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節
徐清麥這才想起來剛剛劉神威說姚菩提最擅長的就是金針之術。 敢情這才是高禹的強項啊。 沈永安和劉神威表現得也不錯,但最終算下來,沈永安認準的xue位比劉神威少了兩個,比高禹少了七八個。 而徐清麥,她的成績是二十三,依然位于中游到中下的這個層級。 這讓那些原本期待她在這項比試中表現出一點過人天賦的人們徹底的失望了。 錢瀏陽向孫思邈投去了自己的一瞥,似乎是有些不理解。不過他識趣的沒有開口問,因為他知道等待自己的可能還是那句“你待會兒就知道了?!?/br> 錢瀏陽在心中吐槽:我再知道也不能抹除她就是個剛入門的新手的事實??! 而他的徒弟沈永安揚起了他的下巴,直接一個眼神都欠奉了。 這女人,不是他的對手。 他瞄準了高禹和劉神威,心中燃起熊熊戰火。 倒是高禹,他下來后就站在了劉神威和徐清麥身邊,并且友好的和他們結識了一下。 高禹好奇的問徐清麥:“你未學過金針術?” 他看她拿針的姿勢都生疏得很。 徐清麥點點頭:“的確是剛學不久?!?/br> 而且她覺得她沒有這方面的天賦,并不打算后續在這上面花費太多精力。術業有專攻,還是把這些交給對此有天賦的人吧。 高禹又好奇的問:“那你是如何拜孫道長為師的?” 徐清麥剛想回答,場上最后一位學徒也已經比試結束了,主考官開始宣布成績,于是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 沒有意外的,兩項綜合起來,高禹排在第一,劉神威排在第二,而沈永安排在第三。 這讓沈永安的臉色變得有些不太好看。 兩場比試完畢后,從醫館中請來的幾位病人也都來到了惠風園。 隨同前來的那位醫館管事笑道:“他們知道這邊有孫道長在,還有錢太醫和諸多名醫在場,巴不得立刻就過來。這可是撞了大運氣的事情!” 要知道,在場的很多名醫都是世家醫,根本就不開對外的醫館,只為族人以及親朋好友診病。而開醫館的一般也不會經常露面,坐診的往往是他們的徒弟。因此,管事輕而易舉的就找到了愿意前來的病患。 大家也不耽擱時間,匆匆用過午膳之后就開始了最后一項比試。 診??! 一共三個病人,學徒們依次上前,使用望聞問切的手法,診斷出疾病并給出診治方法,寫在紙上。最后由孫思邈幾人來評定他們的診斷結果是否正確,是否詳細,再進行打分。 徐清麥躍躍欲試,她想要看看自己這段時間的學習成果。 這一場比試在形式上相對枯燥,大家都很安靜,可能怕在場其他人偷師,問話也問得小小聲。 大約一個時辰后,終于輪到了徐清麥。 她見到的第一位患者,是十九歲的男性,自述昨日用冷水淋浴后,今晨起來便覺得頭暈頭痛,而且身上打冷戰,顫抖不已。 徐清麥溫聲問過他可有用藥,可有出汗,有無口渴等,然后又問了他小便情況。 旁邊的考官神情怪異的看了她一眼,而患者面色通紅,但還是磕磕絆絆的回答了她的問題。徐清麥又看過他的舌苔和眼瞼、面色后,在紙上寫下自己的診斷: “患者自述:……觀其舌,顏色淡紅,苔白欠潤……此病起于感寒,原為表熱之癥,但后續迅速的轉為里熱,應歸為里熱之癥……” 她直接寫了一個詳細的醫案,洋洋灑灑一大篇,十分詳細,又仿照孫思邈教的思路,給他開了一個治熱生津的湯方。原本還在一旁站立的考官不知不覺的靠近了一點,看得十分仔細,臉上顯出幾分贊嘆來。 場下等候著的高禹、劉神威和沈永安等人反應各不相同。 高禹道:“徐jiejie診病定然很仔細,寫了好多?!?/br> 劉神威:……不是,你們剛認識吧?這就開始叫上jiejie了? 而沈永安嗤笑了一聲:“寫那么多,還真把自己當大夫了?何必浪費紙墨?” 劉神威神色奇異的瞟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第二個患者,徐清麥診斷為淤血內阻癥。 這個病人有點麻煩,他自述在半個月前從高處摔下來,頭部受到了撞擊,之后就經常頭痛昏迷。徐清麥第一時間就斷定他的腦子里估計是有腫塊和淤血,其實是蠻危險的。不過很遺憾,她現在沒法開顱。 她試著用中醫的望聞問切來診斷了一下,在紙上寫下: “患者頭暈頭痛,面色暗滯,按其頭枕部,劇痛……舌苔白潤,脈弦澀頓……應為惡血留于顱內……” 徐清麥寫到這里的時候,覺得中醫里面的“望聞問切”其實和現代醫學中的查體等手段是有異曲同工之妙的。不過,中醫重視切脈,而現代醫學更重視聽診,有了聽診器的幫助之后更是如虎添翼。 她不禁想得有些入神,對傳統醫學的理解似乎又更精進了一些。 但對這個病癥的診治……徐清麥思考了一下,在開了一個清熱散瘀的湯方后又寫下了自己給出的外科診治方案。 第三個患者,五十多歲的男性,面色發黃,從他進來后就一直捂著肚子在哼唧,顯然很是痛苦,額頭上大滴大滴的汗珠流下來。 “大夫,你們好了沒有???”他被人摸脈摸了十幾次,哭喪著臉,已經有些不耐煩了。 考官哼一聲:“姚公已經給你扎了幾針了,知足吧。若不是今日遇到我們,你就回家自己痛去吧?!?/br> 患者被他一懟,吶吶不敢言語。 也是,被那神醫扎了幾針后,他其實已經不那么痛了,比起之前的生不如死,現在好多了。 徐清麥看著他的手捂著的位置,心中大概有了一個猜想。 無他,這個動作她太熟悉了,屬于她前世科室最常見的病癥之一。 她讓患者躺下來,按了一下他的右上腹:“是這兒痛吧?” 患者發出了殺豬般的慘叫:“是是是,大夫,您輕點兒!” 堂上和場下的人紛紛看過來。 徐清麥:“……我倒也沒那么用力。痛了多久了?平時是不是喜歡吃油膩的東西?是不是經常暴飲暴食?有沒有發過熱?” 待到一切都檢查完之后,她在紙上寫: “……診斷為膽囊結石,應盡早進行手術治療,摘除膽囊……” 她將自己寫好的三份診斷交了上去,而那位膽結石患者還在嚎:“快讓神醫給我診斷!到底要讓我等多久!要不再讓姚神醫給我扎兩針吧!” 徐清麥同情的看了他一眼,膽結石發作起來是很痛苦的。 姚菩提上來,給他又扎了兩針,這才讓他的哀嚎聲變成了哼唧聲。 徐清麥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針灸之術果然很神奇。 在她下場后不久,今日的三項比試就全部結束了。那三位患者也被帶到了正堂內,讓等候在側的名醫們看診。 雖然有十幾位名醫,但是公認最厲害的就是孫思邈、錢瀏陽、姚菩提、許仕粱與東海徐氏的徐子望這五人,因此,其他人都只是站著,讓這五人去看。 然后再拿他們的診病結果對照學生們寫下的答案。 最沒有爭議的是第一位里熱證。 “荒唐!”一位名醫揚了揚手中某位學生的“試卷”,不悅的道,“如此明顯的表熱轉里熱,居然沒看出來!學藝不精!” “可以了,畢竟他們醫書看得多,但是實踐卻比較少?!?/br> 是的,這群名醫們在看比試的過程中也沒有閑著,他們邊看邊討論,然后就發現了這次比試給他們帶來了一些不一樣的感受,以及以往沒有發現的一些點——比如,排在最前面的高禹、劉神威和沈永安,都是經常跟著老師出診的,除了書本知識之外,還積累了豐富的實踐經驗。 “要充分理解醫書,還是得結合實例啊?!庇腥烁袊@道。 有人對此不以為然,而有人卻默默的記下了這點。 這時候,孫思邈等人正在圍繞著那位被徐清麥診斷為膽囊結石的患者。 在經過一系列的診斷手段后,大家幾乎可以得出一致的結論:“膽石癥!” 徐子望笑道:“肝失疏泄、膽失通降、濕熱壅阻。此病可不是那么容易被診斷出來的,我猜那些學生們能夠回答上來的估計寥寥無幾?!?/br> 姚菩提也點點頭。 許仕粱道:“膽石癥的診斷倒不難,難的是后續如何治療……”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聽到那邊響起驚呼聲。 “荒唐!簡直是荒唐!膽石癥為何寫成膽囊結石?而且居然要開腹把膽囊切除!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看看他另一份!瘀血內阻,這倒不差,不過給出的療法是自行吸收或者開顱?” “開顱?難不成他以為自己是華佗?” “這是誰的學生?” 一片哄笑聲后,這幾份診斷書很快就傳到了孫思邈等人手上。 孫思邈不用看都知道是誰的,他撫著須,笑而不語。而錢瀏陽、姚菩提、許仕粱和徐子望四人面面相覷,他們顯然都看出來了,這些都是出自于在場唯一的那位女醫之手。 “孫道長?”許仕粱等人看向孫思邈。 他們眼中閃過不解。 許仕粱直接問:“這位徐四娘可是您的學生?” 姚菩提:“……不會是您的孫女吧?” 錢瀏陽隱隱猜到了點什么,對他道:“道長,這下你總該說了吧?” 堂上的嘩然很快就傳到了場中等待的弟子們耳中。 “什么,居然要開腹割膽?還要給人開顱?”弟子們比起師父來,震驚之色更甚。 “瘋了嗎?” 大家都看向徐清麥,她頓時成為了場中的焦點。 沈永安臉色沉下來,張口斥道:“你以為這是娘子們玩博戲的場合嗎?如此信口開河,簡直比村頭的巫祝還不如,辱沒了醫之一字!” 就連高禹的神色都變得極為不贊同:“徐jiejie,你若是不會可以直接空著不寫,治病救人的事情,卻不可以亂來?!?/br> 徐清麥淡定自若,甚至有幾分欣慰。 沈永安雖然傲慢,聒噪,但和高禹一樣,他對醫道是有著敬畏之心的。 她看向眾人,笑瞇瞇的道:“放心,我自然會為我寫出來的診療方案負責?!?/br> 這時候,堂上孫思邈笑呵呵的在向她招手:“四娘,過來?!?/br> 徐清麥穿過人群走了過來,站在了孫思邈身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