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節
柳山河在他那個圈子里呼風喚雨,可是對上這些勛貴,他也只能避而遠之。 大家橋歸橋路歸路,井水不犯河水。 可是今天,延安伯顯然就是要興風作浪,尋釁滋事。 延安伯清清嗓子,沖著眾人抱了抱拳,朗聲說道:“剛剛柳首輔既然說起老子與驚鴻樓的關聯,那老子就要說一說,小人的臟水眼看就要潑到老子頭上了,老子若是不能自證清白,誰知道下一個被燒的會不會就是老子的延安伯府呢?!?/br> 眾人心里明白,上一個被燒的是金陵驚鴻樓,當時皇帝可是把過錯全都推到太皇太后頭上了。 延安伯這老小子,不僅罵了柳山河,連皇帝也一起帶上了。 定國公說道:“別賣關子了,你和驚鴻樓有什么關系,快點說說吧?!?/br> 延安伯嘿嘿一笑,看向臉黑得像鍋底一樣的柳山河。 “若說老子和驚鴻樓的關系,其實就是買賣關系。 老子府里的那點丑事,想來你們也全都知道,老子這輩子最佩服的人,就是太祖他老人家。 老子恨自己晚生了幾十年,不能像老子的爹一樣,跟著太祖一起打天下。 也怪老子,只顧著家國天下了,沒能把家宅管好,老子的小兒子,被府里的一個妖精給害死了,這事瞞了老子二十年,還是老子的夫人尋到驚鴻樓,前前后后花了五千兩銀子,終于查出真相,給老子的那個可憐的兒子報仇血恨。 這是老子的家丑,不過也不是秘密,在座的全都知道吧,是不是,你們是不是都知道?” 眾人有偷笑的,有點頭的,當年延安伯上折子廢掉世子,改立世孫,他的愛妾死后赤身露體,暴尸荒野,這件事在京城傳得沸沸揚揚。 而這件事的幕后推手,就是驚鴻樓。 只是沒想到,延安伯府竟然付出了五千兩銀子的代價。 延安伯說完,看向柳山河:“柳首輔,老子雖然花了五千兩,可若是和你們老柳家相比,老子這五千兩就是個屁,放出來就沒了,比不上你們老柳家給何苒贊助的軍費,據說至少也有五六十萬?哎喲,嘖嘖嘖,這五十六十萬足夠何苒打下半個江南了吧?何苒也真是不懂事啊,怎么就沒給柳首輔你封個爵爺呢?” 延安伯轉頭去看定國公:“你說,柳首輔此舉,夠不夠封個國公的?” 定國公:“夠,當然夠,別說是國公了,異姓王也不是不行啊?!?/br> 眾人得,一轉眼柳山河就成了何苒親封的異姓王了。 京城的勛貴當中,以定國公府和武安侯府最為德高望眾。 武安侯府有個忠勇夫人李錦繡,而定國公府則有一位九十多歲的老太君。 當年打仗的時候,老太君可沒少親自下廚給武將們打牙祭,就連李錦繡的公爹、延安伯的親爹,都到老定國公家里蹭過飯,后來定都京城之后,這些勛貴家的下一代,更是整天往定國公府跑,誰讓定國公府的飯菜好吃呢。 因此,雖然這些年定國公府不爭不搶,可是卻一呼百應,這幾位皇帝對定國公府都要高看一眼。 現在連定國公都和延安伯一個鼻孔出氣了,在場的眾人心里也就有數了。 柳山河聲音冰冷:“定國公,延安伯,你們莫非還想逼宮不成?” 延安伯清清嗓子,柳山河本能地用袖子遮住鼻子。 延安伯輕蔑地瞪他一眼,把濃痰吐到地上,還不忘用腳蹭了蹭。 眾人 “姓柳的,你這狗嘴里還真吐不出象牙來,你都有臉把自己放到天下權勢榜第三的位置上了,你還好意思說老子逼宮? 現在是皇帝老大,何苒老二,你老三。 何苒已經造反了,就差你了。 何苒離得太遠,可你離得近啊,你不用造反,你可以直接逼宮!” 延安伯說到這里,忽然瞪大了眼睛,像是發現了什么了不起的大秘密:“哎喲,不得了啊,柳山河要逼宮!” 柳山河面色一沉,他還真小看了延安伯這個大老粗,原來是打定主意要往他身上潑臟水,給他扣一個謀逆的名頭/ “延安伯,休得胡言,來人,將延安伯請出去!” 文武百官,哪怕是到了柳山河這個地位,進宮也最多只能帶一名隨從。 想要把延安伯請出去,就只能讓內侍動手。 第350章 突變 延安伯雖然混不吝,可他仍然是一員武將。 這些缺弟少rou的內侍哪里是他的對手。 連他的衣角都沒碰到,就被踹飛了。 柳山河使個眼色,一名官員便貼著墻根往外走,想要趁亂溜出去,把金吾衛或者錦衣衛叫過來。 延安伯耳聽六路眼觀八方,他這輩子也沒有上過戰場,小時候他爹用鞭子逼著他學的那點本事,全都用到這里了。 “你小子屬黃花魚的,還會溜邊兒啊,怎么,是想讓這幾個沒出息的纏著老子,然后你去聯絡你們的同伙,聚眾逼宮?還真讓老子說對了,你們就是想造反!” 潑臟水誰不會,扣帽子誰不會,剛才你們怎么編排老子的,老子現在原汁原味送還給你們。 阿寶就是這個時候進來的,他硬著頭皮對柳山河說道:“柳,柳首輔,陛,陛下讓小的請您過去,有,有事相商?!?/br> 柳山河暗中松了口氣,終于可以不用面對延安伯這個粗人了。 柳山河對上延安伯,就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 可是柳山河還是低估了延安伯的不講理。 “哎喲,正好,既然陛下要和柳首輔議事,那咱們老哥幾個也跟著一起去吧,人多了也熱鬧,對吧?” 柳山河:對個屁! 定國公高聲道:“對對對,大家一起去!” 另外幾個勛貴連同那幾位老宗室也一起附和:“走,咱們陪著柳首輔一起去?!?/br> 柳山河:我不用你們陪。 可是沒有辦法,這些人就像狗皮膏藥一樣,緊貼著他不放。 皇帝終于等到了柳山河,只是他萬萬沒想到,柳山河不是一個人來的,身后還跟著十幾個人。 這十幾位,哪個都不是皇帝想要見到的。 夏公公滿臉堆笑:“幾位爵爺,不如先到隔壁喝喝茶,等……” 沒等夏公公把話說完,延安伯就打斷了他:“喝喝喝,都什么時候了,你還只知道喝,你也一大把年紀了,怎么就這么不懂事呢?” 夏公公. 若是以前,皇帝一個眼神,這些混不吝再不愿意,也要默默退出去。 可今天這些人卻是一副天王老子來了,我們也不出去的姿態。 皇帝心中暗叫不好,這是要逼宮了。 夏公公一見大事不妙,轉身便往外跑,可是剛一動,就被定國公一個掃趟腿撂倒在地。 嚴密聞訊匆匆帶人趕過來,卻連御書房也沒能進去,就被兩名武將攔住去路。 “嚴指揮使,陛下正在里面議事,你還是不要進去了?!?/br> 嚴密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看一眼自己帶來的人,二十多個,想要硬沖進去也不是不行,但是定國公延安伯這些人肯定留有后手。 這個念頭剛剛閃過,嚴密便看到金吾衛指揮使蘇世隆帶著一隊人飛奔而來。 嚴密大喜,他和蘇世隆也算是有點交情。 “老蘇,你來得正好,定國公和延安伯現在御書房內,意圖逼宮!” 蘇世隆嗯了一聲,伸出胳膊攬上嚴密肩頭,笑嘻嘻地說道:“老嚴,過來,我和你說點事?!?/br> 嚴密一怔,蘇世隆什么時候多了個勾肩搭背的毛??? 可是下一刻,他便感覺到蘇世隆的大手如同鐵鉗一般緊緊箍在他的肩胛骨上。 “你” 他猛一回去,赫然發現他帶來的人已經被金吾衛隔開,而蘇世隆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把尖刀。 嚴密強壓怒火,問道:“老蘇,咱們共事幾年,多多少少也有點香火之情,你今天這一出又是為何?” 蘇世隆還是那副嘻皮笑臉的樣子:“嚴密,你是齊王養的狗,老子可不是!” 嚴密大駭,怒目圓睜,他還記得當年南下路上,蘇世隆那一臉的諂媚。 嚴密一直認為,蘇世隆雖然不是皇帝在青州的老班底,可也一定是一條忠犬。 從什么時候開始,忠犬變成白眼狼了? 御書房內還在僵持,一名武官快步而入,原本是想湊到定國公耳邊小聲耳語的,可定國公卻大聲喝道:“這里沒有外人,有什么話就直說?!?/br> 那名武官看看定國公,又看看臉上陰晴不定的皇帝,高聲說道:“錦衣衛指揮使嚴密意欲逼宮,已被拿下!” 御書房內落針可聞,皇帝如墜冰窟,就連一向穩如泰山的柳山河,此時眼中也閃過一抹急色。 皇帝在青州蟄伏多年,手下當然有自己的人馬,此時那些人馬就駐扎在金陵城外,只需一個信號,便會沖進城中前來護駕。 而柳山河的死士和部曲,此時也在城外的莊子里。 就在今天早朝之前,無論是皇帝還是柳山河,全都沒有想到形勢會急轉而下到這種地步。 可是現在已經晚了,他們被困在這小小的御書房里,哪怕城外有幾萬人馬,此時也是動彈不得。 延安伯冷笑:“陛下,到了此時此刻,您還要繼續縱容柳山河這個貪贓枉法的老匹夫嗎?” 柳山河的心沉了下去,他小看了延安伯。 他以為延安伯只是一個大老粗,卻沒想到這還是一只老狐貍。 延安伯的這番話,是在給皇帝遞梯子找臺階。 就看皇帝肯不肯順梯而下了。 柳山河了解皇帝,他知道皇帝一定會接住這把梯子。 果然,皇帝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他看向柳山河,語氣沉痛:“柳愛卿,你為何要這樣做?外面說的那些,難道都是真的?你真的貪贓枉法了?” 柳山河瞇了瞇眼睛,當務之急,是要離開皇宮。 “臣有愧圣恩,臣愿前往大理寺聽候審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