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節
當皇帝? 何苒搖搖頭,她有一個直覺,定國公真正的大招還沒有放出來。 她對小梨說道:“告訴秀姑,哪怕挖地三尺,也要查出定國公與柳山河的恩怨,朝堂上擺在明面的那些就免了?!?/br> 轉眼又是幾日,陸臻和江濤先行到達亳州,魯云成站在城樓上,透過千里眼,看著遠處如同浩瀚江水奔涌而來的軍隊。 就是剛剛,魯云成收到了來自金陵的消息,皇帝竟然被軟禁了! 這個消息如同一盆冷水潑在魯云成頭上。 為什么會這樣? 他坐了幾年的冷板凳,好不容易在皇帝面前有了出頭之日,你卻告訴我要換皇帝了? 老天爺這是在耍他嗎? 消息來的太過突然,魯云成一時之間亂了方寸。 “苒軍距此只有十里了,將軍,下令吧!” 幾名副將磨拳擦掌,已經等得不耐煩了。 他們無法理解,主將昨天還興奮得恨不能立刻打起來,為何今天卻像是老了二十歲,滿臉滿眼都寫著疲憊。 魯云成深吸一口氣,放下手里的千里眼,抽出佩刀,手臂抬了抬,又放下,最終,他咬咬牙,終于將佩刀高高揚起。 “眾將士,隨本將御敵!” 苒軍幾乎是眨眼之間便到了城下,一張張淌著汗水的年輕面龐,眼睛里閃著興奮的光芒,為首的兩名青年將軍,風塵仆仆,臉上已經褪去青澀。 一駕駕火炮車推到陣前,這是董近真到工部之后主持打造的,用的便是賣新帝私產換來的銀子。 這種火炮借鑒了紅毛人的火炮,比不能移動的傳統火炮輕便,相比紅毛人的火炮命中率更高。 何苒給這種火炮命名為奔雷。 首批二十駕奔雷炮,何苒都給陸臻和馮贊分了。 這也是奔雷炮第一次用于實戰。 陸臻騎馬佇立于中軍之中,心情卻很平靜。 他早已不是昔日那個初出茅廬的青澀少年。 他望著轅門之上那個一閃而過的身影,微微一笑。 那是魯云成吧。 看來魯云成已經做好準備,那就不用罵陣了,直接開打。 一聲沉厚的鼓聲響起,如同叩在每個人的心里。 陸臻手中紅旗猛然揮起,清冽的聲音如冰河乍裂:“奔雷炮,攻城!” 轟隆一聲巨響,將正在觀望的魯云成嚇了一跳,這是火炮! 接著,又是幾聲炮響,堅固的城墻從中間裂開一道大縫,最后一聲炮響之后,城門被打開了。 趁著火炮手裝火藥點火的空隙,一隊兵馬從城門中疾馳而出,朝著最前方的奔雷炮沖了過去,一名火炮手被長矛挑起,漫天鐵箭從四面八方射了過來,如同一張大網,將奔雷炮和火炮手攔在網外。 沒有了炮火的助力,戰馬嘶鳴,刀劍相搏,下一刻,奔雷炮再次發奔,城墻上火光熊熊,苒軍的士兵們推著云梯車涌向城墻,厚重的城墻籠罩在硝煙戰火之中。 城樓上的鐵箭紛紛揚揚,漫天飛灑,一道炮火瘋過,十幾名弓箭手倒下去,炮火之中,苒軍的云梯靠上城墻便被推開,帶著鐵爪的繩索拋上去,幾名臂力超群的士兵借助繩索攀上城墻,手中長刀揮出,為云梯上的同伴掃平道路。 一輪箭雨之后,出城御敵的兵馬已經所余無幾,江濤催馬迎上,幾個回合斬下領隊將軍的頭顱,高高揚聲,挑釁地看向城樓上還在拼命抵抗的兵士。 又是一陣箭雨過后,收兵鑼聲響起,苒軍士兵帶著云梯向后撤去,奔雷炮再送一程,火光之中,苒軍鳴金收兵。 直到四周終于安靜下來,魯云成才一身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 剛剛一番炮火,差點就轟到他頭上。 “奶奶的,咱們讓陸臻那個逼崽子給耍了,搞這么大的陣仗,只是佯攻!”副將罵道。 是啊,是佯攻。 魯云成咬牙切齒:“苒軍什么時候有了這種大殺器,以前沒聽說過啊?!?/br> 副將說道:“估計是從紅毛人那里買的,末將聽說紅毛人有這種火炮?!?/br> 魯云成搖頭:“不可能,哪怕何苒有路子向紅毛人買這種火炮,那這火炮是如何從紅毛國送到京城的?無論是走海上還是走絲路,哪怕是進來了,也送不到京城,半路上就被劫了,你還以為這天下全都是何苒的?” 副將一想也是,從海路也好,還是走絲路也好,想要避開路上的盤查難如登天,再說,這是火炮,可不是小東西,這么大又這么多,怎么隱藏? 想不通的事,就不用想了,現在他們要面對的是,陸臻手里有這種想推到哪里就推到哪里的火炮。 今天只是佯攻,說白了就是立威,嚇嚇他們。 可是明天呢,后天呢? 陸臻不可能次次都是佯攻吧。 他們只是rou身,難道要用rou身去抵抗這些火炮嗎? 魯云成在聽到金陵城里傳出的消息之后便方寸大亂,好不容易鼓足勇氣與陸臻一搏,沒想到陸臻還給了他這么大的驚喜。 不,是驚嚇! 這一夜,亳州城里無人安眠。 城外二十里,江濤想到今天的戰事,哈哈大笑。 “你猜,魯云成那老小子這會兒是在哭呢,還是在罵娘?” 陸臻冷哼一聲:“哭是不會哭的,在罵我吧,可能還要連我爹和我祖父一起罵,他也算是我祖父的門生了?!?/br> 江濤:“狗屁的門生,不就是你們陸家養的狗嗎?看看你們家,連狗都養不好,要是在我們關外,還不讓人笑掉大牙,誰家養的狗會咬主子啊?!?/br> 陸臻:“你今天話有點多,像個碎嘴子,很討厭?!?/br> 江濤:“好,有你的,絕交!” 說完,江濤就去專心致志地烤rou了。 rou烤好了,絕交結束,江濤問道:“金陵那邊有新消息了嗎?” 陸臻搖搖頭,不管那么多,今天吃飽喝足,養精蓄銳,明天繼續打。 次日天還沒亮,江濤便帶人在城門前罵陣了,一邊罵一邊笑,這城門是連夜修好的吧,可惜城墻一時半刻修不上,已經被炮火轟出裂縫了。 魯云成幾乎一夜未睡,快天亮了才迷迷糊糊睡去,可是剛剛閉上眼睛便被叫醒,天還沒亮呢,苒軍就來罵陣了。 “罵得很臟,第一次見到罵陣罵得這么臟的?!?/br> 魯云成皺眉,真是沒用,不就是罵陣嗎,也值得拿出來說說。 可是很快,魯云成就領教到江濤那別具一格的罵陣了。 其實也是因為魯云成已經多年沒有領兵了,但凡是和陸臻江濤打過仗的,全都知道他們罵陣罵得臟。 市井無賴也就這樣了。 魯云成只聽了幾句便火冒三丈,他什么時候變成陸家養的狗了? 狗就狗吧,居然還是沒閹割干凈的狗。 江濤說,狗要閹了才能長得又白又胖又聽話,可若是閹了卻沒閹干凈的狗,雖然也能長得又白又胖,但是不聽話,不但不聽話,而且還慫,一條好閹狗,變成了慫包蛋子。 江濤生怕大家聽不明白,還特意提起魯云成的大名,魯云成就是陸家那條沒有閹割干凈,最后變成慫包蛋子的狗。 魯云成大喝一聲:“打,給我打,提江濤的腦袋來見我!” 一陣人馬從城門里沖出來,江濤早就跑沒影了,迎接他們的是火炮。 和昨天不同,昨天火炮只打城門和城墻,今天的火炮只打人,十門火炮齊齊對準這隊人馬,眨眼之間,便被打得支離破碎。 魯云成站在城樓上,看著那一地的尸體,只覺喉嚨一陣腥甜,他運氣壓下去,可卻腦袋嗡嗡。 但是陸臻沒有給他休息喘息的時間,進攻開始了。 又和昨天一樣,一輪炮火之后便是箭雨,只是今天的箭雨和昨天不同,今天換成了火箭。 火箭上涂了油,箭落到城墻上便迅速燃燒起來。 一支火箭擦著魯云成的肩膀飛過去,雖然隔著鎧甲,魯云成仍然感受到一股炙熱。 云梯車推過來,苒軍在火箭的掩護下開始攻城,與此同時,昨天半夜剛剛修好的城門再一次被炮火攻開,只是今天和昨天不同,昨天苒軍在這個時候已經鳴金收兵,可是今天,他們開始向城門里沖擊。 長長的城門洞里,苒軍與守城軍展開廝殺,一名小兵沖上城樓,大聲說道:“主將,城門守不住了!” 魯云成面沉似水:“隨我來?!?/br> 第一批苒軍從城門洞里沖出來時,便看到擋在前面的一隊人馬。 為首的便是魯云成。 看到那碩大的魯字,苒軍高聲大呼:“魯云成在此,殺??!” 嘶殺聲中,陸臻策馬殺入,手中大槍向著魯云成刺去。 江濤在一旁大喊:“小陸,姓魯的是你家的狗,他歸你,我們就不和你搶了?!?/br> 魯云成氣得想要殺人了。 他這輩子,最恨的就是被人說他是靠著陸家發跡的。 可是現在,這兩個逼崽子索性說他是陸家養的狗,尤其這當中一個還是陸臻,他如何能忍? “果然是有娘生沒爹教的東西,讓老子替你爹好好教訓你!” 陸臻冷笑,他自幼便與父母親緣冷淡,養在祖母身邊,小時候和人打架,有人罵他有娘生沒爹教,他便撲上去和人打個你死我活。 那時,他最恨的就是這句話。 想來魯云成也是知道的,那時魯云成絞盡腦汁想要討好陸家,陸家的每一個人的喜好,魯云成全都知道,又豈會不知道他和人打架的那些事。 所以到了戰場上,魯云成便用這句話來刺激他。 魯云成還以為他還是當年那個京城里的魯莽少年。 可惜,他早就不是了。 經歷過戰火的洗禮,無數次從死人堆里爬出來,身上的傷疤便是他的勛章,每一次的勝利都是他成長的標志。 這世上有很多東西,都比那句話更加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