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讓申公豹追到一處絕美的仙境，方才那個長衣長須、鶴發童顏的仙人正坐在石頭之上講經論道，他身邊還圍著十二個同樣道骨仙風道人類，正聽得入神。申公豹趴在草叢里十分好奇，可他卻聽不懂人言。

    一開始那十二個人中還有試圖驅逐申公豹的，卻被那老仙人阻攔。于是申公豹曬著太陽，晃著尾巴，伸著懶腰悠閑地聽。他越來越入迷，不知不覺間日月變換、斗轉星移，再回過神來的時候申公豹發現自己能夠聽懂人言了，他驚嘆了一聲，發出的竟然是人類的話語。

    他把自己嚇了一跳，蹦起來張開四個爪子就往外面跑，跑出了很遠他才發現回去的路已經不見。申公豹只好耷拉著尾巴繼續流浪，他身形還小，捕獵的技能也沒學會，在強獸環伺的森林里實在缺乏生存的幾率。

    申公豹只好靠吃樹葉、抓蟲子和掏鳥蛋過活。直到有一天，他游蕩進了一處豹子的領地，他嗅聞出熟悉的味道，應該是他兄弟姐妹的其中一個。他歡快地撲過去，可迎接他的卻是帶著三只幼崽、不停沖他緊張著哈氣嘶吼的母豹。

    申公豹看著眼前已經長大獨立的meimei，他才意識到自己在聽仙人論道談經的時候，人間已經時過境遷。申公豹試圖與它交流，可是自己卻不再通曉百獸的語言。對方伸著爪子狂敲申公豹的腦殼，他不得不節節后退。最后他深深看了一眼它碧綠的眼睛，然后離開，不再回頭，宛如告別過去懵懂無知、充滿獸性的自己。

    于是他繼續流浪于天地之間，無法融入獸類，也不容于人類。申公豹不知道自己是誰。

    某天他躺在樹的枝椏上睡覺，彼時天色漸晚，樹下來了幾個人類，他聽見這群人決定今夜在此處露營休息。申公豹居高臨下觀察這群無毛猴子，恐怖直立猿，覺得他們光禿禿的身子真丑。他戲謔嘲笑，想著等這群人睡著了以后自己再從樹上蹦下去，保準嚇得他們屁滾尿流。

    正想著怎么惡作劇，申公豹看見其中一個人類拿起個木棒對著一塊木頭在鉆，他很好奇，于是看得格外仔細。等天光馬上消失之時，一團火苗從木頭之上躥了出來。

    “喔！”申公豹看呆了，他沒想到這幾只無毛猴子分明的五指居然這么厲害。

    “什么人，快快現身！”那幾個直立猿大喊大叫，如臨大敵。

    申公豹在樹上伸了伸懶腰，跳下去準備自我介紹一番。沒想到那幾個人見了他更害怕了，大叫著野獸滾開，然后拿著燃燒的木頭打他。

    “我不是野獸！”申公豹大聲分辯。

    “啊，是妖怪！打它！”

    申公豹趕緊跑開，他屁股著了火，尾巴也被燎焦了。但是他卻欣喜若狂起來，哦，原來我是妖怪！他終于弄明白自己到底是什么了。

    接下來的歲月里，他在明山秀水之間游蕩，吸取著日月精華，呼吸著空氣里充沛的靈子，他的壽命也遠遠超過了一只普通豹子該有的長度。

    申公豹見過那時候的趙公明，他是后裔射日射時擊落的一顆太陽，來到人間砸出了個大坑，以隕石的狀態存在了幾百年。申公豹見到他，豎著尾巴要與他打招呼，可那尚為隕石的趙公明卻只緩緩吐出一個字，滾！

    “嚯，這家伙可真兇！”

    申公豹也見過彼時的呂岳，他雖然化成了人形，但卻還是喜歡以變成蘑菇躲在樹根底下發呆。申公豹靠近時他害羞地往里縮，于是申公豹把腦袋伸進地底下朝他問好，卻又被地里面爬出的大蜈蚣給嚇跑了。

    他游逛了幾十載，終于明白了如何修煉以登仙境。他得先修煉出人形，然后再以人的姿態繼續修行，剔除七情八苦，方能問道成仙。

    申公豹想，可真夠麻煩啊，為什么要先成人呢？就是因為女媧娘娘喜歡人類，以自我的形態捏出人類來嗎？所以那些無毛猴子就格外受神仙的偏愛？

    真是可惡，申公豹繼續想，如果他們飛禽走獸也有自己的神明，那以后人類想修仙還得學他們哩！

    于是申公豹繼續修煉，重新學得百獸之語，他勸說幾只豹子，忽悠幾頭老虎，晃點幾條貓咪，跟著他選了座靈秀的山，占山為王。他和它們不停修煉，以圖從自然山水中尋找到自然之道。幾十年過去，有些動物正常的生老病死了，幾百年過去，一些稍微得道道動物跑了，最后只剩下一頭白額老虎還陪伴著他。

    某天夜里，月色澄明，第二天申公豹發現自己赤條條，他終于修煉出了人類的樣子。

    第34章 命運的玩笑

    申公豹向來覺得無毛猴子們的模樣很奇怪，但他化身為人以后按捺不住心情，興沖沖往附近的聚落城市中趕去。白色大老虎也跟隨他左右。

    初次為人，他所面臨的第一個挑戰就是沒有茂盛的絨毛真的很容易被蚊蟲叮咬，一路下山申公豹把蚊子喂飽了，把腳底板也磨破了。

    等到了城市里看到了人群，申公豹興高采烈沖過去，可迎接他的只有石子，爛菜葉還有嘲笑。申公豹在觀察了一會兒之后發現別的人類身上都裹著布，他才恍然大悟，原來做人不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光屁股。

    申公豹找了快破布給自己圍上，他游逛在熙熙攘攘的集市中，左看看右瞧瞧，商人售賣的食物、水果和工藝品都令他好奇不已。很快路口就來了三個穿著利落、神態兇狠的人拿鞭子趕著群身上同樣只圍了一層布的人西面中走去，管事的人看到申公豹，罵了他幾句便也讓他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