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賽
康妙祎拉開車門,坐進去,不經意看向后視鏡,跟蔣煜存莫名其妙的眼神對接上。 不過五秒她就垂眼,視線落在鞋邊,掃過一個扇形,再次停擺在鏡面,也莫名其妙起來。 蔣煜存姿態懶散靠著座椅,腦袋微微后仰,抵在頸枕上方,跟她有高度落差,看向后視鏡的眼睛微瞇著,眼梢與黑睫小幅耷垂,眸光經由鏡面反折,灑在她身上依舊熱烈。 康妙祎不明所以。 搞不明白的通通事不關己,她往后一靠,卡在對方的視線死角處玩手機,屏幕里的貪吃蛇一直吃到四萬五的長度,才一頭撞死在蔣煜存的關門聲中。 她習慣性跟司機道謝,推門下車,前面的少爺今晚好像嚼了炮仗,不僅脾氣變差,步子也竄很快。她尾隨人家,從地下入戶門進去,慢悠悠上到客廳,蔣煜存已經沒影了。 接連兩天,兩人都沒怎么碰上面,蔣煜存忙著跟育才國際的籃球聯賽。 這邊,早自習的時候,廖聞在教室巡視幾圈的空隙,朝康妙祎的桌上丟了一沓資料和幾本裝訂好的真題卷: “生物奧賽你有興趣嗎,這周五學校統一組織報名,有意向的話,我覺得你還可以沖擊一下保送名額?!?/br> 她說考慮一下,廖聞巡完一層樓,繞回五班的時候,她立馬考慮好了。 這方面的信息壁壘還挺厚,她之前沒想鉆這條路徑,既然有廖聞這個導師把所有資源都掰碎了喂她嘴里,康妙祎沒有不吃的道理,無非是腦子受累一點。 籃球賽停課半天,她都宅在教室做題。 cao場邊的球館內,看臺上塞滿了人,任意一方進個漂亮球,都有大半的人同時鼓掌歡呼,噼里啪啦如同燥夏的大暴雨千軍萬馬地砸落而下。 蔣煜存剛搶斷對手,擲進一個兩分球,回跑半圈,跟賴濯銘撞下肩。 兩人笑嘻嘻地朝對面的熟人瞿顯楊打手勢,一副敗不餒、勝必驕的痞壞模樣。 瞿顯楊牙都咬碎了,這倆歹人,球風都是心狠手辣型,撞一起了。賴濯銘更是蔫壞,說好了不上場,兩方都是好朋友,他宣稱選擇中立,照顧一下瞿顯楊的面子。 結果他這個朋友的下場就是被那倆摁著打。 但主要問題還是出在他這邊的隊友,原本的前鋒崴了腳,替補一直不在狀態,老被罰球,罰得心態都崩掉。下一輪,育才校隊調換了戰術,很明顯的盯人防守。 蔣煜存一運球靠近就被包夾,對面專攻外線投籃的后衛一逮著機會也跑來緊逼。 隊友很默契地招呼蔣煜存,球穩穩在半空劃弧,周持昇接住,快速沖向籃下,跳起蓋入。 后半程,蔣煜存也不持球了,瞅準機會跑位,等著人扔球給他,兩個空切上籃直接結束上半場比賽。 歡呼震耳,他撕掉濕巾包裝,一邊擦汗一邊朝看臺邊的休息區走。 中場的歌舞環節在背后緊鑼密鼓地進行,前方是熾熱的視線和喧嚷的對話,對話中夾雜著某些人姓名里的字眼,細碎紛亂的片段,根本聽不真切,也被他刻意忽略掉了。 蔣煜存沒有抬頭看,卻在背靠矮墻坐下時,捕捉到一道女聲,她大概在打電話,趴在欄桿邊,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讓他聽見“康妙祎”三個字: “你可真行啊我說,連著幾天在便利店啃泡面?刷題也不用這么瘋狂吧……” 沒等多久,周持昇喊住起身的人:“干嘛去?” 蔣煜存答:“買水?!?/br> “這不有嗎?” “不想喝這個?!?/br> 他走進便利店時,康妙祎果然坐在靠窗的位置,東西吃完了,還在玩她那個解壓的貪吃蛇。 他拉開冷柜挑了半天,選完朝堂食區走去,靠近她,單手扣著一聽罐裝汽水,挺想用手里的冷飲在人臉頰上冰一下的,又覺得他兩的關系好像還沒有親密到這種地步,轉而把常溫的那瓶牛奶放她手邊。 “干嘛?” “請你喝水,還能干嘛?!?/br> 康妙祎仰頭凝視他一瞬,眼神有那么一點點錯愕,干巴巴講了聲“謝謝”。 “嗯?!蹦愦_實該謝的意思。 他聽到她的名字就跑來看看她,留下一瓶牛奶又走掉,完全無厘頭的一時興起的行為,蔣煜存自己也搞不明白這算什么。 下午放課后,康妙祎散步回蔣宅,轉過春杉里的東圍墻,蔣煜存陰魂不散。 天空陰晴不定,早上還有太陽,這會兒已經下起了毛毛霧雨。 他蹲在灌叢邊,矮灌木上蓋扣了一把黑色寬傘。 估計剛洗過澡,他身上的球服換成圓領衛衣,配休閑褲裝,褲子版型很好看,是挺括的版式,深灰色的打褶款。 雨漸大,水絲在面料上暈出深色水痕,他正牽著狗繩,另一只手捏了條凍干,投喂傘下的流浪貓。 Fred比他先看見康妙祎,立馬興奮地想要沖過去,蔣煜存沒怎么留意這頭的動靜,剛起身就被它扯得一個趔趄。 他警告式地扯一下繩子,抬眼,康妙祎頭上扣著灰色沖鋒衣的連體帽,慢吞吞踱步過來。 她面色帶著疏離,卻破天荒主動開口跟他講話。 先瞥一眼那貓在他手背上留下的兩條不淺的印子,心說,雖然你看著蠻善良的,但是—— “你……最好打個疫苗?!?/br> “關心我???”他一時心情松快,漫不經心朝她靠近一步。 對面立馬后撤,唯恐不及。 蔣煜存微抬眉梢,頓時來氣。 康妙祎你退半步的動作認真的嗎。 他仰頭望了望天,再低頭看看地磚,把情緒晃蕩均勻,才眼神淡淡的看向她,避重就輕解釋起抓痕來:“這是前天留下的,我打過疫苗?!?/br> 打過了……那:“恭喜?!?/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