新,他改了這個制度。 內里的衣衫破了,他便叫養心殿的女官補了補。本想著是里頭的衣服,不會被人瞧見??善惺Y星重瞧了個正著。 當真是……丟人。 謝禎不由抿唇,眉宇間窘迫未去。 怎料一旁的蔣星重聞言,卻朗聲笑道:“原是如此!言公子,輔佐你這樣的人,何愁大業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