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這么悲觀?！眴㈠竟庹f，“我覺得一米八四不錯，你說呢？”

    “隨意?！眴⒚鲗㈤僮游站o手心，沒有吃的意思。他冷靜地打量啟寰光，這個小叔性格古怪，啟明看不透對方的想法，但能確定啟寰光另有所圖。

    和老實沉默的啟衡宇不同，啟寰光和啟笑恬是典型的叛逆分子。啟眾焱領導的地球家園派如日中天，啟寰光偏要加入宇宙科學院研究星際殖民，和啟眾焱對著干。更別提信仰機械神教的啟笑恬，兄妹倆恨不得和啟家割席，不仰仗半分家族蔭庇。

    “我這次來，是想帶你看看我的研究成果?！眴㈠竟庹f，“車在大門口，你來嗎？”

    啟明抿唇，心緒矛盾混亂，“站起來”一直是他的執念，他一遍遍說服自己與現實和解，萬念俱灰又忍不住幻想，或許有一天，他真的站起來了呢？他能丟掉輪椅，去陽光下奔跑，和電子狗玩球，更進一步——他可以養一條真正的狗。

    “你確定我能站起來？”啟明追問。

    “不確定?！眴㈠竟饴柤?，“你來，就有可能，你不來，就沒有可能?！?/br>
    可能性，啟明咽一口唾沫，猶豫不決。智能輪椅側面裝載的機械手握住啟明的手，鼓勵性地捏了捏他，那是來自人工智能的支持。

    “我去?！眴⒚髡f。不知為何，05的存在帶給他無窮的安全感，萬一啟寰光單純的想給他一件畢業禮物呢？或者啟寰光只是為了完成夏侯芙的遺愿？

    啟明驅動輪椅跟上啟寰光的腳步，他偏頭戴上耳機，05說【星星，必要時啟動掛墜，我隨時都在?！?/br>
    啟明定了定心，扶著啟寰光的手臂上車，他落座副駕駛位，一不留神被啟寰光摘走耳機。

    “還給我?！眴⒚魃焓?。

    “實驗室不能帶通信設備?！眴㈠竟庹f，“你的智能輪椅也不能進去?！彼l動汽車，唇角抑制不住上揚，“小明，坐好了，我們出發?！?/br>
    啟明扶著車門，他眉頭緊皺：“我不去了，停車?！?/br>
    “小家伙，你還是太年輕了?！眴㈠竟庑χf，他通過后視鏡查看啟明肅穆的臉色，“這時候還這么鎮定，不愧是天才啟明星?！彼罅四髥⒚鞯哪橆a，“讓人沒有成就感?！?/br>
    啟明拍開啟寰光的手，加速的心跳昭示了他驚惶緊繃的神經。十字路口的綠燈毫無征兆地變紅，啟寰光挑眉，轉動方向盤右轉，悄無聲息地拐進一條僻靜的快速路，通往中心城郊外。

    “你想從我身上得到什么？”啟明問。

    “你知道人性的弱點是什么嗎？”啟寰光答非所問，“人類曾經有輝煌的科技造物，人工智能、仿生人、飛艇、宇宙殖民地……浩瀚的蒼穹，是文明肆意揮灑的畫布?！彼聪蚯胺?，天朗氣清，視野開闊，“僅僅因為一個失控的人工智能，就停下前進的腳步，聯盟政府就是一群懦夫！”

    啟明出生于蓋婭戰爭后，對戰爭沒有實際感受，他靜靜地聽啟寰光發泄不滿。

    “你知道大災年吧?！眴㈠竟庹f，“2088年，災難頻發，海平面上漲，淹沒了各大洲的沿海城市和島嶼，全球二百多個國家亂成一團。位于亞洲東方的國家，也就是我們的先祖中國，發起了‘互助倡議’，修建避難所接納幸存者?！?/br>
    “再往后的數十年，中國提出‘聯盟’概念，消除國家邊界，修筑人類命運共同體，啟動宇宙殖民計劃?！眴㈠竟庹f，“首都由臨海的北京遷至西安南部，命名東方中心城，歡迎萬國居民?！?/br>
    “如今的聯盟政府，一半含中國血脈的東方人，三分之一白種人，和一小部分其他種族?！眴㈠竟庹f，“我們人多勢眾，而且是宇宙計劃的提出者，憑什么在小小的地球龜縮不前！”

    啟明聽懂了啟寰光的心結，他說：“那你找我做什么呢？”

    “我有一個計劃?！眴㈠竟馍駪B逐漸瘋狂，“一個完美的計劃?！?/br>
    道路下沉，汽車駛入地下隧道，宇宙研究院幾個大字映入眼簾。啟寰光踩一腳剎車，掏出工卡刷過閘口，向保安打招呼：“上午好?！?/br>
    “加班？”保安問。

    “對?！眴㈠竟庹f。

    “辛苦?！北０矒]揮手，讓車輛進去。

    車窗上移，啟寰光松開捂住啟明嘴巴的右手，他眉頭緊皺，“嘶”了一聲，小指下方的皮rou印上一排鮮紅的齒痕，他甩了甩手，說：“小家伙牙挺尖?！?/br>
    “你不準備告訴我，你要用什么辦法讓我站起來嗎？”啟明問，舌尖舔去牙齒上鐵銹味的血跡。

    “到地方你就知道了?！眴㈠竟鈱④囃＿M地庫，抽出一張板床，雙手托著啟明的臂膀將平放在床上，“躺好?！彼贸鲆粋€頭罩，套住啟明的頭顱，奪走了他的視力。

    板床移動，經過一片嘈雜的辦公區域，啟明聽見啟寰光和同事們打招呼。同事們見到套頭罩的人形卻不覺得驚訝，仿佛早已司空見慣。

    “到了?！眴㈠竟庹f，他摘去啟明的頭罩，得意地展示他的作品——一具仿生人身體，仿生人的相貌和啟明一模一樣，身高正是啟寰光先前提到的一米八四，“怎么樣？”

    “什么怎么樣？”啟明沒明白啟寰光的用意，“仿生人是違法的?！?/br>
    “民用違法，這里是科學院，屬于實驗用具?！眴㈠竟庹f，“我特意為你調試了一具身體，通過電腦收集你的大腦信號，一比一復制到仿生人身上，你就可以遠程cao控這具身體站起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