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接下來,筆畫變工整了許多,記錄也更加詳盡了。 “5月19日星期五 晴 他們……好像真的變了?榮洮主動找我道了歉,今天我在講臺滑了一跤,一堆人沖上來扶我。班主任也變得和顏悅色了,因為我不想自習,還特地允許全班下去上體育課。 有時候在班上,我甚至覺得自己成了樣貌正常的人,沒有異樣的目光,沒有背地里的竊竊私語,沒有排擠和孤立。 是我的錯覺嗎? 5月22日星期一 晴 不,不是錯覺,他們真的圍著我轉,還夸我是六班的吉祥物。 我好喜歡現在的大家,我有了好多朋友。 5月23日星期二多云 還剩15天就要畢業了,我不想和大家分開。 她告訴了我一個方法。 5月25日星期四晴 來地獄陪我吧?!?/br> 陸祺又困惑了,指著紙上問:“這個神秘人‘她’是誰?既知道榮洮的陰謀,又把蠱花給了聶楠,不簡單啊?!?/br> 出乎意料的是,這次凌懷蘇沒有解答他的疑惑:“好問題,我也想知道?!?/br> 陸祺翻了翻日記:“我記得,教室里黑板上的倒計時是不是13來著?” 鏡楚:“是?!?/br> 也就意味著,聶楠寫完這篇日記就一把火燒了學校。煞氣成場,被燒死的人永遠留在了她身邊。 “這個聶楠還真是……可悲又可恨?!?/br> 陸祺順嘴吐槽完,才想起吐槽對象的母親就在旁邊。 聶楠母親勃然變色:“他們都是自作自受,都是活該!你這臭小子,會不會說話,沒家教的東西!” 原本陸祺懶得和她爭論,聽到后半句卻登時來了氣,梗著脖子反駁道:“說誰沒家教呢!你這么疼自己的寶貝女兒,她被車撞時你干嗎去了?怎么不見她在日記里提一句你的好?” 女人臉色一變,仿佛霎時被戳中痛處,不言聲了。 “她當然不會提起母親的好了。因為她母親從來都沒關心過她,連晚飯都不會給她準備?!绷钁烟K擲地有聲道,“我說得對么,阿姨?不對,應該叫你聶楠吧?” 此話就像個深水炸彈,整間屋子頓時鴉雀無聲。 中年女人低著頭,看不清神色。 凌懷蘇毫不留情地拆穿:“對你這種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人來說,戴著面具很有意思吧??峙掠袝r候演著演著,把自己都騙到了。meimei,做人還是真誠些好?!?/br> 女人垂在身側的雙手攥緊成拳,控制不住地顫抖。 良久,她終于緩緩抬起頭,五官迅速褪去,最終定格在照片墻上那張形容可怖的臉。 她最真實的模樣。 聶楠閉了閉眼,忽然苦笑了一聲。 ——是啊,她的mama怎么會為她出頭呢? 在她被背叛、被欺騙、霉運連連,萬念俱灰的時候,她的爸爸mama在做什么? 哦,他們在為剛出生的弟弟舉辦百日宴。 十歲那年一場意外的大火,奪走了她的臉,也給她的人生宣判死刑。 親戚朋友都勸聶楠的父母再生一個。但因為聶楠母親很難再懷孕,這件事便不了了之。沒想到去年,他們如愿以償了。 所有人都在為新生命的到來而歡呼,沒人關心她的死活。 為什么? 她只不過,想多要一些關心和陪伴啊…… 淚水奪眶而出,聶楠突然開始歇斯底里地尖叫起來。整棟宿舍樓搖搖欲墜——這是幻場崩塌的前兆。 鋪天蓋地的煞氣從聶楠身上迸散出來,連帶著積攢多年的委屈與怨恨。 黑氣在屋內橫沖直撞,劃過身上是刀割般的疼。所經之處,雙人床轟然倒塌,玻璃碎裂,勢要將所有入侵者千刀萬剮! 那黑霧來勢洶洶,從宣泄到席卷不過眨眼之間,凌懷蘇避之不及,下意識偏頭閉上眼睛,顴骨處被割出一道細小的血痕。 就在他手指微動,準備召出祝邪時,忽然聽到一聲弦音。 深沉的音色在空氣中緩緩回蕩,尾音悠揚,如潺潺流水,在場所有人的精神都為之一振,就連被剜rou的痛楚都減輕了。 弦音滌蕩,在洶涌的黑氣中撐起無形的屏障,嚴絲合縫地將所有人護在其中。 濃稠的怨念被隔絕開來,凌懷蘇循著聲音源頭看去,望見了鏡楚鋒利的側臉輪廓。 他無端想起了鏡楚那根琴弦的名稱——“不禁”。 “差點以為我要被剔成rou架了?!标戩魍纯嗟佚b牙道,“她這是暴走了?現在怎么辦?” 劈頭蓋臉的煞氣一波接一波撞在屏障上,大有不把房子沖塌不罷休的架勢。 就在這時,翻山倒海的黑霧中,傳來一道嘆息似的女聲: “楠楠,收手吧?!?/br> 這道聲音響起的瞬間,滾滾怨氣一滯,居然奇跡般消停了下來。 聶楠愕然盯著眼前,廢墟之上,少女半透明的身影漸漸成形。 她個頭和聶楠差不多高,卻更加消瘦。蒼白纖弱的脖頸上有一道不容忽視的勒痕。 冉新月嘆了口氣,輕輕拉住聶楠傷痕累累的手:“收手吧,別再傷害無辜的人了?!?/br> 第11章 朋友 看見她脖子上的勒痕,陸祺驚訝道:“她不是死于火災?” “不是?!绷钁烟K注視著冉新月的身軀,她渾身呈現出一種極其不穩定的半透明態,仿佛下一秒就會被風吹散,“她是自愿留下來的,因此煞氣要比其他人弱上許多,恐怕連聶楠這個場主也不知曉她的存在?!?/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