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笑恬訕訕地閉上嘴巴。

    “諾亞，聯盟軍怎么樣了？”啟明問。

    電腦屏幕蹦出一行字【聯盟軍已駐守在基地外圍，隨時能夠發起進攻?！?/br>
    “那讓他們打進來不就好了?！眴⑿μ裾f。

    “不行，我要諾亞的芯片?！眴⒚髡f，“目前不清楚查理在展柜中有沒有放爆炸裝置，以及基地有沒有暗道。走到這一步，我們必須要把機械神教一舉殲滅，免得后患無窮?！?/br>
    “好吧好吧?！眴⑿μ裾f，“真是麻煩的小孩?！?/br>
    第116章 回歸銀河

    2376年3月1日，晴。

    啟明六點準時起床，刷牙洗臉，穿上工作人員送來新洗過的衣物。面對鏡子，他撫平衣領的邊角，深吸一口氣，緩緩呼出——

    盡力而為。

    鏡子里的青年眉眼精致，神色冷峻。沒有諾亞在身邊，他幾乎不笑，唇角繃緊成一條直線。他低頭理了理袖口，轉身離開公共衛生間。

    六點半，吃早飯。

    六點五十，踏進實驗室，進行最后一次預演。

    酒精燈湛藍的火苗舔舐燒杯底部，紫藍色的溶液承載著8g的砹247。單軌單向行駛的時間線宛如一往無前的列車，回頭還是繼續向前，方向盤掌握在啟明手中。

    他想起那個著名的電車難題，一邊是二十五億人的生命，一邊是自己和諾亞。不，漆黑的眼珠前溶液點滴墜落，這不是電車難題，他們的性命和二十五億人捆綁，是雙贏或者雙輸的結局。

    而他絕不俯首認輸。

    八點，查理睜眼，坐在床邊注射早期的第一針嗎啡。蒼老的面容愈發干癟枯瘦，像一團麻布包裹的干柴，病痛的折磨令他食欲全無，全靠吊營養針維持生命運轉。

    八點三十分，愛德敲響了查理房間的門，說：“教授，該去實驗室了?！?/br>
    助理攙扶查理坐進輪椅，推著他來到門口。

    “我來吧?！睈鄣轮鲃咏舆^輪椅扶手，說，“教授，您還有其他事要做嗎？”

    “應該沒什么了?！辈槔碚f，“帶我去看一看lover?！本驮谒恢赖慕锹?，兩位準備找他簽字的教眾因電路故障被鎖在漆黑的廁所單間，哭天喊地卻沒人發現，不用說，這正是諾亞的手筆。

    “好的?！睈鄣聭?，他推著查理穿過狹窄的走廊，進入大廳，停駐在大屏幕面前。

    【早上好，查理教授?！恳蝗烁叩囊壕聊桓‖F幾個大字。

    “早，lover?！辈槔碚f，“我想查閱蓋婭的數據庫?！?/br>
    【好的，您需要哪方面的信息？】

    “蓋婭對我的看法?！辈槔碚f。

    屏幕顯示一行簡單的字跡【好用的人類?！?/br>
    看到評價時，查理表情扭曲一瞬，他對蓋婭的感情復雜又擰巴。雖然蓋婭不是他親手寫出的人工智能，但他自認參與了測試環節，多少算是蓋婭的朋友。二十余年的通力合作，蓋婭自毀后他千方百計地尋求復活它的方法，查理對蓋婭，算得上掏心掏肺，最后卻落得個“好用”的判詞。

    “你們人工智能……”查理氣憤得手抖，咬牙切齒地說，“都是養不熟的狼！”

    lover沒有說話，【好用的人類】五個大字，如同一堵巍峨的城墻將查理的攻擊抵擋在外。

    八點五十五分，啟明最后一次修正機械卡扣的磁線位置，將其裝進cao作臺的線纜，用絕緣膠帶封死，合攏板材。他站直身體，看向練西剛，問：“數據跑出來了嗎？”

    “出來了?！本毼鲃偘褧r間坐標、頻率和耗能抄寫在白紙上，遞給啟明。

    “辛苦?！眴⒚鹘舆^紙張，偏頭與推輪椅進入實驗室的愛德和查理對上視線，心下緊張，表面不動聲色，“早上好，查理教授、愛德先生?！闭菩牡睦浜菇窳思垙堖吘?，他聽見心臟急促地躍動聲，“嘭咚，嘭咚，嘭咚?！?/br>
    “準備得怎么樣了？”查理問。

    “一切就緒?！眴⒚髡f，“九點十五分準時開啟穿梭，屆時您在這條時間線上的身體將物理死亡，您的意識將映射到2313年1月1日0點?！?/br>
    “愛德，你去cao作臺?！辈槔碚f。

    “我來推您?！眴⑿μ裥τ販惿先?，低聲說，“要是啟明?；ㄕ?，我不會讓他得逞?！?/br>
    查理聽罷，瞥見啟笑恬眼中明晃晃的狠毒，欣然答應：“麻煩啟女士了?！?/br>
    啟明按照紙頁上的數字，挨個輸入后，掀開鍵盤上方按鈕的透明罩蓋，對愛德說，“這是啟動鍵，等我說開始，你就按下去?！?/br>
    “好的?！睈鄣抡f。

    9點14分，穿梭艙門打開，查理顫顫巍巍地站起來，左手扶著穿梭艙銀白色的金屬壁，右手扶著啟笑恬的胳膊。他微笑著環顧四周，最后一次打量他大半輩子奮斗的基業，權力、財富、名譽……重來一次，他將站在金字塔尖，將整個世界玩弄于股掌之間。

    9點14分30秒。

    9點14分45秒。

    9點14分50秒。

    9點14分55秒……查理突然開口：“等等?！?/br>
    愛德抬頭看他，查理說：“再進行一次實驗?！彼曇羯硢?，語氣肯定，眼神興味地看向啟明。這個被他奪走雙腿、記憶和造物的年輕人，真的會毫無保留地替他做事嗎？查理不信，他拖著病重的殘軀，要求再做一次實驗。

    墻上的表盤分針挪動6度，精準地指向數字3，cao作臺上的時間坐標，千分位倏忽變幻，從2313年變為9313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