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
帳幔層迭地遮掩住落地窗,閃爍的霓虹燈朦朧地映進屋內。 空氣中彌漫著yin靡的麝香氣息。 黑暗中,一盞床頭燈靜靜佇立著。暖橙的燈光柔和而明亮地映照著男人寬闊而線條分明的脊背。兩條白皙修長的雙腿,哆哆嗦嗦地,緊緊夾住他勁瘦的腰身。 清瘦窄細的腕子被寬大的手掌桎梏著,按在頭頂。 柔順烏亮的發絲貼在面龐,露出半顆柔白細膩的耳珠。那雙冷清的眸子微瞇著,瞳仁濕漉漉地渡著層水光,連帶著眼瞼那顆清淺的小痣也顫巍巍地,泛起誘人的潮紅。 男人抽動著腰身,慢慢地,在溫暖的甬道研磨著,翻攪出濕潮的水聲。 她低泣著,足尖繃成條弓弦,踩踏著布滿皺褶的床單。柔軟白皙的乳兒輕晃,翻涌起層迭的乳浪。臀rou打著哆嗦,在半空輕輕顫栗。 一股熱潮自甬道噴涌而出,順著臀瓣,在床單洇出大片水痕。 甬道潮濕而熱切地纏上guntang的roubang,吸吮著,每一次抽動都帶出截兒艷紅的xuerou。 男人俯下身,舌尖卷起顆嫣紅的乳珠,粗糙的舌苔舔舐過奶孔,而后沿著胸膛,蜿蜒至纖細的脖頸,輕柔地親吻著眼瞼那顆痣。 骨節分明的五指強硬地插入她的指縫,緊密而不留縫隙地交握著。 男人突然狠狠鑿進xue中,一下下,激烈地碾軋過rou壁的凸起。 她登時尖叫起來,身體如觸電般痙攣著,瞳仁散大,微微上翻進眼眶中。 恍惚間,她感受到guntang的呼吸噴灑在耳廓,低沉的、磁性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帶著濕黏的水漬聲: “陳冬,別再鬧別扭了?!?/br> 她聽見床頭的柜子被拉動,冰涼的金屬環,嚴絲合縫地套進她無名指上。 那枚鴿子蛋大的鉆石,在昏暗的房間中,散發出炫目的華光。 她疲憊地闔上眼皮,思緒浮沉著,墜入無盡的黑暗中。 …… 在陳冬的印象中,最早的記憶,是一張極刻薄的臉。 膚色蠟黃,面皮褶皺溝溝壑壑,一對眼梢微吊,顴骨高聳,嘴片薄而銳利。 陳冬是被奶奶拉拔著長大的。 陳冬與她關系不好不壞?;蛟S是她不喜歡陳冬,也或許她本就是這樣的性格,總是冷冷淡淡的,但總歸也是叫陳冬有學上,有飯吃。 那日,她把陳冬叫進臥房中,喉嚨喘得如同個破風箱,斷斷續續地說著: “你是沒爹娘的孩子,沒人給你撐腰。誰愿意要你,你就跟誰走,打你罵你都得忍著!把自己當傭人、當保姆,記住了沒有?” 她直直瞪著陳冬,手指使勁兒攥著陳冬的腕子。 陳冬沒心思去體會這句話背后的含義,只覺得手腕好似要被扭斷,耐著痛連連點頭:“記住了?!?/br> 她又執著地令陳冬復述一遍。 于是陳冬只好重復她的話語。 話到一半,那如枯樹皮般粗糙皺褶的手掌突然失了力,噠地滑落在床沿,在半空中虛虛蕩蕩。 陳冬抬起頭,瞧見她眼皮仍睜著,只是那瞳仁黑得如口干涸的深井,一絲光亮也沒有。 起初,陳冬只呆呆地看著。 隨著時間推移,那口井愈來愈近,愈變愈大,像是要把她吸進去似的。 陳冬終于害怕起來,尖叫著、哭嚎著跑出了門。 第二天,陳冬第一次見到了她的父親。 吊梢眼、高顴骨,頭上扎著白麻布。他手中牽著的男孩,面容與他如出一轍,所以盡管年紀尚小,仍顯得十分不好相與。 陳冬這時有些慶幸自己與他長得半分不像。 他身邊跟著個打扮得很時髦的女人。頭發微卷,戴著頂羊毛線帽,牛仔褲扎在白色高跟靴中,手腕上挎著只皮包。 她蹲在陳冬面前,笑瞇瞇地從包中翻給她五角錢。 男人的視線輕輕掃過,眼神淡淡的,沒有片刻停留,轉瞬便移開來。 隨即,一家三口便邁進堂屋中,只在空中留下股濃烈又甜蜜的香水氣息。 陳冬從未聞到過這樣美妙的芳香。她停在原地,目光追隨著他們的背影,悄無聲息地吸了幾口。 堂屋里傳來撕心裂肺的哭聲,娘啊、娘啊地喊著。 她偷偷望去,瞧見男人伏在棺前的蒲團上,額頭貼著夯土地面,脊背軟塌塌地顫動。 沒一會兒,便自顧自地爬起身,抹了把臉上的淚珠:“多多周一還要上課?!?/br> “明早就埋了吧,埋在田里,”男人立在堂屋間,半張臉隱在陰影中:“她最舍不得那塊地?!?/br> 陳冬一次也沒見過奶奶下地。興許是她歲數大了,又興許是她變得怠惰……總之,那塊地早就租給了隔壁人家,入殮的棺材行頭,也是他們置辦的。 她張張唇,最終,仍是閉了口。 事情順理成章地定了下來。 夜里。 男人們圍坐在火盆邊,面頰被火光映得通紅,手中高舉著紙牌,一下下抽在桌面上,張狂的笑罵聲混成一片。 忽明忽暗的光亮漫向炕床。女人們嗑著瓜子,鞋子胡亂蹬在地上,話音時有時無,朦朦朧朧地,叫人辨不真切。 陳冬坐在角落處,脊背倚著冰冷的墻面,如一道影子,融進暗中,靜靜注視著一切。 清晨。 天光朦朧,一隊人馬踩著星子,稀稀拉拉進到院中。 他們頭戴孝布,縮著脖子,袖口褲腳以麻繩緊束,呼出的白氣在口鼻間團團翻涌。 她的父親迎上前,掏出盒香煙散個來回。為首那人叼著煙,瞇起眼睛笑了笑,大掌掀開棉衣一角,露出別在腰間的嗩吶。 他們走到棺前,弓下腰,嘴里吆喝著號子。 漆黑的、沉重的棺材被穩穩抬了起來。 院外傳來鞭炮的炸響。 泠冽的寒風灌進袖口、灌進襖子里。人們縮著身子,腳下踩著霜凍的土路,在泛著薄霧的冬日清晨,走過村子、走過田埂,遠遠地將爆竹聲甩在身后。 偶爾有人咳嗽幾聲,很快又安靜下去。 只剩下嗩吶,一聲一聲,喘著氣兒似的,被冷風裹挾著,四散在空曠無人的田野間。 最后一抷黃土將棺材徹底掩埋。 人群漸漸散去,田埂上只留下一道瘦弱的、矮小的身影。 那塊刻著“生母陳氏”的木牌插在墳前,隨著凜冽的寒風咯吱咯吱搖晃,最后,嗒地一聲,倒在硬冷的土堆中。 天地蒼茫,漆黑廣袤的土地上鼓起一座小小的墳包,稚嫩的孩童倚著墳包,緩緩地坐了下來。 矮小的墳包為她遮擋了些許寒意。 她腦袋逐漸低垂,沒一會兒,便闔上眼皮,沉沉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