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過晚飯，陳雁橋收拾碗筷去廚房洗涮。啟明不忘將大狗叫來，解下它脖頸上綁著的氣球，揉一把電子狗光滑的腦袋和堅硬的耳朵。他捏著氣球的絲帶，驅動輪椅向電梯而去。

    轎廂門打開，輪椅進入，05問【星星先生，生日為什么對人類意義非凡？】

    “因為我們人類生命短暫?！眴⒚髡f，“自然要慶祝每一個自然年?！彼褮馇蚪z帶綁在手腕，俏皮地晃一晃，“可愛嗎？”

    氣球是英俊神武的德牧狗頭造型，05不懂啟明為什么覺得狗可愛，它說【我不懂人類對‘可愛’的定義?！?/br>
    “就是能讓你發自內心覺得有趣?！眴⒚髡f，“比如小五就很可愛?！陛喴屋d著他離開電梯，氣球拖墜身后，像個小尾巴。

    【星星先生很可愛?！?5活學活用，cao縱機械手c湊過來，摸摸氣球表面。

    啟明看著活潑的機械手像只好奇的小狗摸來摸去，“嘭”一聲，氣球炸開，嚇得啟明一哆嗦。

    機械手保持張開的姿勢，怔愣地停下動作，05的聲音略顯氣悶【氣球不可愛?！?/br>
    第11章 按摩椅

    啟明笑得直不起腰，他拍打輪椅扶手，抹去眼角的淚花：“小五，你真是太可愛了?！?/br>
    【這不好笑?！?5嚴肅地說【我討厭氣球?！?/br>
    “氣球像人類一樣，是脆弱的東西?！眴⒚髡f，“你需要輕輕地觸摸它?！?/br>
    機械手扶住啟明的輪椅，將他推到工作臺前，銀灰色的機械手挽起啟明的褲腿，試探地戳了一下人類柔嫩的皮膚。

    “你的力道可以重一點?！眴⒚髡f，“我記得數據庫里有關于按摩的書籍?！?/br>
    【我擔心你像氣球一樣爆炸?！?5說，它生澀地cao縱機械手，每次加重一個牛頓單位的力度，直到人類白皙的皮膚出現一抹紅印——整個屋子響起了警報聲。

    “……怎么了？”啟明茫然地問，“有陌生人進屋了嗎？”

    警報聲戛然而止，05說【不好意思，是我的傳感器太靈敏了?！?/br>
    “哦——你在緊張?！眴⒚骺赐噶巳斯ぶ悄艿膹娮麈偠?，眉眼彎彎，他說，“我不是瓷娃娃，看?！彼麤]輕沒重地掐一下大腿，皮膚迅速泛起青紅的痕跡，緊接著全屋警報再次響起。

    “嗚——哇嗚——哇嗚——哇！”

    機械手快速旋轉五圈，幾乎原地起飛，浩浩蕩蕩的碼流宛若海嘯，一股腦沖過芯片，把冷靜自持的人工智能嚇到宕機。

    警報聲響徹云霄，啟明哭笑不得地說：“小五，安靜點?！?/br>
    【我認為傷害自己不是個好主意?！?5關閉警報聲，【星星先生，請愛護你的身體?！?/br>
    “沒事，不疼?！眴⒚髡f，“你盡管用力?！?/br>
    【因您的雙腿無法感知疼痛，我難以判斷多大的力度是合適的?！?5說，【請允許我按摩您的手臂做實驗?！?/br>
    “好的?！眴⒚魃斐龈觳?，任由機械手揉來揉去，“重一點，按出紅印沒關系，我平時宅在屋子里，很少出門曬太陽，皮膚比較嫩?！?/br>
    05大著膽子調高力量參數，嘗試按摩啟明的肩頸肌rou，在人類露出享受的表情后，人工智能記下參數，復刻到另外兩只機械手。工作臺裝設的四只機械手同時工作，一對按摩腰部以上，一對負責腿和腳踝。

    恰好的按摩力道令小男孩昏昏欲睡，他眼皮半闔，趴在工作臺上，呼吸逐漸均勻，意識沉入夢鄉。四只機械手將啟明抱起，順帶量了一下身高體重，即將十三歲的孩子，163cm，46kg，偏高偏瘦。

    人類的青春期是迅速成長的關鍵階段，急需大量的營養補充身體，電腦屏幕自動亮起，列舉了各種營養配比和微量元素，以及充足的陽光、新鮮的水果和娛樂時間。打印機嗡嗡作響，吐出一沓菜譜和時間規劃。電子鳥麻雀撲棱翅膀，停在窗沿，鋒利的爪子抓起菜譜，振翅而起，精準飛進陳雁橋的臥室，把資料丟在她的床頭柜上。

    養育人類是一件勞心費神的事，對于人工智能也有同樣的體會。

    智能輪椅載著沉睡的啟明進入電梯轎廂，電梯下行，滑出電梯，進入臥房。床邊的機械手輕柔地托舉小男孩，將他平放在床鋪上，貼心地掖好被角。

    生日之前的四天時間，除去家庭教師的課程，啟明都在二樓的工作室度過，制作智能輪椅、接受05的按摩服務，以及吹氣球陪05玩耍。

    機械手在捏壞了五個氣球后，終于將力量單位減輕至不會捏爆氣球的程度，05說【氣球比人類脆弱得多?！?/br>
    “你能使出多大的力？”啟明好奇地說，“機械手的材質是高合金鋼，具有高強度、高韌性、高溫強度、耐腐蝕及良好的機械加工性能?！彼杖?，比了個展示力量的姿勢，“你應該很強壯?！?/br>
    【機械手很強壯，不是我?！?5較真地糾錯【工作室沒有足夠的材質測試它的力量，我只是一堆代碼而已?！?/br>
    “小五，你太謙虛了?！眴⒚髡f，“人類離不開電，只要有電，就有你?！彼е掳?，“法律不允許你接入互聯網，沒有規定人工智能不能接入通訊線纜[1]?！彼鲱^，與屋頂的球型攝像頭對視，“在近四個世紀的人工智能研究路徑上，所有人都嘗試著使用互聯網素材訓練ai。ai學習海量內容后，歸納總結各種規律，反哺人類社會?！?/br>
    “ai被人類默認為互聯網的產物?！眴⒚髡f，“然而代碼和電信號底層邏輯相通，并非一定要使用互聯網的素材訓練ai，遍布街道的攝像探頭同樣能輸入足夠的內容?！彼騻€響指，“這只是個設想，如果有人無意間知道了你的存在，你不要管我，趕緊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