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侍者見謝閑有興趣,當即接著道:“可不,就是青黛巷的那個?!?/br> 顧青沅沒跑了,待個地兒都得挑個和自己名字有關的,什么毛病。謝閑無聲輕嗤了一句,又想到了那人那張尤其招人的臉,心說性子倒是冷淡得很。 收拾好心情,謝閑準備出門閑逛。 這次謝閑沒帶人,她不過只是想漫無目的地走走,并不打算太過招搖,雖然她那張臉就已經足夠招搖了。 謝閑在這賦央城里可以說是十分出名,當然,不是什么好名聲,翻來覆去也不過是些紈绔、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詞,但百姓們真見了她,倒也不至于厭惡,畢竟她再怎么紈绔,也沒禍害百姓不是?最多是讓他們多了些茶余飯后的談資罷了。 走在街市里,謝閑心里想著事兒,壓根沒去看兩側的攤位,等回過神來的時候,人已經站在青黛巷了。 謝閑沉默了兩秒,秉持著來都來了的精神,向著那個學堂走去。嗯……她就看看,確認一下是不是她。北銘王儲在西玄的學堂里教書,傳出去簡直不像話。更何況,這種不同尋常的狀況,怎么想怎么可疑吧? 總之,謝閑很快就說服了自己,站在了學堂的門口。 如翁主府里的侍者所說,確實有不少人來這兒湊熱鬧,不過所有人都很有秩序,沒有出現吵吵嚷嚷的情況。 謝閑透過廊柱和學堂大開著的窗戶,看到了其中站著的人,是顧青沅沒錯,她的聲音不急不緩地傳出來,清冽如風,沒有一絲情緒波動。 孩子們都正襟危坐,聚精會神。當然,在謝閑看來,這完全是因為顧青沅的氣場壓迫感太強了,而不是因為她講的東西有多生動有趣。 謝閑身上標志性的嘲風紋成功引起了學堂主管的注意,他趕緊走過來,心里嘀咕著這祖宗怎么來這兒了,走到近處,壓低聲音道:“殿下,什么風把您給吹來了?可是有什么問題?” “等人?!敝x閑漫不經心地回了一句,視線仍落在顧青沅的身上。 主管秒懂,這位也是沖著元青先生來的,“這……還要好一會兒呢……” “不急?!敝x閑淡聲說了一句,又掃了眼周遭圍著的那些人,道,“這些人又是什么情況?” “說是來聽課的?!敝鞴芷沉搜壑x閑緊蹙的眉,略想了想,而后道,“您放心,元青先生一出來,這些人跑得比誰都快,生怕被逮住回答問題。開始的時候,有些心思不正的人,被元青先生一個問題就給懟回去了,現在怕是沒臉來了?!敝劣谑鞘裁磫栴},大概就是課上說過的,反正光題目就好長一串,聽得人眼暈。 謝閑瞥了他一眼,“你與我說這些做什么?” 主管一時啞然,這不是看您瞧著這些人臉黑得跟被綠了一樣,讓您寬心么? “不必應付我,去忙吧?!敝x閑隨口說了一句,擺擺手讓主管退下。 主管應了一聲,轉身走了。 顧青沅從屋子里出來的時候,遙遙便看到了斜坐在游廊欄桿上的謝閑。 她看著遠處的灌木叢,眉眼如畫,嘴角掛著淺淡的笑意,這姿勢不太規矩,衣衫袍尾松散地垂落,沒個正形兒似的,卻分明透著幾分風流寫意的氣質。 當年的那個小孩兒,大概是不會有這樣閑適的時候的,像只永遠憋著一股勁的小狼崽子。顧青沅一晃神,不由地想到?,F在的謝閑或許也是如此,但她已經學會如何偽裝自己了。 回過神來時,顧青沅看到謝閑懶懶散散地靠著廊柱,墨發披散在肩頭,看向她時眉眼含笑,有種說不出的旖旎意味。 “先生走神了,在想什么?”謝閑微微歪了下腦袋,嗓音帶笑。 又不叫姑娘了。顧青沅思忖片刻,淡聲回道:“故人?!?/br> 謝閑從游廊欄桿上下來,似是沒聽出顧青沅話中的意思,接著便問道:“你在這里做什么?” 索性連先生都不叫了。顧青沅抿了下唇,說:“教書?!?/br> “為什么?”謝閑問。 顧青沅略頓了一下,而后說:“需要一個落腳點?!?/br> “不想住客棧?”謝閑有些納悶。 顧青沅淡聲回道:“銀錢不夠?!?/br> 謝閑懵了兩秒,她無論如何也沒辦法把缺錢和眼前這個人聯系在一起,以至于腦子都宕機了一瞬?!笆裁??” 顧青沅沒再吭聲。 謝閑掃了眼周遭慌忙移開視線的人們,沉默片刻,突然開口:“跟我走吧?!?/br> 這話顧青沅當年也說過,但終究還是食言了。顧青沅凝眸盯著她,過了好一會兒,才低聲說:“好?!?/br> 第6章 把人從學堂領出來的時候,謝閑腦子依然有些懵,她也不知道為什么出了趟門先前做好的心理準備就全線崩盤了,不過她并不準備糾結于此,畢竟那么高一個大活人站在那里,她再去想這些屬實有些晚了。 現在最緊要的問題是,她應該如何安置這尊無家可歸的大佛。 無家可歸,這個詞在謝閑的腦子里過了一遍,不知是觸動了她哪根神經,她又生出些和那日看到顧青沅執傘站在雨里時相仿的情緒。何苦呢?大老遠跑到這里。 “我來赴約?!?/br> 謝閑記得這個人這樣說過,但她瞥了一眼站在自己身側的人,依舊那副清清冷冷無掛無礙的樣子,仿佛凡塵俗世裊裊,在她心里留不下絲毫痕跡。 庸人自擾。謝閑在心底嗤笑了自己一聲,覺得自己大概是被故人勾起了太多關于舊事的回憶,以至于居然開始多愁善感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