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始終像個冷漠的旁觀者。
從初中、高中到警校,沉硯鐸一直是人群里那個條件不錯的別人家孩子——家境體面,成績拔尖,長相也端正。 父母的名字印在各自領域響當當的單位信箋上。 一個在市政府大樓里運籌帷幄,一個在國企總部掌控著龐大的數字。 家,更像是一個提供睡眠和偶爾短暫交匯的旅館。365天里,一家三口一直是聚少離多。 他從小就知道,父母是愛他的,那份愛體現在銀行賬戶上從不短缺的數字,體現在書柜里不斷更新的精裝書籍,體現在每一次難得見面時,他們眼中帶著歉意的關切。 只是,這愛隔著一層厚厚的名為事業的玻璃。 公務員家庭管得嚴,揮霍是禁忌,放縱更是不可能。 久而久之,沉硯鐸習慣了孤獨的安靜。家里太靜,他也就沒什么話可說,便學會了在書本和報紙上消磨掉大部分時間。 他的人生軌跡規正得像直尺畫出來的:重點初中,重點高中,然后是警校。 選擇警校并非源于什么使命感和英雄夢想,更像是母親一句隨口的安排,總要有個體面穩妥去處,以后得有個襯得起家里的正經工作……什么的。 他應下了,沒什么異議。 至于他的正義感,不能說完全沒有??吹嚼先诉^馬路,他會過去攙扶。遇到路邊明顯的欺凌,他也會上前制止。 但這更像是一種對社會規則和道德底線的遵循,并不是同情或什么行俠仗義。 他從小看著父母處理那些牽涉無數人的麻煩事,一種本能的責任感刻在骨子里。維持秩序,解決問題,像他父母一樣,只是方式不同。 大二那年秋天,他在食堂認識了一個學妹,似乎是她忘帶飯卡,一個人孤零零的。沉硯鐸看著她緊皺眉頭局促的站在打飯口,順手幫了個忙。 學妹抬起臉,眼睛鼻子都紅紅的,臉上還有淚痕。她怯生生地看他,嘴唇哆嗦著,半天才擠出一聲謝謝。 沉硯鐸頓了一下,喉結不明顯地動了動,心口那塊地方,莫名地有點燥。 后來,在圖書館的角落,在cao場的跑道邊,他總能看到她。有時是抱著厚厚的書差點摔倒,有時是被教官訓斥后躲在樹后偷偷抹眼淚的委屈,有時是訓練場邊,她走過偷偷看他打靶。 那股燥熱又來了,一次比一次清晰。 他二十年來第一次主動對一個異性有了點探究的興趣。 宿舍里那幫小子知道了,敲著飯盆起哄。沉硯鐸沒反駁,他開始了追求?;蛟S這就是喜歡?那種別人嘴里念叨的東西。 然而,變化來得猝不及防。女孩臉上綻開的笑容不再羞澀,而是逐漸大方爽朗。她開始主動約他周末去看電影,去逛街,還會貼在他身邊撒嬌。 沉硯鐸心里那點剛剛升起的模糊的燥熱,噗地一聲滅了。 她身上那種怯懦、易碎、惹人欺負的特質,在她主動靠近的這一刻都消失了。 在她踮起腳尖,唇瓣即將印上他嘴角的瞬間,沉硯鐸突然覺得索然無味,甚至有些煩悶。 他抬手,輕輕卻不容抗拒地擋開了她的靠近,聲音依舊平穩:抱歉,還是算了。 女孩臉上的笑容瞬間凍結,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她的表情從害羞到震驚、羞恥、憤怒。最終一聲清脆的耳光聲響起,她捂著臉跑開了。 沉硯鐸站在原地,臉頰火辣辣的,他只是整理了一下被扯歪的衣領,神情淡漠得像什么都沒發生。 他的初戀連初吻都沒有,就這樣倉促地以對方的一記耳光畫上了句號。 后來,類似的情形又重復了幾次。 總有女生被他表面的溫和有禮和優越的條件所吸引。但只要她們主動想要拉近距離,沉硯鐸心中那點微弱的興趣便會迅速冷卻。 他要么在對方表白前就疏遠,要么就像對待那個學妹一樣,在對方主動靠近時清晰直接地劃下界限說句抱歉,沒感覺?;蛘吒纱喑聊詫?。 渣男! 欺騙小姑娘感情。 真不配當人民警察! 女同學們的議論和指責沉硯鐸都知道,他照單全收,心里卻沒什么波瀾。 或許她們說得對,他確實像在欺騙感情。 這算什么呢?連他自己也說不清。 有一次小長假,沉硯鐸和剩下兩個沒搶到回家車票的舍友在學校留宿。晚上其中一個舍友神秘兮兮的溜回來,抱著一個筆記本電腦,坐下拉過凳子,搖了搖沉硯鐸和另一個舍友的床鋪:哎哎過來看,好東西! 什么東西? 另一個舍友下床問。抱著電腦的舍友擠眉弄眼的,說著哎呀你懂的,就是那種視頻啦…… 周宇你這是傳播yin穢色情啊。小心我找班長舉報你。 劉齊明你敢!咳咳…咱們也是男人啊……這不還沒畢業呢。 兩個舍友樂樂呵呵的鬧騰著,打開電腦屏幕閃了兩下,跳出正在加載的視頻畫面。 黏膩的呻吟立刻從電腦揚聲器里鉆出來,充滿狹小的宿舍。 屏幕上兩團模糊晃動的rou體緊密交纏,撞擊聲、吮吸聲、女人夸張的尖叫和男人粗重的喘息混成一團。 那兩個舍友立刻湊到屏幕前,腦袋幾乎要頂在一起,嘴里嘖嘖有聲的評價視頻里的女人和影片。 沉硯鐸眼皮都沒抬一下。那些黏糊糊的rou體摩擦,千篇一律的動作,他感覺不到一點波瀾。 哎哎真不看???周宇抽空回頭喊了一嗓子,別是陽痿吧你? 沉硯鐸沒搭理,連眼皮都懶得掀開。屏幕里的女人還在用盡力氣尖叫,那聲音尖利得刺耳,他只覺得吵。 那部片子最終在一片更加高亢的像殺豬般的叫聲中結束,宿舍終于短暫地安靜了一瞬。 接著看這個!周明宇突然壓低聲音,樓下宿舍從外網下載的,絕對刺激! 畫面先是黑了幾秒,突然亮起刺眼的紅光。一個女人跪在地上,手腳被粗糙的麻繩緊緊捆在身后,勒進皮rou里,留下深紅的印子。 她沒穿衣服,頭發凌亂地貼在汗濕的額角和蒼白的臉上。穿著整潔西裝的男人用鞭子抽她大腿,每打一下,乳夾墜著的銀鈴隨掙扎和女人的嗚咽叮當作響。 靠,這啥玩意?周明宇往后縮了縮,怎么光打不cao??? 沒有夸張的呻吟。只有女人壓抑在喉嚨里破碎的嗚咽。男人伸手,不是撫摸,而是猛地揪住她的頭發,迫使她高高仰起臉,露出脆弱的脖頸和下頜繃緊的線條。 在上鋪的沉硯鐸聽著女人的哭喊聲,不知為何有些焦躁,書慢慢的看不進去。眼神瞟向電腦顯示的畫面。 女人接著掙扎著,用扭曲的姿勢艱難地重新一點點撐起身體,跪好。她仰起臉,看向男人的眼神里只有一種徹底被碾碎的馴服。 視頻里的人說著英文臟話,字幕顯示著主人母狗之類的。 關了吧,瘆得慌。 就是,都不插有什么看頭...... 兩個舍友罵罵咧咧cao縱鼠標關掉視頻。 難怪咱們掃黃呢……對,對…… 沉硯鐸一直閉著眼。他聽到周宇爬上床鋪的動靜,聽到劉齊明出去又回來的關門聲,聽到他們刻意放松試圖抹去剛才那一幕的交談。 世界似乎又回到了那悶熱而乏味的常態。 沉硯鐸感覺喉嚨有些發干,他掀開薄被,動作很輕,想去拿礦泉水瓶。 小腹下方卻傳來一陣陌生緊繃的脹痛感,堅硬地抵著薄薄的棉質運動褲。他低頭。 那里,清晰地支起了一個不容忽視的弧度。 沉硯鐸的動作凝固了,心底傳來一股陌生的幾乎將他淹沒的燥熱。 不是厭惡。不是膩煩。 是興奮。 他看著女人卑微地乞求,徹底的臣服……這讓他硬了。 原來是這樣,自己是個變態。 自那以后他便開始有意回避任何浪漫接觸。在情感的世界里,他始終像個冷漠的旁觀者,看著其他的人感情洶涌。 他不需要別人接受。沒人能接受這個。他也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