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陸祺停下來琢磨兩秒,認為自己有理有據,對他精湛的推理很是滿意,“不過我有一個疑問,這些恩恩怨怨情情愛愛的和我們有什么關系,咱們直接找到鎮,毀掉它破場出去不就行了?干嗎還在這里耗時間?玩鬧鬼版劇本殺???——別問我劇本殺是什么?!?/br> “……”被成功預判臺詞,凌懷蘇笑了笑,認真回答了他的問題,“因為,我有一些事要問問聶楠?!?/br> “可我們從煞場出來,好像就沒見過她?” “別急?!绷钁烟K看向中年女人,“這不是還有人么?!?/br> 從他們讀日記開始,聶楠母親旁若無人、聲淚俱下的控訴就沒停過,什么“兔崽子勾引我家乖女兒”“怪不得她越來越沉默寡言,原來在班上受了排擠”“當老師的,不去管帶壞人的學生,跑來罵我們家楠楠?”之類的車轱轆話來回滾。 幾人聽得耳朵起繭子,自動屏蔽了她的話當背景音,只有凌懷蘇聽了一會,開口問道:“你女兒和冉新月是什么關系?” “她們是發小,五歲就在一起玩了?!甭欓赣H一臉“全世界都欠我女兒”的憤懣,“不過她也不是什么好東西,誰知道她對我女兒是不是真心的?” “按理說,她也是聶楠經歷里重要的一環?!绷钁烟K道,“可我們在場中摸爬滾打這么久了,從未見過她,不覺得很奇怪么?” 陸祺想了想:“會不會,她根本不在場里?” 一旁的鏡楚忽然開了口:“宿舍?!?/br> “我在辦公室找到過一張請假條,5月份冉新月生了病,一連好幾天都待在宿舍,沒來上課?!辩R楚合上日記本,“樹人中學當年是全日制寄宿學校,學生周一至周五都住在學校。我猜剩下的日記也在宿舍,上面應該有你想找的內容?!?/br> *** 樹人中學的建筑風格仍停留在世紀初,外墻灰磚黯淡,樓道里充斥著空氣不流通的潮濕氣息。 走道中兩邊掛滿了衣服,將原本就不寬裕的空間擠占得更加可憐。一行人里,只有白狐能毫無障礙地通過。像鏡楚這種高個子的,必須得全程低著頭。 凌懷蘇不知第多少次偏頭避開垂落的褲腳,表情很是一言難盡:“現在的學生,就住這種地方?” “人多地少嘛?!标戩鳠o可奈何地聳聳肩,“這里好歹還是六人間,我讀的高中十人間呢,十個臭烘烘的男生擠在巴掌大的地兒,沒擠死也熏死了,天天都在為‘這是誰的臭襪子’而爭論不休……” 凌懷蘇有一搭沒一搭聽著他不著邊際的吐槽,腦海里無端忽然浮現出一座小院。 那是一座四居小院,屋舍清明雅致,緊挨著一大片竹海。 每逢微風穿林而過,總掀起沙沙的聲響,風里帶著竹葉的冷香。 白天,院里總是聚著一群人,七嘴八舌,好不熱鬧。 他喜歡坐在房頂上,大喊一聲“師父來了”,然后欣賞眾人手忙腳亂藏起酒壇、抄木劍扎好練劍樣式的慌張模樣,屢試不爽。 只有到了夜里,等人都散去,空蕩蕩的小院才有了幾分離群索居的味道。 可他從來不覺得孤單。 屋外山風料峭,屋內溫暖如春,紅泥火爐汩汩煮著新茶,他常常沏兩杯,將另一杯遞至桌那頭。一只骨節分明的大手穩穩接過,茶被一飲而盡。 似乎每一個聽風而眠的夜晚,都有人陪伴著他。 那個人是誰呢…… “發什么呆?”鏡楚突然出聲。 凌懷蘇乍然回神,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掉到了隊伍的末尾。而鏡楚站在他前方半步的距離,回頭望著他,不知望了多久。 他忽然瞥見對方伸出手,目光便不由自主地被吸引過去。 也是一只很好看的手,薄而干凈,和回憶里那只有些像。 那只手在半空調了個向,替凌懷蘇撥開擋在面前的衣角。 鏡楚說:“過來?!?/br> 其實細究起來,這位調查官是有些漂亮的長相,只是他高大的外形和冷峻的氣質太惹眼,往往讓人忽略了俊秀的五官。 此刻他眼瞼低垂地看過來,眸色淺淡,清澈得仿佛只能容下一人。 大概是還沉浸在回憶里沒出來,那一刻,凌懷蘇腦中又蹦出一段沒頭沒尾的對話。 那時好像也是這樣,對方低低沉沉地說了句什么。 而他語氣含著笑意,一邊佯裝嗔怪著說“使喚誰呢,沒規沒矩”,一邊口嫌體正直地走了過去。 …… 等反應過來時,凌懷蘇已經跟著鏡楚的腳步抵達了寢室。陸祺勤快地開始四處翻找,凌懷蘇站在鏡楚身后,不動聲色的目光在他背影遛了好幾圈。 “找到了!”陸祺效率奇高,從衣柜里扒出幾張殘頁。 這次鏡楚十分自覺地接過了日記。 這幾頁的字跡更凌亂了,還夾雜著不少錯別字和涂黑的胡言亂語,能看出寫字的人狀態越來越糟,只草草記錄了日期。 “5月11日 原來他是騙我的。 如果那天我沒有路過辦公室,沒有聽見那些話,他還要騙我多久? 5月13日 我好像出現幻覺了。 5月14日 她說榮洮奪走了我的氣運,導致我陽氣太弱才能看見她。我不信,跑去找榮洮對質。 他承認了。 5月16日 她說可以幫我實現愿望。只要我把那盆花放在班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