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節
徐秋離有些失望,正要開口,何苒說道:“你不用把自己局限在女子書院,我已經下令,京城的國子監以及各大書院皆為男女同招,夫子也是男女都有,姚琳瑯便是國子監和勝林書院的客教,你不如去這些書院里看看,如果你想去做夫子,我想這些書院都會對你敞開大門?!?/br> 徐秋離張大嘴巴,好久才說道:“真的可以嗎?我學生以為,只有女子書院才會讓我去教書?!?/br> 何苒微笑:“你是從千萬考生中考出來的,你的學問勝過這天下大多數的男人,你當然能做他們的師父?!?/br> 十日之后,徐秋離入國子監為師,京城里幾大書院也全都向她發出邀請,消息傳到江南,江南四大書院幾乎驚掉了下巴。 那個徐秋離,做了女狀元也就罷了,怎么還能到國子監教書? 她像以前那樣,在女子書院里做個女師不行嗎? 哪有女子給男人做老師的? 這成何體統? 于是隨之而來的便是一場歷時經年的辯論,這些在何苒眼里,閑得蛋疼的讀書人先是寫文章,后來又組織言會,言會的主題就是女子能否為師。 而晚報上亦是爭論不休,何雅珉官邸門前的投稿箱,也從兩個增加到十個,即便如此,這些投稿箱還是被塞得滿滿的,有人從門縫里把稿子塞進來。 何苒笑著搖搖頭,這樣挺好,這些讀書人就是不能太閑了,隔三差五給他們找點事情做,免得他們沒事找事。 與此同時,宗祺和陸暢的親事也開始cao辦了。 上官夫人要親自給宗祺cao辦,宗祺沒有推辭,有長輩幫忙cao辦,才更能顯示對女方的尊重。 他交給上官夫人五萬兩現銀,上官夫人嚇了一跳,五萬兩?別說是現在,就是以前,也沒聽說誰家娶媳婦要花五萬兩的,娶個王妃也花不了這么多。 宗祺說道:“我現在手頭的現銀只有這么多,過兩日,還會有幾萬兩送到京城,到時我再給您抬過來,您不必節省,若是還不夠,您告訴我便是?!?/br> 上官夫人搖頭:“不用再送了,這些足夠了,你放心,祖母保證給你辦得熱熱鬧鬧漂漂亮亮?!?/br> 第408章 妒意 從勞府出來,宗祺又去了韓家,他把自己訂親的喜訊告訴了韓夫人。 “你要訂親了?是哪家的姑娘?”韓夫人問道。 宗祺說道:“她是武安侯府的姑娘,姓陸,單名一個暢字,比我小七歲,是一個才貌雙全的好姑娘?!?/br> 沒等韓夫人細問,宗祺便把陸暢的情況全都說了。 韓夫人的笑容直達眼底,那笑容里還帶了幾分如釋重負。 “公爵府的貴女啊,這可真好,真好啊,可惜我是不祥之人,不能幫你cao持親事,這事就要辛苦上官夫人了?!?/br> 宗祺微笑:“祖母請您有空到府上打牌,她老人家最近學會打麻將,牌癮大得很,今天我去的時候,被硬拉著上了牌桌,打了一圈才讓我走?!?/br> 韓夫人好奇:“打麻將?這是京城流行的玩意嗎?我在揚州沒見過呢?!?/br> “是,據說京城里勛貴人家的夫人小姐們都喜歡,祖母是跟著武安侯府的三太太學的?!?/br> 宗祺說話的時候,心頭微動,他聽陸暢說過,武安侯府的女眷們打麻將是從忠勇夫人李錦繡開始的。 當時宗祺沒有多想,只當這是何苒教的,現在想來,聽陸暢當時說話的語氣,倒像是從小就會,陸暢只比何苒小兩歲,她小的時候,何苒也還是個孩子,這樣說來,李錦繡打麻將,很可能并非何苒教的。 不過,這個念頭也只是在心中一閃,門外傳來問安聲,接著便見朱燕敏花容失色地跑了進來。 顧不上給韓夫人行禮,朱燕敏便一把拽住宗祺的衣袖:“阿祺,你快救救琮琮吧?!?/br> 韓夫人和宗祺全都嚇了一跳,忽略了朱燕敏的失禮,異口同聲:“琮琮怎么了?” 朱燕敏哭得梨花帶雨:“這兩日一到晚上,琮琮便啼哭不止,怎么哄都不行,我聽人說,小孩子能看到大人看不到的東西,那些邪祟最愛嚇唬小孩子,咱們這宅子空置多年,咱們家里又沒有男丁,陽氣太弱,鎮不住那些邪祟?!?/br> 韓夫人以前也聽過這種說法,何況這兩天夜里確實聽到了琮琮的哭聲,她對朱燕敏說道:“既然如此,那就請個神婆來家里看看?!?/br> 朱燕敏哭著點頭,可卻還是緊緊拽住宗祺的衣袖,宗祺正要掙脫開來,卻聽朱燕敏說道:“阿祺,咱們家只有你一個男人,你會武功,陽氣重,有你在家里,那些邪祟肯定不敢來,難怪琮琮平日里便喜歡找你……” 這就是要讓宗祺留在府里守夜了。 韓夫人一怔,斥責道:“胡鬧,阿祺要訂親了,忙得很,再說,咱們家里都是女眷,怎能讓阿祺留下?” “??!”朱燕敏驚呼一聲,忙道,“阿祺要訂親了嗎?都是我不好,不該在大喜的日子里掃興,是我不好,我.也是病急亂投醫,我我只有琮琮了?!?/br> 宗祺的目光緩緩下移,朱燕敏的手里仍然抓著他的衣袖,因為用力,指節已經微微泛白。 宗祺想起何苒的提醒,琮琮 “阿嫂莫要著急,紅螺寺方丈給了我一串佛珠,據說在佛前供奉了七七四十九天,鎮宅驅邪,把那串佛珠掛在琮琮床頭,邪祟定然不敢靠近,我回去便讓人送來?!?/br> 說完,他用力一扯,朱燕敏猝不及防,只聽嘶啦一聲,宗祺的衣袖被扯破。 宗祺沒有看她,對韓夫人說道:“阿娘,那我現在就回去,稍后便讓人把佛珠送過來?!?/br> 韓夫人勉強擠出一抹笑容:“好,你事情多,就不要總來看我了,有什么事,打發人過來說一聲便是?!?/br> 宗祺微笑,告辭離去。 待到宗祺走了,韓夫人臉上的笑容便沒有了,她怒視著朱燕敏:“你一個做長嫂的,抓著小叔子的衣袖成何體統?” 朱燕敏連忙跪倒,抽噎著道:“阿娘,都是媳婦不好,今天聽婆子們說起邪祟一事,又驚又怕,得知阿祺來了,便匆匆跑過來,一時之間失了分寸。都是媳婦沒用,連大郎留下的唯一骨血也照看不好?!?/br> 聽到朱燕敏提起自己那早逝的兒子,韓夫人悲從心來,對朱燕敏擺擺手:“行了,去吧,下次不要這樣了,瓜田李下,哪怕是一家人也要避諱?!?/br> “是,媳婦知錯了” 話音未落,廂房里便傳來兒啼之聲,朱燕敏慌忙站起,對韓夫人說道:“琮琮又哭了,媳婦去看看她?!?/br> “去吧去吧?!表n夫人無奈說道。 朱燕敏前腳剛走,韓玉珠后腳便從外面回來了。 “阿娘為何不留阿祺哥哥在家里用飯?” 她是進門后聽婆子們說起,這才知道宗祺剛走,她想去追,卻又不敢,只好埋怨母親。 韓夫人只覺心累,索性便把宗祺訂親的事說了出來,讓韓玉珠徹底死心。 聞言,韓玉珠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說道:“不可能,怎么可能呢,阿祺哥哥那么高的眼光,那么多江南女子他都看不上,豈會看上粗陋不堪的北方女人?” 啪的一聲,韓夫人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你說的什么話?陸小姐出身名門,貴不可言,阿祺能夠娶她,是高攀了,你若是再口不擇言,我就把你送回揚州!” 韓玉珠嚇了一跳,送回揚州? 當初她們一家四口之所以會北上來到京城,就是為了避開揚州的那些本家親戚,尤其是她,因為那些親戚想用她的親事拿捏她們孤兒寡母。 “我不回去!” 讓她回揚州,那就是羊入虎口,除非她嫁給阿祺哥哥風風光光回去,否則這輩子她也不會再回揚州。 不過,韓玉珠馬上又意識到另一件事:“你說那女人姓陸?是不是陸暢,驚鴻樓的陸暢?” 宗祺只說陸暢出身武安侯府,沒說她是驚鴻樓的大掌柜,因此,韓夫人并不知道陸暢與驚鴻樓的關系。 但是韓玉珠知道。 那日,宗祺曾請陸暢陪她一起逛街,她雖然賭氣沒有去,但事后她悄悄去過驚鴻樓,假裝挑選首飾,實則是要打聽陸暢和宗祺的關系。 但是她沒能見到陸暢,驚鴻樓的伙計比猴都精,一問三不知,她什么都沒有打聽到。 但陸暢這個名字,她卻牢牢記在心里。 只要是宗祺身邊出現過的年輕女子,全都是她的假想敵。 除此以外,她還知道陸暢的哥哥是陸臻,她的祖母是忠勇夫人李錦繡。 因此,韓玉珠悄悄安慰自己:阿祺哥哥初來京城,他和陸暢見面是為了通過武安侯府和朝廷做生意。 然后她便讓自己放寬心,阿祺哥哥肯定不會喜歡陸暢這種官家千金的,話本子里都寫著呢,這些官家千金頤指氣使,又丑又壞。 可是現在,聽到陸小姐三個字,韓玉珠的心猛的提到了嗓子眼,她沖著韓夫人吼道:“不會,阿祺哥哥不會和她訂親,你騙我!” 韓夫人只覺腦袋暈暈,她搖搖頭:“我沒有騙你,阿祺與陸小姐情投意合,他們已經口頭訂親了,待到擺了訂親酒,便要下聘了。最晚明年便要成親?!?/br> “不行,這門親事不行,我不同意!” 韓玉珠大吼,宗祺怎么能和別人訂親呢? 那她怎么辦? 若是宗祺不娶她,就沒有人能震得住族里那些親戚了,那她就回不了揚州了,終她一生,都要留在干燥寒冷的京城,她在這里誰都不認識,她不喜歡這里! 看到女兒因為憤怒而扭曲的五官,韓夫人又是心疼又是無奈,怪她,都怪她,從剛開始發現苗頭,她就應該把女兒關起來,讓她見不到宗祺,時間長了,也就慢慢忘記了。 “阿娘已經托了上官夫人,她在京城認識的人多,一定能給你尋一門好親……” 韓夫人的話還沒有說完,韓玉珠便大聲嘶吼:“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阿祺哥哥也叫你阿娘的,你為何不阻止他?你是他的阿娘,咱們家對他有救命之恩,你若是不同意,他就一定不會娶陸暢!” 韓夫人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聽到了什么? 宗祺又不是她生的,她只是宗祺的義母,她有何資格指手劃腳? “你不要這么說,你爹雖然救過阿祺,可這些年,阿祺為咱們家做的那些事,早就把這份恩情還上了,他” 韓玉珠用力搖頭:“這是救命之恩,他還不上,還不上!他若是還上了,那我阿爹和大哥又豈會死?他們出事時他在哪里?這是他欠咱家的,他欠的,你是他阿娘,他要照顧你,他的親事也要由你做主,你讓他不許娶陸暢,你去和他說,他一定會聽的!” 韓夫人氣得渾身發抖,她驚愕地看著韓玉珠:“玉珠,你是不是瘋了?你為何會這樣想?若是沒有阿祺,咱們孤兒寡母早就死在揚州了,阿祺給咱們韓家報了仇,他給你阿哥和大哥報了仇,他不欠我們,他不欠!” 韓玉珠哪里聽得進去,她指著韓夫人,惡狠狠地說道:“你若是不管,那我就自己去,我殺了陸暢,我去殺了她!” 說完,她轉身便跑了出去。 韓夫人的身體搖搖欲墜,擔心韓玉珠會闖禍,影響到宗祺的親事,她強撐著不讓自己暈倒,讓婆子去把韓玉珠追回來。 婆子追到大門口,韓玉珠早就跑沒影了。 婆子只能回來向韓夫人稟告,韓夫人再也支撐不住,暈死過去。 宗祺人逢喜事精神爽,他去了一家銀樓,他在這里訂了一套頭面。 其實京城的驚鴻樓就是銀樓,可誰讓陸暢就是驚鴻樓大掌柜呢,宗祺想給她驚喜,便去了另外一家銀樓。 他從銀樓出來,迎面撞上了鐘意。 宗祺一怔,怎么會這么巧? 鐘意面無表情:“跟我走一趟?!?/br> 宗祺:好吧,我就說沒有這么巧吧。 此處是鬧市,鐘意沒有騎馬,他居然是坐馬車來的。 宗祺跟著鐘意走到一駕黑黝黝的馬車前,馬車上沒有任何徽記和裝飾,馬車通體刷了黑漆,就連拉馬的健馬也是黑色的,車把式同樣一身黑衣,頭上還戴了一頂黑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