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擂場上劍影翻飛,凌懷蘇咬緊牙關,逐漸有些捉襟見肘。 不能輸,還不能讓對方輸得太慘,這簡直比打十個人還累! 鐘瓚不是劍修,很快開始力不從心,招式逐漸脫離章法,一個疏忽,再難抵擋凌懷蘇緊追而至的劍尖。說時遲,那時快,凌懷蘇劍意微不可察地一滯,只劃破了他脖子上一層油皮。 按照往常,比試進行到這里,孰勝孰負已經揭曉,凌懷蘇也欲還劍收手。 可就在這時,鐘瓚猝然發難,一旋身避開劍尖,借著袖袍的遮擋,屈指一彈,一道黑氣徑直沒入了凌懷蘇身體。 緊接著,毫無保留的殺招蠻橫而至! 凌懷蘇一驚,本能地以攻為守,當當正正地接下這一招,卻沒收住力道。短兵相接,狹路相逢,鐘瓚怎是凌懷蘇的對手,被強悍的內力震得手腕一麻,長劍脫手飛了出去,哐當落地。 與此同時,縱橫的劍氣炸向四面八方,鐘瓚的發帶被劍氣一沖,登時散了。 這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石火之間,旁人不知曉暗流涌動的內情,只能看出凌懷蘇一劍挑飛了對方的劍,還割斷了人家的發帶。 除人武器便罷了,當眾使人披頭散發,在賽場上是赤-裸-裸的羞辱,更何況那人還是他的同門師弟! 猶如水入熱油,觀眾席上瞬間炸了鍋。 然而,眾人惡意的揣測與議論,凌懷蘇一個字都聽不見。那道黑氣在體內翻涌,他眼前一黑,徹底失去了意識。 *** 暮色四合,月明星稀。 凌懷蘇從床上醒來,一睜眼就看見鏡楚盡忠職守地守在床邊。 他揉了揉發緊的太陽xue,張口第一句話便是:“鐘瓚呢?” 鏡楚扶他起身,臉色不善地答道:“那天以后,他就不知所蹤了。你關心他?” 狐貍的語言能力進步神速,不再是磕磕巴巴地一字一頓了,以至于凌懷蘇清清楚楚聽出了他語氣中的不悅。 “誰關心他,我是想抽死他,居然還知道畏罪潛逃!”凌懷蘇氣不打一處來,“平時看著怪穩重踏實,敢情全他娘是裝的,瘋起來沒邊!——我暈了幾天?” “兩天?!?/br> 想起鐘瓚打出的那道不明黑氣,凌懷蘇嘗試凝神運氣。奇怪的是,他體內經脈通順,內府平和,并無異樣。 鏡楚緊張道:“怎么?” 凌懷蘇沒言聲,心煩意亂。 鐘瓚平日從未做過出格的事,即使對他積怨已久,也不至于短時間內性情大變,對朝夕相處的師兄痛下殺手。那日交手,鐘瓚招式間分明有股若有似無的煞氣,怕是染上什么臟東西了。 這件事從頭到尾都太過古怪,必須稟報師父才行。 凌懷蘇:“師父呢?” 鏡楚:“被島主叫走了,晚上有一場仙門宴席?!?/br> 島主? 凌懷蘇掀被起身:“帶我去?!?/br> 鏡楚不由分說地將他摁了回去:“你才剛醒,不準亂動?!?/br> 凌懷蘇:“……” 僵持之際,謝朧神色慌張地跑進來:“大師兄?你醒了!” 他幾乎是一路小跑過來,凌懷蘇頭一次見他這么冒冒失失的樣子,“找到鐘瓚了?” “沒有?!敝x朧平復了一下呼吸,“是幼屏出事了。我在她身上放的護心珠破了!” 凌懷蘇呼吸一滯。護心珠是傀儡的一種,能替人抵擋一次致命傷害。 “什么時候?” “就在剛才?!?/br> 凌懷蘇不管不顧地跳下床,飛快套上外衣:“她人在哪?” 護心珠與主人心神相連,謝朧道:“還在島上?!?/br> “帶路!” 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幾人馬不停蹄趕到了仙市。 仙門大會結束,一些門派已經離開,此時正值傍晚,仙市遠沒有他們上次來時那么熱鬧。 跟隨護心珠聯系的指引,謝朧在一座二層小樓前站定腳步。 夜幕下,牌匾映著幽幽的光,上面赫然三個大字——綺夢樓。 玱瑯島的……風月場所。 仙市里街頭巷陌、茶樓酒館,應有盡有,一切仿照凡間集市的規格,大約是為了讓登島的修士賓至如歸,也因此少不得這種場合。 綺夢樓里雖然只能喝茶聽曲,卻也是不折不扣的尋花問柳之地。 縹緲的樂聲從內傳出,殘存的脂粉香氣幽然撲鼻,樓閣門戶卻是緊閉的。 謝朧唰地紅了臉:“我再確認確認……” “不用,就是這里?!绷钁烟K斬釘截鐵道,“沒發現么?我們入煞場了?!?/br> 謝朧這才察覺,他們來時的路被大霧覆蓋,四周皆是黑燈瞎火,杳無人跡。 凌懷蘇只身上前,一腳踹開了大門。樓中空無一人,卻能聽到斷斷續續的弦樂聲與吟唱,旋律哀泣,不知從何傳來,又好似隔著一層什么,空靈而朦朧。 謝朧奇道:“仙島上怎會有煞場?” “剛出現不久,還未完全成型?!绷钁烟K簡短道,“能感應到在哪間房么?” 謝朧搖了搖頭,挫敗道:“氣息就在這一片……” “沒事?!绷钁烟K語速飛快地說,“謝朧,你去找鎮;狐貍,跟我一起分頭找?!?/br> 兩人匆匆上了二樓,挨間搜尋。凌懷蘇踹到第三扇門時,聽見鏡楚的聲音從另一頭傳來:“找到了!” 房間內,云幼屏不省人事地躺倒在床,護心珠的碎片散落在地。凌懷蘇連忙上前查看,隨即松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