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海愣了一下神，這才開口問起了杜大用。

    “我告訴你為什么？就憑你現在一點也沒有告訴我什么，我就要告訴為什么？你滿海還挺聰明啊，這時候還想著套我的話？你先說點有用的給我聽聽，我自然會告訴你。都是男人，說話得有信用。而且我再強調一點，這點也很重要，你知道夏安寧身上的傷痕并不是牛耀輝造成的嗎？”

    滿海這時候的表情真的就像見了鬼一樣。

    “不可能，這不可能，安寧和我說過，就是牛耀輝造成的啊，為什么她要騙我？”

    滿海絕望而大聲的話語，在杜大用看來就是一個天大的諷刺。

    “滿海，這點我沒有必要騙你的，有報告證明的，牛耀輝牙齒的三個點位，和夏安寧身上的齒痕是不一樣的。夏安寧背后的抓痕，就像夏安寧說的那樣，是鐵爪子抓的，可是按照牛耀輝的手臂力度，哪怕就是牛耀輝輕微用力都會比現在的抓痕形成的深度要深，夏安寧那些照片應該是你拍的吧？你拍的時候我看你是心疼她已經到忘了牛耀輝是干啥出身的了？”

    “所以現在我想知道你會告訴我什么，而不是我一直在告訴你什么?！?/br>
    杜大用說話的口氣也變得逐漸的凌厲起來。

    “夏安寧早就和我好了，我們之間之所以沒能在一起，完全是因為夏安寧的父母反對造成的，那時候我和夏安寧都在氣象站工作，可是夏安寧的父母并不覺得氣象站這個單位多好，尤其是男同志在那樣的單位，基本可以說是沒有任何前途可言，所以他們覺得像我這樣的人這一輩子都不會有什么發展的空間，說夏安寧跟我在一起以后會吃苦?！?/br>
    滿海這時候一雙眼睛空洞無神，說出來的話就像在復述別人的話一樣。

    第924章 一步步打開

    伍昇甯這時候在不停的記錄著，心里也在默默想著，這個案子結束，他一定要攛掇涂其君讓杜大用給他們好好講解一下。

    其實都不用他攛掇的，涂其君現在就想著等案件一結束，馬上就會親自請教杜大用給自己講解講解。

    杜大用哪兒知道這些見習小警的心思，他現在就希望滿海能夠說出更多的東西出來，只要滿海說的越多，那么夏安寧那里能夠讓杜大用判斷和猜測的東西就會更多。

    “滿海，咱們就當是嘮嘮嗑。你繼續說你的，我們也來聽聽你的過往和經歷，等你能夠真誠的和我說一些內容的時候，我也會告訴你一些你不知道的內容，你覺得如何？”

    杜大用說完，滿?？戳艘谎鄱糯笥?，杜大用和滿海對視一眼，把頭重重點了點。

    “夏安寧的母親很不好說話，那時候夏安寧和她的母親為了我和她的母親發生過好幾次爭吵，她母親為了讓夏安寧死心，就拿著不吃飯，不睡覺來威脅夏安寧，最后夏安寧也不得不屈服，因為夏安寧的母親說我們繼續來往的情況下，她就去氣象站把我的工作給弄沒了，說句實話，當時我也害怕了?！?/br>
    “隨即夏安寧的母親就給夏安寧安排了相親，最后夏安寧的母親挑中了牛耀輝，當時挑中牛耀輝的理由很簡單，因為牛耀輝當時是大領導把他從監獄弄到區司法局的，而且那時候那位領導還沒有完全退休，夏安寧的母親對于這方面特別重視，所以牛耀輝哪怕沒有多高深的文化，就憑這一點就能夠完勝我?！?/br>
    “當夏安寧告訴我這些消息的時候，那時候牛耀輝調回來也沒有多久，我很快就通過其他人和他的關系越處越好，我們三個剛在一起的時候，夏安寧也會當做不認識我，這就讓牛耀輝認為我和夏安寧是通過他認識的?！?/br>
    “牛耀輝和我都能喝一點兒，所以那時候我們關系走的特別近，只不過牛耀輝不知道的是，夏安寧每個周末加班其實都是和我在一起，而且夏安寧告訴我，她和牛耀輝發生那個事很少，所以就像你剛剛說的那樣，我才會不懷疑那個孩子是我的?！?/br>
    “夏安寧確實是在那個孩子溺水身亡，而且是火化以后才告訴我這個消息的，那時候是我第一次對牛耀輝產生了恨意，哪怕表面上我們倆看起來依然關系很好。包括牛云云自殺，也是夏安寧告訴我是因為牛耀輝企圖對那個養女不軌，牛云云給牛耀輝逼的沒辦法才會選擇自殺身亡的?！?/br>
    杜大用聽著點點頭說道。

    “夏安寧說牛云云自殺，她就是直接告訴你她的懷疑？還是給你出示了什么牛云云的遺書之類的？”

    滿海搖了搖頭回道。

    “沒有遺書，夏安寧說牛云云曾經親口告訴過她，她為了這件事情還和牛耀輝爭吵打鬧過，結果讓牛耀輝打她打的更兇，還在她的身體上糟蹋她。當她給我看到那些傷痕的時候，我當時內心的想法就是宰了牛耀輝，最起碼在那時候我認為牛耀輝是沒有人性的。不過你剛剛告訴我，那些齒痕不是牛耀輝的，我就有些氣憤，我不知道夏安寧為什么要對我說謊，為什么要我這樣對付牛耀輝，我是真的想不明白?！?/br>
    杜大用其實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夏安寧為什么要這樣報復牛耀輝呢？牛耀輝難道知道她的什么秘密？

    杜大用認為有些問題只能等到牛耀輝醒了以后才能詢問到了。

    “滿海，我有些地方實在不明白，你冒充牛耀輝猥褻女人也好，搶劫女人也好，可是那個鑄造廠男的你為什么也去搶了？這個我感覺有些不符合你的行為邏輯啊?！?/br>
    杜大用這時候是笑著和滿海說著。

    “那個戴眼鏡的男的？他和牛耀輝其實是有過節的，我不知道你們為什么沒有查到。我也是跟了他半個多月才找到那個機會搶他的，最初就是想著可以通過他發現牛耀輝的痕跡，結果你們沒有查出來。那家伙雖然在鑄造廠上班，可是他媳婦可不是鑄造廠的工人，而是社區調解員，確切的說還是牛耀輝的下屬?！?/br>
    “那個男人的媳婦叫李春芬，是個性子特別慢的女人，在她手里調解的案子經常因為她的性子被耽誤下來了，正好牛耀輝的性子又比較急，兩個人在工作中還是經常起一些口角和不痛快，有天這個男的去接她媳婦下班，見到牛耀輝正在批評他媳婦，所以就摻和進來了，不過也沒產生多大的后果，自從那次以后，那兩口子回去一商量，李春芬就找人調去了街道后勤辦，估計這也是你們沒有調查出來的原因吧?！?/br>
    杜大用這才明白這里面的原因竟然是這樣的，難怪他們調查鑄造廠眼鏡男的一些社會關系，都沒有發現牛耀輝的關聯性，因為那個叫李春芬的當時也詢問過，詢問的結果就是，無論在她調職前還是調職后，她都沒有說她和牛耀輝之間發生過沖突。

    第925章 迷霧重重

    杜大用這時候從煙盒里掏出一支煙，走到滿海身邊，給滿海點上。

    “你煙癮挺大的，我已經看你很多次看我桌上的香煙了?！?/br>
    滿海笑了笑，連著抽了幾口煙，這才回復了杜大用。

    “你雖然年輕，可是真的眼力勁很厲害。我本來準備到死都不開口的，你是一點點勾起我的好奇心，又一點點讓我明白一些夏安寧的秘密，我只要想知道這里面的秘密，我就必須得和你說話，只要我說話，你就肯定能夠想到很多東西，因為畢竟你知道的目前比我知道的多太多了?！?/br>
    “我現在不后悔做這些陷害牛耀輝的事情，而是最想知道，夏安寧為什么要這樣去做，她的理由是什么？現在我有些害怕了，我在想著，假如我不被抓，夏安寧對付完了牛耀輝會怎么樣對付我。要知道，夏安寧為了設計這些已經很久了。具體的時間我想想，好像是在她養女牛云云死了以后不久，夏安寧就開始設計這些行動，那套運動服可是買了兩套的，我和牛耀輝一人一套?！?/br>
    杜大用聽著心里一驚，難道牛云云的死還真的有什么不對的地方嗎？為什么自家的兒子溺水身亡，夏安寧都沒有設計這些陷害牛耀輝的行動，反而是在牛云云死之后呢？難道是夏安寧早就有了這樣的心思，然后讓牛云云的死給激發出來了？

    杜大用自己想著都有些開始糊涂了！

    “滿海，你從夏安寧設計行動開始到現在已經猥褻過多少次，搶劫過多少次了？”

    “七八次吧！只有兩次沒有成功，學成這邊有四次，中城那邊有三次，臺莊一次。加上這次，反正十次不到。每次猥褻其實都有很大的負罪感，只有想著夏安寧身上的傷痕，我才能下得去手，還要下重手，要不然就算你們真的冤枉了牛耀輝，通過夏安寧的傷痕，牛耀輝他也翻不了盤的。只不過沒想到你這么精明，竟然不僅從心理上分析我，還從我的日常行為上分析我，這次被抓看來也是注定的?！?/br>
    滿海一直把香煙抽到了盡頭，才接了杜大用的話說了起來。

    杜大用這時候繼續給他點上一支煙。

    “別著急，咱們到了這一步，香煙肯定不會少了你的，咱們可以一邊抽著一邊說著，我想問問你，夏安寧和你認識了這么久，你覺得她人如何？在這么長的時間里面，你有沒有覺得她有哪些變化？”

    杜大用的話問完以后，滿海沒有抽煙了，而是陷入了沉思，杜大用看著那裊裊上升的煙霧，感覺就像滿?，F在的思緒一樣。

    “剛認識夏安寧那會兒，覺得她熱情大方，渾身充滿活力，對待工作非常有熱情，哪怕我們那個工作很枯燥無味，她也是樂此不疲的天天進行觀測。自從我們倆鉆過被窩以后，那時候的夏安寧在我的印象中更像是一只貓一樣，有時候乖巧有時候很容易炸毛?！?/br>
    滿海說到這里，露出了一些笑容。

    “回憶就是這樣，總是從美好的開始。真正讓我覺得有變化的時候，是在孩子溺水身亡的時候，夏安寧那是第一次在我面前嚎啕大哭，一個勁的說著對不起，對不起。那天的記憶尤其深刻，她找我要了很多次，直到我再也沒辦法滿足她為止。不過第二天她就恢復了正常的狀態，還對我說了對不起?！?/br>
    “當時夏安寧告訴你孩子是你的時候，她的狀態是什么樣子的？”

    杜大用見縫插針的問了一個問題。

    “這個我也記得，很平靜，非常平靜。哪怕當時的我已經怒火中天了，她依然很平靜的和我說著話，仿佛溺水而亡的孩子和她沒啥關系一樣，她只是為了告訴我這個真相。那時候我對她是十分相信的，就如同你剛剛說的那樣，她說了那個孩子的眉毛像我，嘴唇像我，臉龐像我，頭圓圓的也像我?！?/br>
    “我當時想著好像確實是那樣的，所以她后來讓我陷害牛耀輝我才會毫不猶豫的同意了?！?/br>
    “滿海，你的意思就是，在那個孩子溺水身亡一直到牛云云自殺這段時間，夏安寧都沒有和你提及任何報復牛耀輝的企圖？”

    滿海點點頭。

    杜大用這下真的有些懵了！整個案件好像并不是那么簡單的，這里面牽涉到的可能遠遠不止陷害的事情。

    杜大用現在比誰都希望牛耀輝趕緊醒過來，這樣他就可以詢問一些心中解不開的謎團了。

    “滿海，你繼續說。在牛云云自殺后，夏安寧又是一個什么狀態？”

    “瘋癲的狀態！在我的感受上，牛云云的死比她自己孩子的死對她的打擊程度還大，在這之前，夏安寧很少說臟話的，而牛云云自殺以后，夏安寧說了無數的臟話，什么碼了個比的是最多的。至少在這之前，哪怕她自己孩子溺亡以后她都沒有這樣情緒激動過?！?/br>
    杜大用這時候朝著涂其君喊道。

    “到我辦公室，把夏安寧孩子溺亡和牛云云自殺的卷宗給我拿下來?！?/br>
    涂其君趕緊點頭，一溜煙的就出了審訊室。

    第926章 醒了

    涂其君的速度飛快，很快就抱著一大堆的卷宗來到了審訊室。

    杜大用這時候也沒有繼續訊問滿海，而是打開卷宗，坐在那里慢慢的仔細的又看了起來。

    “不要忘了給滿海續煙！”

    杜大用一邊看著，一邊不經意的說了一句。

    審訊室三個人聽到以后，一下全部站了起來，拿著煙就準備往滿海身邊湊。

    滿海這時候反而擺了擺手，拒絕了這三個人的香煙。

    “你們年紀差不多大，你們和他的差距實在太大?！?/br>
    涂其君一聽頭都昂了起來的說道。

    “那是當然！我們杜所在整個東魯警界都有點兒名氣的?！?/br>
    伍昇甯和王謙也是一臉認真的跟著涂其君的話點頭。

    “你們三個別在那兒扯淡，把剛剛的審訊筆錄和你們記錄的再重新對比一下，看看是否有什么不一致的地方?！?/br>
    杜大用頭都沒抬的說道。

    三個人趕緊又回到了審訊桌附近開始研究起審訊筆錄和他們自己的記錄。

    杜大用足足看了有將近二十分鐘。

    看完卷宗的杜大用眼睛瞇了一下說道。

    “涂其君，讓夏安寧那邊的看守協警給她加一副腳鐐，順便再把這些卷宗送回辦公室?！?/br>
    涂其君還以為自己聽岔了。

    “杜所，確定是給夏安寧上腳鐐？”

    “你血糖正常了，耳朵又開始不好了？”

    杜大用瞪了一眼涂其君說道。

    涂其君趕緊又抱起桌上的卷宗一溜煙的跑了出去。

    杜大用笑笑拿著煙盒又走到滿海的身邊說道。

    “兩個見習的，一個協警，都不是刑偵專業的，正好我給帶帶。來，繼續抽上一支，咱們繼續聊聊?！?/br>
    滿海接過香煙，杜大用給他點上以后才繼續問道。

    “說說你對牛耀輝的看法，從一開始到現在的！我就是希望你不要帶著情緒去回憶一個人?！?/br>
    滿海對杜大用這種警察有些看不透，始終不知道杜大用問一些問題的目的性在哪里。

    “牛耀輝，挺大大咧咧的一個人，這是我一開始接觸他的時候，他給我的第一印象。他這個人其實沒什么上進心，有點小富即安的思維。這種人在他看到孩子溺水的時候，我竟然才知道他不會游泳還帶著孩子去游泳?！?/br>
    “這個就不說了，牛耀輝還有個變化，就是變得愛吹噓了，以前在我的認知中，他不是這樣的人，而是比較內斂，懂得分寸的人?？墒亲詮脑谡J養了牛云云以后，牛耀輝就喜歡吹噓了，時時刻刻都在表現他的一些有能力的地方。在牛云云自殺過后，牛耀輝明顯又變得沉寂起來，除了上下班，去公園下棋，在家喝酒，幾乎不在和外界聯系?！?/br>
    杜大用想著卷宗里面的一些內容，再結合滿海說的話，心里隱隱約約已經有些猜測。

    這時候審訊室門外傳來了敲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