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像是筋疲力盡般,她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合眼之前是付祂掠至眼前的驚慌失措的臉。 爾來四萬八千歲,不與秦塞通人煙。 僻靜的林間竹苑里,悠悠漂浮著藥草苦澀的氣息。 有人掀了簾,動作很輕,似乎又有人說了話,聲音也很輕,輕到如隔云端。 片刻之后,一陣竹節嘩啦之聲,那人又掀簾出去了。 有一道目光落在劉煜的臉上,那目光柔和而又專注,像是怕驚醒她。 于是劉煜繼續心安理得的裝睡。 直到有一只不安分的手探進被褥里,順著她捂得嚴嚴實實的胳膊向上爬,帶起一陣酥癢的麻意。 劉煜有些怕癢,被她這么撩撥似的碰,便有些受不住。她睜開眼,眼里像是蓄了兩灣潭水,看著濕漉漉的。 “好jiejie,你可別折騰我了?!?/br> 付祂失笑,她低頭看著她,直直望進她那雙清可見底卻又深不可測的眸子。 “誰讓你騙我?!?/br> 劉煜不答言,她也看著她,看著付祂逐漸有些紅的眼眶,覺得美人竟比藥還苦上三分。 兩人相對無言,但一切都已在不言之中。 “沒有小屁孩的日子就是好啊?!眲㈧媳桓兜k逼著喝了藥,又溫存了好一會兒,這才勉強換了衣服,慢慢悠悠的踱步到了竹苑里。 于是當劉煜看到苑里臨風對弈的兩人時,頓時黑了臉。 “陛下安好?!币喴娏藙㈧?,面帶春風般的笑意,問了聲好。 付青只瞥了她一眼便轉了眼,權當她不存在。 “......” 劉煜像是見了鬼一樣,她看了看她們,又環顧了一圈:“你們怎么會在這?” “陛下昏睡了十日有余,將軍在蜀州舉目無親友,又急著尋醫,正巧付青去醫堂置辦些藥物,便和將軍碰見了,這才讓陛下有了去處?!币喛粗肚鄬⑺龂赖钠寰?,長嘆一聲:“付青,你總是不讓我?!?/br> 付青微微頓了頓,她側臉上的黥字像是一條張牙舞爪的細蛇,盤踞在她潔白如瓷的面龐。 劉煜忽地覺得有些待不下去了。 她自認問心無愧,可付青這副樣子也并非她樂意見得。 “荊氏的馬車已在門外恭候多時,陛下若是心急,可與將軍一道走?!?/br> 姚簡收了棋局,她似是看出了劉煜的窘迫,溫和笑道:“還要多謝陛下那日出手相救,姚某感激不盡?!?/br> 劉煜倉促的點了點頭,正巧遇見付祂收拾東西出來。她就提了幾個藥包,遠遠望見荊氏的車馬排成了一條長龍。 “走吧?!?/br> 臨行之前,付祂對姚簡客套了幾句,付青就遠遠的站在一旁,靜靜的看著她們。 “你恨我嗎?”劉煜倚在門前,忽地問她。 “恨?”付青將這個字低低念了出來,她皺眉思索片刻,聲色冷淡:“恨與不恨,并無分別。做了錯事便要挨罰,這是自軍營里就刻進每個人血rou里的規矩,我背叛了付將軍,陛下要罰我,這本是尋常,又何談恨呢?” 劉煜沉默了許久,沒再開口,直到付祂走到她身前時,她才回過神來。 劉煜抬步欲走,經過付青時,她低低開口,聲音低的仿若只有她們兩個人能聽見。 “付祂也不恨你?!?/br> 付青有些錯愕,她還來不及反應,這句話便連同人一起隨風而遠去了。 她只來得及怔怔的看著她們離去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怎么了?”姚簡走過來,輕聲開口。 “沒什么?!备肚噙@才轉過眼來,有些艱澀的開口:“只是重識故人罷了?!?/br> 荊州太守候在門扉外,見付祂和劉煜出來,忙迎了上來。 “見過付將軍,鄙人荊州荊氏,荊巍,字靈均,幸識?!?/br> 他目光觸及劉煜時,微微一縮,卻不過稍縱即逝,只詢問道:“這位姑娘是?” “結發之妻,荊沅?!备兜k答。 荊巍了然點頭,他做了個“請”的手勢:“二位請移步車上?!?/br> 荊氏的馬車行的極平穩,無甚顛簸,故而一路下來劉煜未有不適。 臨到荊府時,已近黃昏。 荊巍將她們的膳食住處安排的面面周到,卻只口不問付祂此行為何。 付祂幾次三番想開口,卻苦于荊巍總顧左右而言他,便只好作罷。 寄人籬下又有求于人,她不好拂了荊巍的面子。 “吾妻何事憂心忡忡?” 晚膳時,劉煜見付祂神色不豫,便擱下了碗筷。 付祂搖了搖頭,她道:“此番前來是為蜀州商道同行之事,只是我看荊州太守對此事只字不提,怕是難辦?!?/br> “不難辦?!眲㈧蠆A了幾片rou片放到她碗里,笑意吟吟的看著她:“吾妻覺得,蜀州與滄州無怨無仇,為何平白截了未洲運往滄州的糧車呢?” 付祂蹙眉,她沉吟片刻,遲疑道:“是......為銀錢?” 畢竟不能白用人家的商道運糧。 “非也?!眲㈧蠀s搖頭,她一臉故作高深:“蜀州乃天府之地,百姓安居樂業,倉廩充足,農耕其田,商務其業,豐饒富足,何愁銀錢不足。歸根結底,滄州與未洲對蜀州已然成了合圍之勢,若任由你們結盟長勢,假以時日,必然危及蜀州安危?!?/br> 付祂頷首,她沉思許久,道:“言之有理,可這樣一來,如何勸服荊州太守便成了個問題。滄州短期內糧食仍不能自足,還需倚靠未洲,此時斷然不能背棄盟約?!?/br>