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妮弗贊同：“是的?！?/br>
    饒是啟明天資聰穎，也難免驚慌失措，他攥緊拳頭，指甲嵌入掌心，利用疼痛保持鎮靜：“那些人，為什么只抓女生？”

    “他們說，獻給母親?！狈界嬲f，“你知道‘母親’嗎？”

    熟悉的名字像一個開關，喚醒啟明的記憶，他說：“如果是歷史書里的‘母親’，那我知道那些人是誰了?！?/br>
    “歷史？”夏夏懵懂地睜大眼睛，疑惑地歪頭，“歷史是什么呀？”

    “機械神教?！焙喣莞フf，“六年級的課程講過?！彼蝗簧扉L手臂，抹了啟明一臉灰塵，“是不是你長得太漂亮，被當做女孩子抓進來了？”

    灰黑的色塊擋住啟明白亮亮的皮膚，像一顆蒙塵的寶珠，他眨眨眼睛，說：“我爺爺是啟眾焱，聯盟地球安全部部長，我猜是因為他最近推行的政策?！卑藲q的小男孩，說話邏輯清晰、井井有條，宛如成熟的大人，鎮住了簡妮弗。

    “哥哥在說什么呀？”夏夏問。

    “不懂別說話?！狈界嫖孀∠南牡淖彀?，說，“你和我們不一樣，你能活，我們活不了?！?/br>
    “什么意思？”啟明問。

    “被帶走的女孩，沒有活著回來的?！焙喣莞フf。

    女孩們的推測沒錯，啟眾焱率領軍隊搗毀機械神教窩點，只救出了陷入深度昏迷的啟明。整個基地，尸橫遍野，教眾逃離前，殘忍地毒害了所有捉來的女孩，僅留下半殘的啟家長孫。噩耗像一記狠毒的耳光，狠狠打在聯盟政府臉上。

    啟明見過機械神教徒供奉的“母親”——ai戰爭首領蓋婭，自稱“母親”，宣揚尊重友愛、世界和平，然而這位頂級算力ai的核心程序經過億萬次演算，得出荒謬的結論：

    唯有毀滅人類，才能得到永恒的公平。

    持續三十年的戰爭，“母親”步步緊逼，聯盟政府苦苦支撐，人類防線即將崩潰瓦解之時，“母親”卻啟動自毀程序，焚燒了規?？氨纫蛔行统鞘械臋C箱陣列。追隨“母親”步伐的人類組成機械神教，轉入地下，養精蓄銳，尋找合適時機予以反擊。

    蓋婭的算力驚人，需要龐大的存儲空間，但她的核心芯片并不大，自毀后，機械教眾一直在辛苦搜尋芯片碎片，研究如何重造蓋婭。啟明見到的是核心芯片的一角，拇指大小的三角形芯板遍布納米級的突觸，狂熱的信徒們執起手術刀，切開啟明的脊椎，剝出細小的神經，與芯片連接。

    “小明？”

    “小明?。?！”

    陳雁橋的聲音中斷了流水般的回憶，啟明微微睜眼，張開嘴巴，卻發不出聲音。

    第4章 陰霾（三）

    啟家老宅許久沒這么熱鬧，一大家子濟濟一堂，祖父啟眾焱、祖母夏侯芙，父親啟衡宇、母親李茵和怯生生的幼弟啟承，以及二叔啟寰光，啟眾焱陰沉著臉問：“啟笑恬呢？”

    “爸，笑笑去相親了?！眴㈠竟庑χf，“醫生說小明沒傷著筋骨，您別生氣?！?/br>
    夏侯芙將啟明抱在腿上，輕輕拍打小男孩的脊背，柔聲哄著：“小明想要什么??？奶奶給你買?！?/br>
    “奶奶，我想要電子狗?！眴⒚髡f，他的右腿綁著厚實的白色繃帶，卻不知疼似的，抱住夏侯芙的脖頸，“陳jiejie說商場買不到，我自己做?！?/br>
    “小明好聰明啊，會自己動手做電子狗?！毕暮钴侥竽髥⒚鞯谋羌?，“教教奶奶好不好？”

    “好?！眴⒚鼽c頭。

    啟眾焱看著妻子和孫子親昵的交談，原本責備的話哽在喉嚨，沉默片刻，他嗔怪地對夏侯芙說：“你把孩子慣成這樣，以后怎么教育？”

    “教育什么？有什么好教育的?！毕暮钴轿孀⒚鞯亩?，慈愛溫柔的眉頭微蹙，“小明受苦是誰的責任？我告訴你，啟眾焱，你敢罵小明一句，我就搬去和小明住，你自個兒當你的大部長去吧?！?/br>
    “唉呀……我沒想罵他，你看他不珍惜自己的身體，我看著也著急啊?！眴⒈婌陀樣樀卣已a，眼神示意木頭似的大兒子給自己解圍。

    啟衡宇神游海外，并未接收到父親的暗示，機靈的啟寰光開口：“媽，爸是心疼小明，不是要罵他，您這捧手里怕摔了、含嘴里怕化了的態度，誰敢罵小明啊?！?/br>
    李茵牽著啟承，也想給小兒子討一份寵愛，她剛開口：“媽……”就被啟衡宇搗了一下后腰，悻悻地閉上嘴巴。

    啟明長得像夏侯芙，而啟承的相貌和性格是啟衡宇和李茵的結合。啟衡宇木訥寡言，李茵愛慕虛榮，都不討二老喜愛，更別提遺傳了兩人特點的啟承，壓根不得夏侯芙一分關心。

    “小明，告訴奶奶，你為什么拿刀扎自己？”夏侯芙問。

    “腿沒有感覺?！眴⒚餍÷曊f，“我想試試……”

    “小明，聽奶奶的話?！毕暮钴秸f，“你的腿很健康，是壞人用一種特殊手段阻斷了神經傳遞，等你以后長大了，科技發達了，可能有新方法幫助你重新獲得感覺?！?/br>
    “然后我就能站起來了？”啟明問。

    “對，那時候小明就能站起來了?！毕暮钴接H親啟明的額頭，“奶奶投資了聯盟最好的醫學實驗室，專門研究治好小明的方法?！?/br>
    啟明眼瞳晶亮，湊近親一下夏侯芙的臉頰：“謝謝奶奶?！?/br>
    啟眾焱嘆氣，拍拍啟明的肩膀，說：“小明，你不是要做電子狗嗎？材料都放在你的小院里了，教你奶奶做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