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節
剛好聶忱從河間回來,何苒便和他商議進京之事,聶忱心情激動,終于要進京了,想當年郭首輔將遣散幕僚,離京之時,大家相對無言,淚沾衣襟。 如今,包括他,昔年郭府幕僚共有四人在苒軍效力,大家各有各的忙碌,雖然難得見一面,但相互之間偶有書信往來,知道彼此忙碌但快樂。 那日,何苒留聶忱一起用飯,馮贊用半年時間完成了何苒布置的任務,河間府順利完成過渡,何苒讓馮贊坐穩了總兵的位子,免了他的代理知府,卻又加封他為驃騎大將軍。 馮贊本就對處理政務沒有多少興趣,他的文化水平有限,做不來文官的事,就喜歡帶兵打仗。 何苒就讓他帶兵打仗。 而這一切,聶忱功不可沒。 聶忱從行署出來,心情愉悅,他回到住處,給聶蓮寫信,商議接母親去京城的事。 聶忱之前的大半年都在河間,因此,聶蓮去平定上任時,把聶母也帶到了任上。 現在何苒要進京了,以后聶忱也會常駐京城,他便想把聶母接過去奉養。 他剛剛鋪開信紙,小二跑了進來:“先生,何公子求見?!?/br> 小二捧上拜帖。 何苒在真定三個月,她包下一座客棧,給來往真定的官員暫住。 聶忱此時就是住在客棧里,客棧里里外外都已換成了驚鴻樓的人。 聽說來人姓何,聶忱想的是驚鴻樓,驚鴻樓和苒軍一樣,都有很多姓何的,如果是苒軍中人,小二不會叫他何公子,所以很可能是驚鴻樓的人。 聶忱打開拜帖,看到上面的名字。 何書銘。 他問小二:“這位何公子是驚鴻樓的?” 小二十三四歲便在真定驚鴻樓當差了,對真定府的事了如指掌。 “這位何公子出自真定何家,是長房長子?!?/br> 聶忱眉頭微動,真定何家? “何大當家的本家兄弟?” 小二點頭:“他是繼室所出,還有個雙胞胎meimei,和一個同胞弟弟,不過,這位何公子在其母被休之后,在何家的日子很不好過,這事也不是秘密,真定人全都知道,如今真定何家掌家的是二房的二老爺和二太太?!?/br> 聶忱問道:“大當家與何家關系如何?” 小二眼中閃過一抹嘲弄之色,把當初何家真假千的事情講了一遍,并且補充說道:“真定府里有個傳言,雖是傳言,但小的覺得也挺真的,就是說那位何家的假千金,其實就是何大老爺與繼室所出,根本不是抱錯的,就是何大老爺有意為之,用jian生女李代桃僵,遺棄嫡女?!?/br> 聶忱點點頭,如果真是這樣,那這個何家還能活到現在,全靠八字硬了。 “你說何家現在是二房當家,其他房頭呢,還有何大老爺,他沒在真定?” 聶忱自從投到何苒麾下,便被外放了,更何況,除了真定人以外,也沒人談論何苒與何家的這些往事。 隨著何苒的勢力越來越大,世人對她的來歷,只有一個。 她是何驚鴻的傳人。 因此,就連聶忱也是第一次聽人說起當年的這些事。 說起這些,小二來了精神:“要不怎么說是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辰未到呢。 那個閻氏拿著驚鴻樓的印信來取錢,致使驚鴻樓關門大吉,您聽說過驚鴻詩畫會吧,就是因為這事引發的。 就是因為出了這事,那閻氏下了大獄,何家趁機休了她,閻家也不要她,閻氏就消失了,估計是自己沒臉見人,跳了浮坨河死了呢。 那位何大老爺孝期后起復,那時朝廷還沒有遷都,何大老爺南下做官,可卻遲遲沒到任地,這一去便杳無音訊,十有八九是在路上死了。 還有那何家的老夫人,原本在真定過得好好的,不知道抽了什么瘋,帶著三房一家子也去了京城,再后來聽說去了金陵。 原本長房的三個孩子也在,后來聽說那長房的二姑娘和小少爺離家出走了,這位何書銘何公子則一直跟著二房的人住在老宅里?!?/br> 聶忱有些好奇,他昨天才到真定,這位何公子怎么今天就來見他? “其他官員住在這里時,何家人來過嗎?” 小二搖頭:“那肯定沒有?!?/br> “那為何我剛來,就有何家人找上門來?”聶忱不解。 小二忍笑:“這家客棧里來往的官員雖然多,但也不是誰都能在大當家面前說上話吧,再說了,馮先生他們都是住在行署里的,就您住在這里?!?/br> 聶忱一想也是,他這不是剛來嗎?而且也不準備在真定久留,自是住在這里比較方便,沒想到,何家人的消息還挺靈通,這就找過來了。 以聶忱的聰明,不用細想也知道何苒對何家是什么態度。 就他想的那樣,何家還能活到現在,且還住在真定府的人,八字肯定都不錯。 像那生死不知的何大老爺和閻氏,肯定就是八字不好的。 沒錯,他們出事是八字不好,和大當家沒有關系。 既然已經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若是聶忱還讓何書銘進來,那他就是腦子進水了。 他還想一直被何苒重用下去呢。 “回了,就說我不見外客?!甭櫝勒f道。 小二冷著臉,把聶忱的話復述一遍。 何書銘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無可奈何地離去。 三個月前,何苒來到真定,當時聲勢浩大,陸臻和江濤,以及真定各衙門的大小官員全部出城迎接,真定治下各州縣的也派人專程過來,就是為了能在何苒面前露個臉。 真定萬人空巷,百姓涌上街頭,都是為了瞻仰這位大當家的巾幗英姿。 第298章 明天會更好 何書銘也在人群之中。 不僅是他,何二老爺也去了。 他們看到那個被眾星捧月的女子,騎在高頭大馬之上,一身戎裝,光芒萬丈。 他們和那些百姓們一起,不由自主跪倒在地。 那女子笑意盈盈,沖著百姓們揮手示意。 她的笑容至今留在何書銘腦海之中,揮之不去。 這三個月,何家人在等,等著何苒想起他們,他們幻想過無數種與何苒見面的場景,既害怕又期待。 同時,何家也來了很多客人,有認識的也有不認識的,無非就是過來探聽虛實,看看何大當家對何家是什么態度。 然而,什么都沒有。 何苒像是早已忘記了他們,沒有叫他們去敘舊,也沒有懲治他們,就像是他們不存在一樣。 他們也想過求見何苒,可想來想去,卻還是不敢。 他們聽到過很多關于何苒的傳說。 何苒殺人如麻,何苒冷酷無情,再加上何大老爺的失蹤,這一切都令何家人望而卻步。 何苒就在行署里,她偶爾也會出來走走,街頭巷尾流傳著她的傳說,有很多人守在行署外面,拿著狀紙,拿著自己寫的文章,拿著美酒,甚至還有帶著自己種的菜和花。 何家人也曾經混在這些人中,可也只是看看而已,他們不敢上前。 直到昨天,何二老爺終于打聽到消息,聶忱來了真定。 相對于馮擷英,聶忱的名氣小了很多,也不知道何二老爺從哪里探聽到的,這位不出名的聶忱聶先生很受何苒的重視。 何二老爺讓何書銘過來,他是真定何家,與何苒血緣最近的人。 何書銘其實不想來,可是何二老爺看向他的眼神,讓他不敢拒絕。 他雖是何家的長房長孫,可那是從前,現在他在何家沒有地位,就連下仆都對他吆五喝六。 他以為何苒來了真定,他在府里的日子會好過一些,畢竟他是何苒同父異母的親弟弟。 可是事實證明,他的處境非但沒有好轉,反而比以前更差,他看到更多的是冷嘲熱諷。 他是何苒的弟弟又如何,何苒連正眼都不給他。 所以當何二老爺那能吃人的目光看過來時,他妥協了。 他來求見聶忱,這位何苒面前的新貴。 他已經想好如何搏得聶忱的同情,讓聶忱為自己在何苒面前美言了。 可他萬萬沒有想到,聶忱竟然沒有見他,連一面的機會也不給他。 他準備的那些足以打動人的語言,全都白廢。 何書銘在客棧前徘徊許久,直到一隊士兵走過來,毫不客氣地對他盤查,他這才悻悻而去。 何書銘回到府上,毫無疑問,受到了何二老爺的冷眼。 這個侄子,一點用處也沒有。 何二老爺嘆了口氣,如果當年勞氏沒死,何苒沒丟,閻氏沒有進門,現在的何家肯定已經富貴盈門,客似云來了。 可現在,卻成了真定府的笑話。 都怪長房! 長房死的死,跑的跑,就余下何書銘了,這個沒用的東西,他怎么不去死? 如果長房的人全都死絕了,何苒對何家的怨恨是不是就能消了? 何二老爺唉聲嘆氣,二太太冷眼旁觀。 “你想什么美事呢?你想那么多,為何就沒想過,何苒其實和何家沒關系嗎? 我后來問過燕兒那丫頭,她們壓根就沒去過什么大小姐,不過就是貼個尋人啟事,想讓武安侯府知道,自家姑娘找回來了,可惜落水死了而已。 這個何苒,就是被撈尸人誤打誤撞撈上來的,長房沒辦法,只能認下她。 你也不想想,你們何家能生出那樣的女兒? 別說生了,何苒都自己送上門來了,你們何家不也留不住嗎?” 二太太的這番話,何二老爺又豈會沒有想到,可他不愿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