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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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越下越大。 天很黑。夜很涼。 南城門外十多里的地方,有一家賣涼茶的小店,店外支了一個茅草棚子,放著三四張舊木桌,茅屋后也支了一個喂馬簡陋馬廄。時常有周圍村鎮來縣城的人在這里歇歇腳,吃一碗茶水。 偶爾也有城中的講究人在城外送別,順道在這里吃點東西,傷春悲秋。 今天傍晚開始下雨,隨著夜幕的降臨,越來越大。 入了夜,又下著雨,月光被遮住,山野間只有雨水傾瀉的聲音。 兩個白色的燈籠散發著微弱的光芒,即使在棚下被繩索固定,也依舊隨著棚頂在風雨中搖晃。 遠遠看去,仿佛黑暗之中的一座孤島,山野、黑夜、雨幕、微光、白燈籠……怎么都像恐怖故事中的某個場景。 幸而這里人多。 簡陋的棚子里只有四張桌子,卻擠著十幾個人,大多數還帶著大包小包,擠在一起吵吵嚷嚷,熱鬧得很。有談論今年夏收的,有談論今日白天桑邑的事兒,也有人談論最近南邊兒村落最近發生的稀奇古怪的事兒。 這些人大多壯年,說話聲很大,給這里添了nongnong的煙火氣。 正泰商號的護衛們就是在這個時候到來。 正泰商號的護衛如果分開行動,一般是三人一組。這是大漠、沿海上養成的習慣。三個人,如果遇到馬匪、???,可成最小的防御陣型?;氐街性?,這個習慣也沿用了下來。 三人出門時雨已經大了,所以他們披著蓑衣、戴著斗笠,腰間佩劍,很快騎馬到了茶棚。 “吁——” 三人齊齊拉動韁繩,三匹棗色馬動作劃一地抬起健壯的前腿,在空中蹬了幾下。雙蹄落下,泥水飛濺。 草棚中人紛紛抬頭看過來。 他們三人三馬,靜立雨中,任由雨水從斗笠、蓑衣上滾落,一言不發,眼神銳利如鷹,在棚下群人中一一掃過。 坐在草棚邊緣、靠他們最近的一個老漢被馬蹄濺起的泥水弄臟了褲腿,但吭都不敢吭一聲,只是委屈地收回了腳,低著頭喝茶。 在場眾人似乎都被這三人的陣勢嚇住了,不敢再直視,低下頭,僅用余光悄悄注視。 整個草棚安靜得只能聽見風雨聲。 三人中為首的那一個翻身下馬,另二人也隨之下了馬,走進草棚。三匹馬兒在雨中一動不動,唯有尾巴掃來掃去。 從他們踏進來的那一刻……不對,是從他們出現、靠近茶棚的時候開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他們身上了。 旁人不動,店主不敢不動。他點頭哈腰地上前,笑著問:“客官,是多余還是喝茶?這邊桌子已經沒空位了,要不您三位稍等,我去屋后……” “不必了?!?/br> 為首的護衛摘下斗笠,脫去蓑衣,隨手遞到身后,他身后的兄弟默契地接過,和自己的行頭一起靠著草棚角落的木柱放下。 三人脫掉蓑衣之后,露出灰色衣服,胸口、大腿、手臂等處的鎖子甲。一見這裝扮,在場人更是安靜如雞。不少人陰沉著臉暗地里以眼神交流著。 “我們來找人?!?/br> 護衛摸出幾枚銅錢遞給店家,道:“店家,拿著?!?/br> 店主條件反射地接過,捧在手中,有些不知所措。 護衛又摸出一串兒銅錢,少說也有二三十枚。 “別怕,我們是城中正泰商會旗下護衛,今日申時,我們商會附近丟了一個孩子,大約五六歲,模樣重回可愛,身著深藍色短衫,左胸口印著一朵巴掌大的淺藍色牡丹?!?/br> “你若能告知可疑的消息,這便是賞錢。若是能找回孩子,咱們商會還另有賞銀?!?/br> “但若膽敢隱瞞……想必你也聽說過,新上任的宋縣尉可是嫉惡如仇?!?/br> 店主在此迎來送往,也是個頗有眼色之人。什么“新上任的宋縣尉可是嫉惡如仇”,不就是說正泰商號背后有宋縣尉撐腰么? 于是連忙道:“不敢不敢??腿擞泻畏愿?,小的知無不言?!?/br> “只是……別說申時之后,就今兒這一整天,小的也沒見過您說的孩童啊?!?/br> 第66章 “一個都沒有?” 店主有些為難, 特別是看到他眉毛上那一道疤,像是蜈蚣伏在眉上一般可怕。道:“五六歲的孩子倒是有,但都是咱窮苦百姓, 身上不知打了多少個補丁,哪里穿得藍衫?袖口有刺繡……這哪里是尋常人家的孩子?若是見過,小的定然不會忘記?!?/br> “或許被換了衣衫。你再想想,可有帶著孩子、形跡可疑之人?!?/br> 店主忙不迭地答應。 說完話,為首的護衛帶著另兩人, 提著劍, 朝大棚中幾桌人走過去。 三人不發整齊,恍若百人的氣勢。 黑色的鹿靴踩在濕漉漉的泥地上,沒有發出聲音。 咔。 劍鞘點在第一張桌子的桌面。 這一桌人的打扮看起來最為窮苦, 見他們走近、敲桌, 嚇得瑟瑟發抖。方才褲腿被泥水濺濕的老漢, 原本低著頭,被這近在咫尺的聲音嚇了一跳,恐慌地抬頭。 為首的護衛面無表情地盯著老漢問道:“你是何人?為何在此?” 老漢哆哆嗦嗦道:“小老兒是,是,是收金水的……” 護衛看向店主。 店主連忙上前道:“這是老田頭,是下壩村村長的族弟, 在錦城城南這片兒收金水?!?/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